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章：时间
这场打斗几乎没有声音，只能瞧到空中淡灰色虚影移动，好似所有声音锁在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内，大家屏息以待，这片空地死寂异常，灼灼目光紧紧盯住了那几个高速碰撞的虚影。凯琳娜几人更是扣紧了指甲，咬紧了嘴唇，手脚冰凉。他们绝不会想到，这个夏兰的家伙，竟然找混天玉钢，找到了这里，说明他一定能追踪，假使安德烈，莫德被发现，一定会很危险，现在只能依靠康拉德，维罗妮卡了。气氛一片冷凝，无声胜有声，那种肃静确实能将人逼疯。激烈的急速碰撞，虚影的重度纠缠，令人感到黑暗的窒息，无所适从。即使死寂，他们也能感受到，极致的力量对撞，一股庞大的意志力波动扩散开来，他们就处于危险中心，高手对碰，没有火花，没有绚丽的技能，只有简单至极的rou搏，武器对武器，手对手，脚对脚！ …… “主子，他们行吗？” “不好说，夏兰太强，两个人打一个，我觉得他们太勉强。” “我们要不要帮？” “再看看，他们输了再说。” “夏兰如果没输，他肯定要混天玉钢，到时，我们怎么办？” “不可能！混天玉钢一定是我们的！一定要把夏兰打成重伤，让他滚回去，维罗妮卡与康拉德不见得会输，我们只要添把力就行了，魔机弩呢？” 矮子从衣服里掏出一个东西，很细小，像一支笔，尖头却是一个小十字形，两旁两道长弦连接，尖头微微闪烁钴蓝，好似颜料光芒。 红色女人接了过来，从腰部拔出一瓶小玻璃瓶，将液体倒在了上面。无色液体一倒上，钴蓝光芒立刻变化，变成了浅蓝。“哼，我赤水一族的赤炎，倒要叫你夏兰好好尝尝。”红色女人冷笑。 手掌中托着魔机弩，朝空中瞄准，对与红色女人来说，打破那个领域罩子，只需稍稍加一点力量足矣，魔机弩太小，基本上发现不了，到时，夏兰毒发，肯定认为是两人中的一人动手脚，绝对发现不了，这里藏着第四人。魔机弩太珍贵，若不是对付夏兰，她根本不会拿出来，但为了混天玉钢，她只好rou痛rou痛了。 …… 空中的战斗好似到了最后阶段，虚影连续跳跃，好似体力不支，躲避夏兰，下方几人立刻心脏跳起。随即一声大笑打破了死寂。随着狂妄大笑，三人翻转跃下，渐渐分开，风速猛烈涌动，澎湃的激流形成一个个小型漩涡，围绕四周，充满大地森林，风卷起树叶，树干呼呼倾倒，寒凉冰冷的北风席卷起一切。笑声越演越大，丝毫不停歇，谁都能听见里面的酣畅，豪放，又充满邪狞狂肆。三人身影渐渐显示出来，维罗妮卡，康拉德急速降下，身体处于不稳定状态，夏兰嘴角清晰一丝血液，但他仰天狂笑，力量带动的异常使人绝望。 红色女人眼神一厉，手指轻轻搭上，再轻轻一松，如毫毛细小的针尖立刻迎风射去，狂猛的烈风里，细小可以忽略不计的针尖，闪着所有人不知的色彩，如电般激射，倏地射入夏兰脖颈里。 笑声戛然而止，夏兰阴鸷的眸大睁，稳定的降落变为了倒悬落下，好似整个人失去了知觉，眼睛直直地突出。所有人被夏兰惊了惊，情势发生了戏剧化的倒转，维罗妮卡，康拉德眼睁睁地瞧着夏兰，无依无靠落下，那些黑骑士面色一变，策马上前，接住夏兰，但慢了一步。“碰！”一声。夏兰摔了个狗啃屎，头朝下，腿朝上，整个人抽搐不已，恶狠狠地瞪住空中的两人，黑骑士立马跑上前来，将夏兰扶起来。夏兰指甲变紫了，嘴里吐出白花花的泡沫来，像是抽了筋，光头上的青筋直愣愣爆出，一条条青蛇游动，恐怖惊惧，壮硕的脸颊扭曲不似人形，但声音还算清楚，“带…我回…去，妈的！”再不回去，被维罗妮卡，康拉德碎尸八段了，三人的仇恨可不小，夏兰很分得很清楚，该退得时候，绝不遗留，这笔账早晚得算。黑骑士们没有犹豫抱住夏兰，翻身上马，勒马回转。速度像是大海鲨鱼一般，遇到危险急忙闭拢利牙，审时度势，十分拎得清。 