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不知道自己在囚灵室究竟已经待了多少日子。 这里没有白天黑夜的变化，完完全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每天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透明的水晶壁，还有水晶塔外璀璨的星空，寂静的沉默着。 这样死寂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呢？难道真的要像苍曜说的那样，直到沧海桑田，一辈子待在这里？ 苍绯经常会找我说话，倒是让这样寂寞的日子变得稍微好过了一点。 他似乎对我私下天界那段时间的事很感兴趣，经常问东问西，我也难得好脾气，有问必答。 毕竟在这个囚灵室里面，我寂寞，他也寂寞，有个伴总是好的。 “这么说，你见到凌朱啦？” 这天听我说到玉泉山上的事情，苍绯忍不住惊讶的问：“当时连凌朱都在？” “当然在，都在。”我一边盘腿打坐，一边和苍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她脾气还是那么火爆？”苍绯问。 我歪头回想了一下，就老实的点头承认：“非常火爆。” 火爆到一心想杀了我。 “说起来，既然当时凌朱与凌霄都在，你竟然能全身而退不说，还能伤到他们，小仙女，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力量？” “……”我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放弃的叹口气，松开捏好法诀的手指，仰头看着天花板。 “苍绯，你有话就直说。” 上面传来苍绯低低的笑声：“谁叫你不肯老实告诉我，非得旁敲侧击才肯说。” 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我还是使劲冲着苍绯翻白眼，吼道：“既然知道人家不想说，你还使劲问个不停，很讨厌啦！” “真的讨厌？”苍绯戏谑的笑道。 “苍绯什么的最讨厌了！”我大声吼。 他却笑的越发开心。 “哼！”我扭过头去不理苍绯，任由他笑个不停。 一直等他的笑声渐渐停下来，我才仰着脸，朗声开口：“你就装吧你。” “我装什么了？”苍绯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无辜。 我盘着腿，一手托腮，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也是千年前妖界大战之后的幸存者吧？那么有些事真的要我挑明了说吗？” 苍绯闻言一下子沉默，许久都没说话。 我只是托腮看着天花板，间或打个哈欠。 也不知过了多久，苍绯的声音才再度响了起来：“小仙女，你全部都想起来了？” “一部分，不是全部。”我若无其事的回答。 “哪部分？”苍绯马上又问。 我悠闲的用小指头掏掏耳朵，慢条斯理的道：“并不多，只想起来自己究竟是什么人。” “哦？”苍绯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声音，“那我现在该叫你什么？碧络公主？” “还是叫我小草好了。”我挥挥手，想了想忍不住又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苍绯难得收起了一贯笑眯眯的语气，“从你第一次闯入这囚灵室，我就发现了。” “那你早不告诉我？” “就算告诉了你，你肯信吗？”苍绯冷笑了一声。 “……肯定不信。”想起当时的对话，我不得不承认，以自己当时的心态，就算他磨破了嘴皮子，我也绝对是不肯相信的。 “这不就结了？”苍绯笑了笑，就没再说话了。 顿时一片死寂。 他不说话，我不说话，这个地方马上就变得死气沉沉。 我重新盘好腿打坐，可脑子里，却突然回想起当时苍绯的一句话来。 那日，苍绯在知道我也名叫“碧络”之后，曾经哈哈大笑，说自己究竟是该佩服苍曜用心良苦，还是嘲笑他机关算尽？ 苍绯究竟还知道一些什么是苍曜竭力想要隐瞒的呢？ 我苦苦想了半天，还是无法想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反倒搅得自己头疼，也没了打坐的心思，干脆翻身下床，走到水晶壁旁边。 伸手摸了摸那透明的墙壁，随着我的触碰，水晶壁上马上浮现出淡淡的青白色光芒来，一股波动随之传来，我连忙收回手。 水晶壁上被下了封印，任何人都无法出去。 我迟疑着，再度伸手摸去，指尖刚刚触到水晶壁，那阵波动就旋即传来，轻轻的，仿佛温暖的流水一般，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是苍曜，苍曜的灵力。 记得苍绯曾经说过，水晶囚室乃苍曜亲自所设，这水晶壁上的封印，也是苍曜亲自所下，难怪会感觉到苍曜的灵力在上面。 但是，苍曜的灵力那么厉害，我怎么可能打得破他设下的封印，从这里逃出去？ “你想逃？”像是听到了我心里在想什么，苍绯突然开口说道。 我吓了一大跳，惊慌的四处张望，生怕被别人听见，半晌才想起来这里除了我和苍绯就再没第三个人，才长长的松口气，然后恶狠狠的瞪向天花板：“你吓死我了！” “又没别人听见，你怕什么？”