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章：算账
莫德推开格温德琳的搀扶，挥刀格住袭来的剑，疯狂进攻，“我得罪的人很多，都想要我的命。” 敌人一声不吭，完全没有废话，只有强到极点的剑术。毫无花架子。他们的剑术刁钻，哪里脆弱往哪里刺，但联合起来就是逻辑性极强的合剑。莫德被刺破众多血管，更多人躲避米诺斯和十六骑士，往莫德处攻来。 莫德劈开一人的剑刃，向后跑去。敌人越来越多，再缠下去，只会被耗死。敌人一字排开，朝着莫德冲上去。身后的十六骑士，米诺斯紧跟。他们想挑开敌人，分散黑衣人的注意力。但没用，他们只追踪莫德，根本不理会米诺斯等人。众人感到棘手。 暗杀者们估计是被训练出来的，步伐一致，动作一致。莫德想，自己好久没有这么狼狈了。面对湿族时，都没这么窝囊。敌人们诚心朝莫德攻击，人数又多，明显一定要置莫德与死地。甚至是不死不休的状态。除了琳恩，莫德想不出有谁。 栽在琳恩手里了。莫德扶额，那个通道大概被涂上毒液，她的头被撞破，直接沾上毒液，现在好像发作了。真是自己作死。莫德低咒，实在不行，她拼死也要暗杀者们陪葬！眼前逐渐模糊，不行，这样下去，别人还没被拖死，自己先死了。莫德不可以逃窜，那是对自己的侮辱。 她停下步伐，握紧永华，挥刀旋身砍在一个暗杀者腰部，他被莫德拦腰砍死。其他暗杀者迅速围绕莫德，进行猛烈围攻。莫德冷汗不止，握刀的手巍巍抖动，青筋横暴。她尽最大力量，格住对手武器，手缩成九十度横臂打在暗杀者腰腹上。莫德慢慢往后退，大口喘气。 “不好，后面是悬崖，只有危危欲坠的破桥！”杰拉尔德喝道。他甩起长鞭，抽向暗杀者后背。暗杀者被抽飞出去，摔在崖壁上。 米诺斯掷出手中长枪，钉死最靠近莫德的暗杀者，巨大的冲击力使中枪的暗杀者掉落悬崖。莫德亦是觉察到后背的悬崖口，吓了一跳。前方的骑士们和暗杀者们打起来，为莫德缓口气。米诺斯脸上被削了几剑，身体疲惫。他坚持跑来，扶住莫德，“殿下你还好吧。” “还行，你呢？”莫德挑开暗杀者的剑刃。 “殿下你看，这是什么。”米诺斯拿住一种植物给莫德看。 碧绿的叶子，黑蓝色的五星花朵，中间是白色的芯儿，“这是什么？我没见过。” “吉恩地带特有的一种产物，吉恩所谓的吉祥花朵，名为魔星兰。” 莫德被暗杀者逼退到破碎的桥上，看看身后的无底悬崖，用尽力气支撑自己身体。“你的意思是吉恩人的手笔？” “米诺斯又拿出一朵花来，这次却是标本。 “梅德奇家族的族花——鹤望兰！”梅德奇家族被称为鹤望兰家族。莫德挡住又一个攻击者，永华一往无前地砍在暗杀者肩膀上，将暗杀者劈成两半。血溅了一地。她如地狱恶魔，阴冷残暴，不要性命地攻击每一个敌人。众人胆寒。望发出嘶叫声的莫德，看她不顾架在手臂上的长剑，阴戾地劈向敌人的头颅。 米诺斯跪在地上。他刚才随莫德下来时，也被涂在通道内的毒感染了。十六骑士无碍，他们本身就是毒。但米诺斯是人。他坚持，坚持和大家消灭一切敌人，将莫德安全带出。这毒很厉害。吉恩人特制的毒液，从大自然提取精华，其毒素更为猛烈。 米诺斯望着疯狂的莫德被逼退至悬崖口，看着众人痉挛的脸庞。足底用力，闪电一般冲过去。在莫德即将掉落下去时，米诺斯手掌撑地，借力腾飞，抱住落下的莫德，一手抓住破桥的栏杆。狠狠咬在莫德颈脖上，吮吸毒液。米诺斯的瞳孔变黑，依然集中注意力，感到栏杆被人敲打，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时，“殿下的骑士们，请帮帮殿下！” 十六个人对视一眼，紧紧咬牙。背后伸出巨大黑翼，拿出小刀在手掌上一划，鲜血迸出，溅落地面。小部分暗杀者慢慢回头，匍匐地上，****堕落一族的鲜血。他们与十六骑士们打成一团。 另一部分暗杀者仍然紧盯莫德和米诺斯。他们开始走向破桥，挥起长剑砍断米诺斯的手掌。