维罗妮卡，康拉德默默落下，吐了两口血，他们之所以没有趁机杀了夏兰，第一个不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样，夏兰这人诡计多端，实在不好打交道，万一是陷阱怎么办？他们也没力气去杀了。凯琳娜，约瑟夫，乔茜，阿尔菲，伯尼，两人的属下齐齐跑来，搀扶起他们。两人对视一眼，不禁苦笑，这下好了，被夏兰一打，五脏六腑快被打散了，夏兰是有名的狠辣之人，极喜欢逼供，喜欢那种残酷的手段折磨人，表面看不出有什么，实际上，骨头，肌rou，内脏都有问题，要是不检查，一个月之后，保准死翘翘，所以得找地方休养了，他们两队人还不能分开，虽然夏兰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但难保他不会回来，来找他们算账。是以两人吩咐手下，找一个平静点的城市，让他们治伤。 凯琳娜道，“苏碧丽吧，我们再阿松林麓的深处，安静的地方只有那里了。” …… 红色女人，矮子，满脸喜气，“恭贺主人，这下夏兰肯定重伤了。” 红色女人得意地笑笑，“赤炎可不是普通的毒物，专攻丝丝拉贺一族，是王专门对付他们的，想必夏兰明天就知道它的厉害了，后天一早他们铁定回去。” “那主子，什么时候去取混天玉钢与海蓝之心？”矮子道。 “不急，夏兰这个傻子，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来了，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是个国家，更不用说兰开斯特家族在此，暗地里埋伏着许多本领高超族人，要是他大开杀戒，难保巴兹尔不杀过来，到时，他就完了，我们也完了。” “那主人，我们该怎么办？” “还是一句话，借刀杀人。借兰开斯特族人的刀，杀他们家族的人。克里斯托弗真要生气，也不会找我们，我们必须站稳脚跟，否则被他们发现，深渊之地又要接受一次打击，我们没时间了。” “是。” “我们要尽量隐藏身份，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决不可被人发现！” “是。” 暴风雪即将来临，昭示着大雪季节，也蕴含着鬼魅腐烂，席卷而来。 …… 教堂后边，有nongnong的绿草鲜花，是一派休闲场景，虽然有的花都谢了，但依旧保持nongnong生机，却被几个孩子的哀嚎破坏殆尽，仿佛变成了黑烟滚滚的森域。莫德刚走出来，便见到达雷尔审问孩子们，伊诺站在一旁，叙述了事情的经过，达雷尔下令杖打这些瘦骨嶙峋的孩子们。 安德烈，亚瑟斯，杰妮芙，查尔斯默默瞧着，没有干预。杰妮芙几度不忍，眼泪汪汪地瞧着莫德，安德烈抱住她，杰妮芙埋到安德烈胸口，真的不忍再看。 莫德冷眼旁观。达雷尔并没有做错，几个孩子怎么可能杀了一个战士，后面一定有其他人的存在，并策划着，他们偷偷下手，趁着那些战士的空档，一击击毙，却托在几个孩子身上，跑了，这些做法和兰卡斯特有什么分别，说明他们瞧不起平民奴隶。声嘶力竭的痛嚎盘桓在空中，仿佛死亡墓xue的惨叫，邪恶乌鸦的嚎叫，昭示着痛苦的绝望悲哀，令人不忍，一声声藤鞭抽打rou体，一迭迭嘶哑嗓子，好似划破天空。 莫德走到安德烈旁边。安德烈安抚着杰妮芙，谁知杰妮芙哀怨地瞪了眼他，便跑了。安德烈抽抽嘴巴。莫德冷笑一声，“瞧得了死人，瞧不了没死的人？” “丫头，这一路过来，是个人精神也会崩溃，杰妮芙很善良的，心有不忍罢了，并不是和你作对，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又不是穷凶极恶，对不对？” 莫德冷冷一笑，没说什么。她又不是他的老妈子，管那么多干吗，安德烈看牢点她，就算不错了，她懒得计较。 哀嚎突然一断，几人瞧过去，只见几个孩子几乎都晕了，达雷尔一脸无奈，估计对孩子用邢，非他本意。 “带下去，明天再问。” 伊诺大声答道，“是！” “下去吧。” “是。”