苍绯嘻嘻笑了两声，就又问了一次：“你想逃走？” 我这次头都懒得抬，只是专心的用指头戳着水晶壁，恨不得能戳出个洞来，然后随口回答苍绯：“废话，难道你想被关一辈子啊？” “当然不想。”苍绯说道，“你以为我没有试过？这一千年来，我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却都无法撼动这水晶囚室半分，苍曜的灵力到底有多么强大，不是你我所能想象的。” 我撇撇嘴，忍不住问：“但是一千年前，天界最强的人是碧络公主而不是他啊，难道他的灵力会比战神之女更加厉害？” “苍曜的实力究竟如何，其实没有人知道，只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苍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是这样的吗？ 苍绯和苍曜乃是双胞胎，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或许真因为如此，有些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停止了戳水晶壁的白痴举动，仰头问苍绯：“对了，你是为什么被关进来的？” 苍绯沉默下来，许久才低声开口：“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问题？” 我干脆背靠着水晶壁，双手环抱，歪着头说道：“怎么？只准你对我问个不停，就不准我问你啊？” “呵……”苍绯浅笑一声，不过却没说话了，一直过了很久，久得我都开始觉得双腿站得发麻，他才幽幽的叹了一声，说道：“我曾有一位恋人，只是……却是一场禁忌的恋情。” “恋人？很好啊，是哪位仙女？”没想到苍绯开口会说这个，我挠挠头，随口应道。 “仙女？”苍绯却苦笑起来，“若真是仙女，我也不会被关进这里。” 我闻言顿时目瞪口呆，半晌，才怔怔的说道：“不是仙女？那是仙男？苍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爱上的居然是男人！” 果然是禁忌之恋！ 难怪会被关进囚灵室的…… 苍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怒道：“谁告诉你我爱上的是男人？你脑袋瓜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咦？”我睁大双眼满脸无辜的表情，“是你自己说不是仙女的啊，也是你自己说的是禁忌之恋嘛……” 苍绯被我怄得哭笑不得，深呼吸几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和我一般见识。 我沿着水晶壁滑坐到地上，盘起双腿，继续装无辜的等着苍绯继续说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苍绯真的又继续说道：“对方并不是天界的人。” “她叫莲生。”他说出对方名字的时候，语气里似乎都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一想到自己的恋人，就会连心情都变得舒畅起来。 “莲生？”我歪歪头，认真的回答：“这名字很好听呢。” “莲生是妖界的人。”苍绯轻轻说，“但是她和其他妖怪并不一样，心地善良，美丽可爱。” 我忍不住捂嘴偷笑。 情人眼里出西施，连苍绯也是这样，一说起莲生就连口气都变了。 “我们都很清楚，我和她的结合，是不被天界和妖界接受的，所以当年我们约好一起离开。”苍绯又缓缓的说了下去。 我闻言一愣，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 私奔？而且还是和妖界的妖女一起私奔！ 想不到苍绯居然做过这么劲爆的事情！真是看不出来…… “那……那后来呢？”我又问。 “后来？”苍绯苦笑起来，“若是成功，我岂会被关在这里？” “难怪……”我喃喃道。 想不到苍绯闯的祸也不小，爱上妖界妖女不说而且还一起私奔，在天界来说确确实实是重罪，尤其又是在一千年前，那时候天界与妖界之间纷争不断，更爆发了妖界大战，他在那个敏感的时候和妖界之人相恋，也难怪会被关进来了。 苍绯没有再说话，我也只是背靠着水晶壁沉默着，间或叹口气。 感情这码子事情，从来都是出乎意料，不知会在什么时候就悄悄的钻进了心里，生根发芽，然后更不知会在什么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的心里已经深深烙上了一个人的身影，他的声音会让你为之心跳，他的笑声会让你为之心动，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着你的心。 就像辰一样。 想到辰，我又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辰……你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要突然离开？毫无预兆的就突然消失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