米诺斯以手掌之力，攀爬破桥的栏杆。他感到意识逐渐丧失，力量慢慢变弱。他顽强地对抗暗杀者，无数剑刃劈在他手臂上，血痕横布。他牢牢保护莫德，没有放手。 “米诺斯，为什么？”莫德意识开始清醒。 米诺斯没回答。用力吮吸莫德体内的毒素。 一半暗杀者与十六骑士战在一起，另一半暗杀者围攻米诺斯与莫德。米诺斯力气全失，粗壮的手臂血rou翻起，白色肱骨若隐若现。十几把剑刃交叉，朝米诺斯手腕砍来。企图最后一击砍断手腕。 米诺斯拎住莫德领子，向上狠狠一甩，相反力使他无法支撑栏杆，最重一击，使他掉落无尽深渊。 莫德展开黑翼，高翔而起。俯视如落叶般的米诺斯。一只鹰，凶狠而孤独；一片落叶，无力而彷徨。 “这个世界原来不止有悲哀。还有一种东西，叫做信仰！”他的视线漆黑无比。风声没有了，金戈声没有了；什么都没了。过往人生，大概都是复仇。痛苦烦躁充斥他，做什么都不如意。他想杀尽天下人，又怜悯他们。嘲笑天下人，甘受孤独一生。人生不止有复仇，还有——信仰。被痛苦缠绕的他，好像明悟些什么。来不及了…… 莫德挥刀绽出锋刃，‘绞碎’全力射出。温热的鲜血溅喷到她的脸。永华在暗杀者中穿梭而过，极慢的速度，旋转出极快的空斩。无数片切在暗杀者身上，他们顷刻间爆炸，成为嘶吼的血雨，洋洋洒洒笼罩住莫德。她看起来，真如腥风血雨中走来的王者，冷戾的背影，令人惊悚。 从腥风血雨中走来的强者！他们的血沸腾起来，强者的，征服一切的魅力。十六骑士单膝下跪，庄重而恭敬。 莫德将永华扔向格温德琳，疾步走出。十六骑士紧随其后。“王，米诺斯死了？”“对。”“为什么？”“为我吸毒。”“他死了。”“对，他说，他崇拜克里斯托弗，他没有感情。但他愿意报恩。”“好傻，他可以不用死。”“我明白，从一开始，我就明白，他想死。”“所以王没阻止。”“我为什么要阻止？”人人都有选择死的权利，正如每个人都会死。莫德走出黑洞，看都没看后方一眼。她没有伤心，更谈不上悲哀。就像当初霍莉一样，世界上的人之所以会伤心，是因为他们将悲伤无限地放大了。如果，他们像莫德，将悲哀无限地缩小，就不会感到伤心。更或许，莫德没有爱的能力。 …… 十七人出去。他们直接奔向西娅曾图拉的军营，莫德衣服都没换。就往主营冲去。 莫德掀开主帐时，大家都在讨论下一步作战计划，亚瑟斯，查尔斯，斯蒂芬妮，刘易斯，查尔斯，阿济格，特伦斯，理查德，塞蒙也在，百特巴的那位执监，几位执行官，高级军官看到一身血衣的莫德，呆愣住。 “米诺斯死了，”莫德道，“恩尼普斯第一副指挥长死了，现在这个位置需要人，谁来提议人选？”她走到主座上坐下，丝毫不顾忌自己的脏乱。 米诺斯死了？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敢置信。随后他们接受这个事实，开始讨论人选。战争上，总会有人死，如果莫德死了。他们才会痛哭流涕，因为克里斯托弗不会放过他们，估计要一起陪葬。区区一个米诺斯，没了可以选，重要的是这个位置，他们都想自己的人上位。所以要充分考虑好。虽然他们好奇米诺斯怎么死的，但殿下的态度摆明不想说，聪明的，就不会问。 “殿…下你…说谁…死…了？”阿济格语气衰弱。似得了绝症。 众人奇怪阿济格什么回事。 莫德没看着阿济格，紧盯塞蒙颤抖的手，“塞蒙你的手抖什么？” 塞蒙连忙将手放在身后，微笑道，“也许太累了，不碍事。” “殿下！你说谁死了？”阿济格目露凶光，一把抓住莫德的手腕，瑟瑟抖索，“谁死了？” 莫德大力甩开他的手，阿济格一不小心摔在地上。“阿济格，我说米诺斯死了，你是聋子吗？” “米诺斯…死…了？米…诺…斯…死…”阿济格抱头迷惘低喃，他盯住莫德，“怎么死的？他怎么死的！” “我中了毒，被吉恩人围攻，他为救我而死，怎么，阿卡狄亚军指挥长，有异议？” 阿济格张大嘴巴，浑身颤抖，牙关紧咬。痛苦使他扭曲脸庞，“那……殿下你为什么不去……死？” “阿济格你放肆！”