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初学者（下）
宛如银铃般的声音落下，尚文的心脏在这一瞬间揪紧了起来。 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雪倪的攻势已经先发而至，其速度之快，甚至连风声都没来得及跟上她的动作。 本能先于思考之前发挥出了作用，在被朝着脑袋横劈过来的剑鞘击中之前，向后翻滚避开了的攻击的轨道。动作也许谈不上优美，甚至迫于仓猝的情势看上去有些狼狈；而尚文虽也可以选择抬起武器将攻势格挡下来，但在那下一刻，恐怕就再也无法避开那随之而来的超快速回旋踢吧。 这即是所谓战斗的策略，若是用游戏中的术语来形容的话，或许可以把它设定为‘连续技’来称呼这一系列流畅的攻势吧。 品尝过无数次那足以夺取他人意识的回旋踢的滋味，充分理解到若是挨上那么一下，战斗马上就可以宣告结束，而自己当然毫无疑问即刻落败了。 仅仅只是避开一次攻击行为，但那并不表示对方会停下攻势。一如既往的超快速动作，如狂风骤雨般向尚文展开攻势。 无法避开，只能选择以身体来全部硬抗下来。 那些无法避开的细小攻击，尚文还做不到将它们全部格挡下来，即便是深知它们攻击的轨道，身体也无法跟上那些动作。那么，选择死死地护住身体重要的部位，将那些暴露在非致命性攻击的部位，只要不会妨碍到基本运动，把它们全部承受下来便是。 最需要注意的理应是隐藏在这一系列试探性策略后面，真正决定性的打击！ 头脑在这一刻出奇的冷静，那双坚毅的瞳孔不曾因为疼痛而闭上眼睛。不可以畏惧，不可以让敌人离开视野范围内，也绝不可以将半分毫死角透露给敌人。 ——我大概……无法传授给你什么，即便是我引以为豪的伊图亚拉的神殿武技。 那些经过长年累月逐步磨砺出来的娴熟技巧，现在将它们全部传授于尚文，在某种程度上说是会妨害到他也不为过。在极短的时间里无法习得神殿武技真正的精髓，即便是那些天赋过人的天才，在这段时间里真的学会武技的使用方法，但半吊子的水准只会让尚文在战斗中更快丧命而已…… 这即是雪倪没有传授尚文任何已知武技原因，而是只传授了他如何使用武器的基础，回避攻击的动作，根据对手来判断使用的技巧与策略。 在听到雪倪说出那些话的同时，虽不奢侈地以为自己马上就可以学会一切，尚文深深明白自身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但有些失落的心情恰好印证自己内心里的不甘。 快速拉开距离来回避攻击，但并没有发挥出多大的作用，这丝毫没有影响到雪倪的持续攻击。无论相隔多远的距离对方都可以立刻朝自己逼近过来，在战斗方面雪倪明显有着更丰富的经验，无论速度也是，力量亦然，直至现在尚文都没能找到可以进行反击的突破口，光是不断闪避与防御攻击就已经竭尽全力。 该怎么做才好？ 只是一味地挨打学不到任何东西，持续无法突破的阻碍会消耗人的耐心，致使人心变得消沉起来，内心深处慢慢开始萌发出焦急的情绪。 将身体伛偻起来，只要缩小了面积，能被攻击到的部位就会大幅减少，防御也……变得可以成功！ 第一次弹开了来自雪倪的攻击，对方在一瞬间表现出惊讶的表情。抓住这一瞬间露出的破绽，尚文开始作出反击！ “喔哦哦哦——！” 脸颊重重地挨了一记来自剑鞘的攻击，身体踉跄的往后退去，思考在错愕中一片空白。 ……这也是……所谓战斗的策略之一吗？ “不可以自暴自弃，你在焦急什么啊！？” 雪倪严厉的叱责声，将已经飘往远处意识拉回到现实中来。 “…但是，但是——！！”空虚的内心再一次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生气，“只剩下不到三天的时间了呀！！” 尚文的情绪变得高亢，连声音都开始明显颤抖了起来。 ——尽管被咒布的力量守护着，但这只断掉的手臂大约在七天之后就会开始腐烂，届时我将失去治疗的最好时机，一生都将以这幅残缺的姿态活下去。 雪倪的话语不断萦绕于耳边，让人无法对其置之不顾。 在雪倪一片惊讶的神情中，尚文开始冷静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咬着牙的原因，牙龈开始感觉有些发麻，伸手触摸发现嘴角边都是黏糊糊的触感。 直至这时尚文才意识到自己受了伤，嘴角开始淌出血液来。 “今天就到这里吧。到这边来，我帮你治疗一下……” 悻悻地朝雪倪的方向走过去，听从对方的指示，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尚文很清楚，即使朝雪倪发脾气也无济于事。 在背向自己坐着的尚文身后，雪倪陷入了思考。 他看起来有些消沉，该怎么做才好呢？处于复杂年纪的男孩脑子里都会想些什么呢？ 在身后响起雪倪那动听的吟咏声，来自身体疼痛的感觉正慢慢开始减轻，一只纤瘦的手抚上自己额头，将赌气得有点驼背的身体向后仰去…… 自后背传来的丰满而温暖的感触让人呼吸为之一窒。 “雪、雪倪姐—…！？” 害羞得脸颊通红起来，虽然想从雪倪的怀抱中挣脱开来，但很明显力量并不如对方。 “……真是个傻孩子啊。” 将脸贴了上来，蹭了一下有些发烫的脸颊，尚文感觉到对方似乎有点高兴？ 在雪倪的内心里有一股异样的情愫开始萌芽，不同于从小生活在神殿里，与同为女祀的姐妹们的感情不同，那应该被称为母性的本能吗？还是其它的什么，雪倪并不大明白这些…… 在对方为自己的事情感到生气时，没来由的开始感觉到一丝心疼。 这个孩子是异常的，仿佛对一切无所欲求，让人捉摸不透。是谁教会他如此温柔，却使得他对世故如此无知，仅仅执拗于察觉他人的想法这一本能。 他理应可以……更关心一下自己才对。 “……对不起，雪倪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