伊诺带着几个人，将孩子拎了下去。 达雷尔走过来，抱了抱亚瑟斯，“兄弟，好久不见！巴兹尔叔叔想死了你了。” 亚瑟斯摇摇头道，“他有那么多儿子女儿，会想我？鬼才信。” “谁叫你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呢？”两人哈哈大笑。 达雷尔望向安德烈，“这位是？” 莫德道，“这是暗黑教廷的****，我的朋友，这次一起来的，不用顾忌他。” 达雷尔笑了笑，与安德烈拥抱了一下。随后对莫德道，“殿下，打算在这里住几天？要不要吃点东西，现在已经天黑了。” 莫德摇摇头，“我们打算明天一早出发，晚餐待会儿送来吧，我们打算去苏碧丽，有什么资料或是最新消息吗？” 达雷尔思考一下，点点头，“有，我待会儿给你送来，哦对了，明天一早，克莱夫的军用物资车队亲自出动，他本人也亲自去，道格拉斯要接下去攻了，他要去坐镇，估计尤金的军队也要开拔了，您要不要搭顺风车？” 几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当然要。”军用物资车队比一般车队要快很多，更不用说克莱夫的车了，出了名的快，他们几个本来对路线就不熟，就算看着地图，也不能了解风土人情，搭顺风车再好不过。达雷尔当下为他们安排了一间高级房间，住十几个人不是问题，莫德几人先吃晚餐，然后达雷尔就将文件资料送了过来，几人当下凑在一起分析。资料较多，全是前线送来的，说是战况很激烈，佛罗疯狂攻击苏碧丽的道格拉斯，明的暗的全来了，丝毫不停歇，物资用起来极快，需要一波一波的补充，虽然贾耿斯堡不间断地送来，但数量太大，占领地区全都要，一时之间供应不周，就要商人补充的东西了，克莱夫也凑过足够军需用品，当下运往苏碧丽。幸好海上路线隐蔽，没人劫，否则就要头大了。 “苏碧丽占据的位子很特殊，隶属赛缪尔州，是整个佛罗的中心地带，苏碧丽又是赛缪尔的中心城市之一，经济贸易来往最多的一个郡，很多交易都要在这里完成，道格拉斯占据了这里，等于是切断了佛罗的一大半筋脉，下半身瘫痪，难怪要急。”亚瑟斯道。 “恩，它北边连接一大段线路，几个州，直达加布尔雷斯，以往加布尔雷斯利用它，赚巨取大量钱币，最是省力，现在估计头疼了。”查尔斯幸灾乐祸道。 “就是，佛罗抢来的东西，一大半都是流动在这里，现在这里瘫痪，不疯了才怪。”杰妮芙笑道。“赛缪尔的郡被道格拉斯占了，好厉害。” “我也很厉害的。”安德烈喃喃道。他皱眉，似乎不解他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其他人兴致勃勃地讨论，没听见他说什么。 莫德瞧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深思。“赛缪尔几个郡连在一起，阿拉河流的一支流，米米比河贯穿几个郡，地势较为平坦，平原，土坡之类的，没有丘陵，赛缪尔是个内陆海州，大部分城市环着河流，出了赛缪尔，两旁是较高的丘陵，中间是平原，却不是峡谷，之后都是山地，要打过去有点难度。” 亚瑟斯点点头，“山地还算平整，不是弯弯扭扭的一条，否则这地形是忐忑了。” “在平原上，没有险绝地形，只有实打实，不过佛罗倒是奇怪，没有将道格拉斯引入山地内，这样好歹能拖住他。”莫德道。 “道格拉斯可不是个被摆布的人，别看他正人君子似的，其实一点也不优柔寡断，手段毒辣，眼睛很深，将他引入山地，根本不可能，佛罗要是退入山地，保不准被道格拉斯一轰山头，将他们全埋了，倒不如实打实。”查尔斯笑道。 莫德点点头。原来道格拉斯也不是什么好人，难怪年纪轻轻，尤金就对他寄予厚望。“兰开斯特一些族人都去帮忙了，起码是打退佛罗，一直打到下一个州内，这样道格拉斯才能推进战线，山地内，我想道格拉斯不准备冒险，一直打退佛罗，令他们没有能力在山地内布置陷阱。” 亚瑟斯道，“不错，道格拉斯很凶狠却又严谨，做事给自己留三分后路，不像莫德，你老是不给自己留退路。” 