亚瑟斯呵斥。 “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放肆？”阿济格仰天大笑，丧失了孩子的父亲。“放肆？米诺斯死了！他死了！为什么？为什么啊？你们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他没有错啊，没有错啊，为什么要除掉他？莫德，你这个恶魔！你凭什么除掉他？他忠心耿耿，效忠科斯尔腾；而你滥杀无辜，残暴凶厉，你不配为****！” 莫德挥手，大家禁声。“他为救我而死，当然会享受死后荣耀。葬进兰开斯特的坟墓。” 阿济格笑声如夜枭般凄厉，“葬进兰开斯特的坟墓？他本来就是兰开斯特的子弟，他的母亲是迪·帕卡瓦一支脉，是兰开斯特血统高贵的子弟。他该是堂堂正正的兰开斯特子弟！是你们剥夺了他的身份，还自以为是葬进兰开斯特坟墓？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查尔斯喝道，“私生子不能入族谱——这是兰开斯特继承了几千年的族规。婚生子才有这个资格，阿济格你疯了吗？” 阿济格盯住莫德，“可科斯尔腾大帝规定过，私生子如能为国立下军功，或被兰开斯特族长允许，可以入族谱。米诺斯立下无数军功，难道不可以作数？说到底是你们的心胸太过狭隘！莫德……还有你们这些兰开斯特人一个别想离开！”阿济格拍三下手。帐外铿锵枪戟声，无数的影子倒映在幕布上。众人大惊。 “|阿济格你想造反？” “阿济格你疯了吗？”大家纷纷出声谴责阿济格，拿出武器，靠在一起。但没有莫德的指令，不敢向阿济格扑上去。 莫德从主座上走下，走到塞蒙旁边，“阿济格啊，米诺斯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帮他。嗯，甚至是豁出性命。这可不像你啊。” 他又哭又笑，“苏珊，美好，纯灵，像林中精灵。我想和她结婚。但我不敢，她是高贵的兰开斯特子弟，又是蒂莫西的meimei。我配不上她……但我没想到，她会喜欢上一个泰威人，该死的泰威人！他不知道他会给苏珊带来怎样的痛苦。她恨我。痛苦徘徊，犹豫胆怯。不敢带她走，生怕拒绝……她临死时，我机械握住她柴火般的手，她温柔地亲了我，一定保护好米诺斯，那是我的延续。‘阿济格，我多么多么想米诺斯堂堂正正地成为兰开斯特子弟啊’但我无能啊，连苏珊的唯一血脉都保不住！还有何颜面去见她？”阿济格抬起头，“是你莫德，你害了米诺斯！当初我怕死，不敢反抗恩尼普斯。现在，我活了大半辈子，活够了。我一生都在犹豫，这次，我不想犹豫了！将莫德杀死！”阿济格声嘶力竭。 众人快速抽出兵器。血溅到幕布上，转头一看，影子纷纷倒地。十六骑士将他们的首级带进来。 “王，阿卡狄亚副指挥长愿意归降王。”佩布罗道。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军指挥长。” “啊？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阿济格拉扯自己头发，嘶声道。他向莫德扑过来，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刺向莫德。 莫德一脚踹过去，阿济格被甩在地上。她拔出永华，一个箭步，跨到阿济格身旁，刀刃划过阿济格颈脖。血柱，喷了好远。阿济格青筋曝出，格格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浑身抽搐。 “回去。”莫德拍拍手，“塞蒙留下。” “殿下？”亚瑟斯忍不住问道。 “回去，都给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