第十六章 黑吃黑

    方姨娘从前不过卢氏屋里丫鬟，除了凭借美貌爬床上位之外，能够儿女双全屹立不倒、荣宠不衰，自然是有一定头脑的。从最初错乱中回过神来，她又挂上一副委屈神色。“婢妾无心却惹了祸端，一时间慌了神。后来也存了私心怕替香姨娘强出头遭人诟病，只叫人请了大姑娘来处置。”

    这烫手山芋推的好，沈嫡珠呷了一口茶。完全不在意乔氏用什么样的目光来看自己，转头看向一旁不敢松懈的邱mama。说道，“mama说，方姨娘使了银子，叫你离了二门处不管？”

    邱mama眼睛一亮，迅速点头。“方姨娘素日里也与奴婢有些交情的，她院子里的桃儿姑娘常偷偷出府。常给奴婢一些小玩应，她到底是姨娘，又有哥儿姐儿傍身，奴婢一个下人如何不给方便。”

    这信息量真大，完全出乎了沈嫡珠的意料。这邱mama明摆着是乔氏的心腹，共同利益方方姨娘此次事件中完全成了炮灰。

    “去将桃儿叫来！”说话的是乔氏。她果然按耐不住。沈嫡珠乐于在一旁推波助澜，顺便看黑吃黑。

    方姨娘脸色迅速惨白，邱mama似乎松了一口气。片刻功夫便见一个穿着桃红色对襟褙子，十六七岁的小丫鬟被人压着进了门。一顿请安之后，桃儿战战兢兢瞥了一眼自己家姨娘。方姨娘满含愧疚与期待的眼神，似乎和桃儿交流的不错。

    乔氏看了桃儿一眼，问道，“素日里你常常出府做什么？”

    桃儿神色自如，态度恭敬，“回太太话，奴婢原不是家生子，老子娘都住在外头。今年我兄弟娶媳妇儿，家里头忙的很，是以常跟姨娘告假，请二门通融，偷偷回去看一眼。”

    “顺便贴补家用吧？”沈嫡珠冷不丁参了一句，看着桃儿似笑非笑。

    桃儿对沈嫡珠印象不深，只知道她脾气不好，不大好惹。一脸惶恐，“奴婢不过拿些素日里攒下的月钱回去。”

    “我也没说你拿了姨娘的东西去换钱贴补家用啊！”沈嫡珠笑，好像好心安抚桃儿。

    方姨娘和桃儿脸色都一阵苍白。暗自愤恨沈嫡珠搅局。

    乔氏何等机灵，冷哼一声。“不打自招，你若再不老实交代，打卖出去干净。”

    但凡在姨娘身边伺候的大丫头，都有些宏图伟愿，不是在升级成为小三的道路上努力奋斗，就是在成为管家嫂子的征途中越走越远。虽然沈嫡珠不知道这个长相平平，身材平平，智商也平平的桃儿志在何方，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绝对不愿意离开武昌侯府。在府内虽然是个丫鬟，可同外面人家比起来也绝对是锦衣玉食。

    乔氏的威胁很有效果，桃儿脑袋转了一个来回待拐弯之后。似乎看清楚了现在的情况。将心一横，不去看方姨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太太明鉴，是方姨娘指使奴婢去将侯爷素日里的赏赐拿出去换银子的。说是太太刻薄，对于嫡珠姑娘都多有苛待，更不要说姨娘出的一对哥儿、姐儿。如今二小姐也快要议亲了，太太必定不给嫁妆，姨娘得早作准备。日后五少爷若是长大了，侯爷百年之后，有太太这种刻薄嫡母，必定也分不到什么家财。不若早作打算，替五少爷攒些殷实家底。”

    乔氏听了，一张粉嫩的俏脸顿时如锅底一般漆黑。中间捎带着变换两次青色和白色。方姨娘站在一旁恨不能上去撕烂了桃儿的嘴，奈何早有两个粗使婆子将她按住。她也只能抻长了脖子，哑着嗓子嘶吼。“桃儿，素日里我待你不薄。你是让猪油蒙了心，还是让银子砸瞎了眼睛，竟然这般污蔑与我。”

    桃儿瑟瑟缩缩躲闪一边，泪眼汪汪十分可怜。瘪嘴不说话。

    沈嫡珠又适时的出场调和一下，说道，“方姨娘，你可真是想多了。且别说二姐和五弟的嫡母现下正在登州养病，没那心思刻薄庶子庶女。便就是有人居心叵测，贪庶女嫁妆，庶子家产，也得看父亲愿不愿意。你是我娘房里出来的，难道不知我娘心地？你受我父亲宠爱这么些年，难道竟也不知我父亲为人？”

    方姨娘被说的哑口无言。乔氏脸色更黑了。玉珠简直要跳起来打沈嫡珠一个耳光。她最瞧不起说话拐弯抹角，骂人不吐脏字的小贱人。

    沈嫡珠这话骂乔氏骂的有些狠了，又转头看向乔氏安慰道。“方姨娘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太太出身端王府，虽没封个有品级的郡主之类，也从小行走于宫中。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图我们武昌侯府那点子家财，说起来岂不叫人笑话。”

    乔氏很想霍然起身，狠狠抽沈嫡珠一顿。可是她不能，只能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在方姨娘身上。“不管香姨娘这事儿，是不是你有心推倒她、指使邱mama误事。私自将府上的东西拿出去兑换银子，就犯了家规。我若要不处置你也对不起侯爷。”

    方姨娘破口，“太太忒地狠心，害香姨娘原就是你指使我的。如今事情败落，你倒要落井下石！”

    乔氏霍然起身，上前狠狠给了方姨娘一记耳光。算是舒了多年她跟自己抢夺丈夫宠爱的恶气。“满嘴胡言疯妇，我若不处置了你，倒叫我武昌侯府没了规矩。”

    乔氏力道过猛，方姨娘虽然有人拉着，依然趔趄两步，嘴角噙着血丝。转过腥红的双眼看向沈嫡珠，那样子万分狰狞。沈嫡珠对她的厌恶与憎恨绝不次与乔氏。然而还是起身去扶乔氏胳膊。“太太，父亲不在家。您如果这般随意处置了他房里的人总归不好，方姨娘只禁了她的足，叫在房间里抄佛经吧。是贬、是卖或是如何都等父亲定夺吧。太太总也得考虑方姨娘留下的二姑娘和五少爷。”

    沈嫡珠会这么好心，方姨娘有些疑惑的去看沈嫡珠。却看她还是一副平淡神色，“说起来，香姨娘这事儿还是没有一个定论。如今她到底去哪儿了还是不知道。横竖太太要处置方姨娘私自变卖侯府私物，也不能太偏心，饶恕了拿人手短玩忽职守的邱mama。太太要是不忍心处罚，事情就交由我来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