莫德耸耸肩。各人都有不同的做事方法。 “想要推进战线，必须保持物资充足，后援足够，不至于被围困，道格拉斯做得很不错，东西贯穿，令佛罗没有能力围困，给接下来的战事做了准备。”亚瑟斯道。 查尔斯翻了翻那些前线资料，翻出几张，拿起一张，“佛罗又一次进攻，却惨败而归，这是他们这个月来的十一次进攻了，规模越来越小，想必是要发动大的了。” 几人又讨论了战略，就睡去了，明天还要赶路，早睡早起。 第二天，天气晦暗，温度又降下了几度，看来要下雪了。几人穿戴整齐，出了教堂，到东北大门时，几十辆辆大型车队准备妥当，伙计，战士旁边静静立着，克莱夫拿着金算盘，清点数目，达雷尔先看见了他们。然后是一番寒暄，达雷尔祝他们顺利，随后克莱夫清点完，几人上了车，正式向苏碧丽前进。路上，克莱夫对亚瑟斯，莫德，查尔斯传授经商经验，他好像几百年没说过话了，找着空档就要说话。三人被他烦的头昏脑涨，却不得不听下去。 下午，果然飘起了小雪花，冰雹。车队没有休息，继续行进。克莱夫问过莫德，戴纳想好处置了吗。莫德一提起这事，就头痛，想了一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先将他放在这里，等她想好了再说。但莫德知道，他不可能再跟着自己了，她脑子里隐隐有个想法，等她回科斯尔腾之前，将他安置在一个平民家里，平平安安过一生，他不适合和自己闯荡了，这么做，算是全了化稻的指引之恩。将他置放在威斯康，也许是最安全的做法，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 阴暗地窖中，老鼠吱吱叫的声音刺耳，灰尘漫天。希呆滞地靠在墙壁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清澈眼里流出泪水，默默擦掉。他知道莫德走了，也许再也回不来了。心脏忽然似停止跳动，置身于晦暗中，像是溺水者，抱住浮木，却被抽掉一般，他不知该怎么办，真的不知道。 希将脸埋在膝盖中，双手紧紧环住。很想放声大哭，说他错了，勇士，我去杀人，不要丢下我。怎么也说不出口。刻在骨髓，血液中的东西啊。我们怎么能拔掉骨髓，抽出血液呢？ …… 物资车队一路行驶，车轮滚滚，他们的路线很简单，就是东北上前，一个弧形的路线，沿途的州都被阿伽美浓军士占了，所以不需要考虑通行证，他们一路走过去就行。几人瞧着城市中的情况，与威斯康差不多，都是民族仇恨，不好解。克莱夫也摇头，这件事不好解决，克里斯托弗又没说要怎么办，他们只好强行镇压，莫德问，为什么不问问呢。克莱夫道，陛下事忙，哪能事事劳烦他呢，殖民地都是这样的，通常都是以镇压为手段，有时也不介意杀人，杀人是个很麻烦的事情，一个弄不好，遭到反弹，更加严重，所以只能在规定范围中，适当的杀一儆百。 莫德若有所思。 路上，虽然遭到几股势力打劫，但都被克莱夫打死了，他那把金算盘就是武器，几颗算珠一拨，如剑刃一般，刷刷切割了他们的脖子，那淡定姿势好酷。一个半月后，车队成功进入了苏碧丽郡，他们在一个城市中停靠。在那里，隐隐听见前方的交火声，异常响亮，后方的人民很是习惯了，他们一来，便有一队阿伽美浓战士过来，将军需运走，看样子他们都是前线下来的，脸庞都是黝黑黝黑的。领了物资，他们立刻就走了。克莱夫倒不急，带着莫德他们，还有一路上的伙计，军士，去了一个餐馆，喝了两口酒，便休息了。莫德五人睡不着，静静坐在门口，赏雪。雪越下越大，天地之间一线白霜，北风怒号，银装素裹，一种豁达款然油然而生，望着簌簌雪幕，莫德心渐渐沉静下来。 二十八天之后，她就要十一岁了，等到她十二岁时，阿比盖尔便要来了，五年了，当初约好的六年，还差一年多了，时间如白云苍狗，日月如迁，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