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家鬼
蓝洛从老家回来，遇到一件怪事。她知道彤依然喜欢这类故事，所以特意讲给她听。 蓝洛的老家在北方偏僻的乡下。这是生活在摩天高楼耸立的现代都市中的依然无法想象到的另一个世界。交错的田间地头，水泥路面尽头延伸出去的土路，一个个村庄以最古老的方式分布着，依然有不少人居住在那里。 蓝洛跟父母一起回老家探望——实际上算起来，这位老家的亲戚与他们之间的亲缘恁是远了些。但是在乡下人来看，多远的亲戚也是亲戚，有个城里来的亲戚过来做客能让他们觉得面上有光，在乡亲们面前也长脸。 实际上，蓝洛多少年都在外读书，从不参加这类走亲戚活动。这一回蓝洛的老爹硬是抓上自家丫头，拖走去乡下走这么一遭。 “去乡下看看，吃吃杀猪rou，对你没坏处，还可以长见识。” 是是是，反正不是您老今年单位分的粮食吃完，想去乡下拉点新粮，而是为了让你女儿长见识是吧！蓝洛腹诽着老爹，依然服从党的分配，全家人一起到乡下老家去了。一路上倒也平坦，没过几个小时已经到了远方亲戚的地界头。热情的亲戚早早等在路上招呼，将他们领回家中。猪早在他们来之前就杀了，锅里还烩着酸菜，地地道道的北方习俗菜肴让人闻着味道都垂涎三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说实话，蓝洛一开始并没有注意什么特别的东西。她的注意力就像任何一个城市里长大的丫头一样，被吸引在超乎想象的烩菜用大铁锅，跟土炕炉灶上面。烧火用的不是煤炭而是树枝，噼噼啪啪的火苗声让人心里作痒，忍不住想过去蹲下烧两把试试看。 不过蓝洛并没有这么做，她垂涎三尺的盯着铁锅，却没有再多靠近一步。 炉灶前正在做饭的是两个女人。一个年级轻轻，跟蓝洛年龄相仿；另一个则看起来异常苍老，说是蓝洛的姥姥恐怕人人都相信。那黝黑的脸色跟干枯的手，还有布满脸上的皱纹，让人看着怎么都觉得这位大妈少说也上七十岁。 为什么不能靠近？蓝洛说不上。只是一种直觉吧，她也没有多想，自认为是烧火的柴可能呛着鼻子的缘故。 过一会儿，老爹进来，跟这位大娘和那个小姑娘随便聊天。蓝洛没有注意他们聊得是什么，很丢脸的是，她的注意力全神贯注放在那锅菜上。 突然，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话题，那位大娘的脸色突然变得格外难看。本来泛黑的脸在那么几秒钟内变得苍白，眼睛仁也半吊着，似乎梦吟似地说着什么话。蓝洛没仔细听内容，只觉得大娘这一闪而过的表情非常可怖。最可怕的是，就在那么瞬即的空挡，蓝洛那该死的直觉又在不听话的起哄。 有个‘人’站在那里。 是的，就站在大娘身侧左边的位置。是个男的，三、四十岁，低着头似乎在说话。 这个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大娘也恢复正常，继续跟父亲聊天。 这下子蓝洛可站不住了，她找个空挡将她父亲拉出去，两人走出这家房子，以遛弯的名义走到村头另一边的时候，忍不住问； “老爹，刚才那个奶奶是谁？” “奶奶？” “做饭的那个，看起来很老的。” “啊，她没那么老，跟你妈同岁。” 什么？蓝洛震惊了，坑爹也不带这么离谱的吧？老爹看出她的疑惑，连忙解释。 “之前她生了一场重病，好了以后就这样，看起来很憔悴。” 蓝洛想恶劣性，还是提出刚才那一瞬间的强烈感受。 “有个男人在她旁边，感觉很不好的样子。我不敢在家里说，怕惹着他。” 老爹惊奇：“什么样的男人？” “我怎么知道，只是感觉啦感觉！” 老爹想了想：“她家的确很不顺的，她媳妇的孩子几年前病死了。还有我刚才说她得了病——不是说生病的病，是精神方面的问题。她硬说家里有个神，如果不供着点就会作祟。所以现在她家吃饭的时候，都会多放一副碗筷。” 农村人相信家神的说法很常见。为了保护粮食，他们一般都会供奉黄鼠狼啊，蛇啊这类老鼠的天敌为神灵。但是蓝洛知道这一次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对，那绝对不是神，要说的话……嗯，算是家鬼吧？家养的鬼。而且似乎跟他们没有亲缘关系，只是不知怎么招惹上的，类似地缚灵之类……额，不知道是不是叫这个名字，反正就是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只能呆在一个地方的鬼啦。” “这么说如果他们搬家就能避开？”老爹忍不住问。 “不知道，这种东西有时候可能会跟着一家人走的，因为已经招惹上了他。” 老爹想了想，告诉蓝洛说的确她家住的位置往南是一片坟堆。乡下人一般都直接将去世的人埋在地里，也不讲究火葬什么的。 “没有什么办法提醒他们吗？”老爹忍不住又问。 蓝洛无奈：“老爹，我又不是灵能力者，没办法除灵什么的。半吊子的招惹人家更麻烦，说不定还会被报复。反正既然他们已经供养了，以为那是神灵继续供养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损害。” 想了想最近她家的确没有再遭受什么磨难，老爹应允了蓝洛的要求。于是这个秘密两人闭口不提，在她家开开心心吃了饭，道别，临走留下不少过年的财礼。 讲完这个故事后，蓝洛又郑重其事的告诫彤依然。 “我知道小依你喜欢这一类的事，但是好奇归好奇，不要太深入了。如果哪一次遇到我根本解决不了，也无法帮助你的情况要怎么办？总是越界去接触那边世界其实非常危险的。” 这还是蓝洛第一次亲口承认‘那边世界’的危险，而不是用自然现象作为借口。彤依然满口答应，她的确被蓝洛的说法吓坏了。不过，她真能控制自己的好奇心吗？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