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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交警那儿挨了一顿批评教育后,方中元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方妈觉得这根本算不上大事,顶多再被交警拦住说两句,方中元则要脸面死活不愿再坐方清明的自行车。不过拄着拐杖在高峰期坐了几趟公交车后,她被群众的关爱热情给感动坏了,实在不好意思,只能忍痛提高出行预算,时间吃紧就打车,回家可以靠步行当做锻炼复健,中午时间不够就不回家,午觉睡夏蕾的宿舍床铺。 夏蕾……方中元一想到她忍不住叹气,平时两人整天混在一起,而现在只在课时才能见到她,方中元去理发店烫头发她都没有陪着一起去。 八百块私房钱花了大半,顶着一头方便面似的头发回家了。她妈刚说一句“难看”,方中元气得直接回自己房间躺着。 她从枕头下摸出符牌看了一会儿,自从陈奥迪——陈国武的事情解决后,她已有几天没见过那谁谁了。倒不是说她一直牵挂着,只不过因护梦符的事情没有向他道过谢,一旦想起就耿耿于怀。虽没有再做恶梦,不过半夜总是醒来,好好的一个长觉硬生生被她睡得支离破碎,脑袋在枕头上滚来滚去,睁着眼睛没发现房内有什么出奇的,只能玩玩手机发发呆,继续睡。 而起床后方中元发现睡了一夜的头发有种更自然更特别的难看之处,同事更加心疼她的私房钱,用皮筋勉强扎出一个小尾巴。 她吃了早饭后独自出门,一路上听着出租车师傅聊家常,勉强能应付几句,到了学校后,见报刊亭外没有夏蕾的身影,一面觉得自己的生活实在既普通又无趣,而一面却不愿寻究是怎么把自己的生活过成这个样子的。 她晚上到家时天已经半黑了,看见那谁谁靠墙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本书,翻动的速度挺快,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她凑近一看,发现是本漫画。 “你好呀。”她打招呼。 “你也好。”他没抬头,举起只手朝方中元摆动两下,然后又放回书上翻页。 方中元觉得这是个好时机,趁着他不注意漫不经心的说:“谢谢你啊,陈簌簌走前到学校送我了一个防做恶梦的符咒。” “没什么,你要真谢还是应该谢谢钟吉羽,毕竟是人家的好意。”他合上书,“我是来避难的,有个小伙子的mama把他的漫画小说都烧给他,大家借着传阅,我把其中一套的完结本给弄没了。现在一帮就差大结局没看到的人全都等着逮住我泄愤。多大的事,喊打喊杀何必呢。” “听你这么说,你肯定是把大结局看完了吧。先说清楚,这个避难是长期还是短期的?” 他把漫画书放在楼梯的木头扶手上,冲方中元露出一个故作诚意的笑容:“那得看咱们相处的怎么样了。” 她朝那漫画书瞄了一眼,破旧的四拼一版本,“完结篇”三个字就印在书脊上。她翻了一个白眼,掏出钥匙:“谁跟你是咱们……还是把书拿进来吧,至少被别的鬼逮住了还能交出去保命。”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或是鬼使神差,也许就是不想再孤单的出门、回家。 她在心底给自己找理由,凭他的本事自由出入本来就是信手拈来的事,自己只不过是让长驱直入变成了主动邀请,表面上好歹掌握了一点点主动权。 “你最近去哪里了?” “跟那帮孤魂野鬼混在一起,自从陈奥迪去投胎后,多少鬼要来找你帮忙,都被我给拦着了。” 他把漫画书扔到鞋架上。方中元脖子后面直发毛,听他继续说,“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就那个自己喝多了撞绿化带银杏树的赌棍——我都心疼那棵倒霉的树,到现在还惦记着别人欠他的账,总不能让你一个小姑娘去找那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要账吧。幸好前两天他老婆整理遗物终于把私房钱和账本翻出来了,他这才了结心愿听着他老婆的骂声去投胎。我待了几天实在忍不了他们那群妖魔鬼怪了,还不如跟你们这些正常人在一起有利于身心健康。你就头发怎么了,被雷劈了?”
方中元再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扭头见这厮已经坐在自家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撩拨方黑黑。方妈还不知道家里多了一位成员,只看到方中元耳朵里塞着手机耳机捶胸顿足黯然神伤,很嫌弃的对方爸说:“你闺女又发神经了。” 方爸难得顶了一回嘴:“那也是你闺女。” 临睡前方中元在手账本中对自己进行了深刻的反省。她是这样写的:任何没有进行全面考量而在冲动之下所作的选择都是错误的,值得警醒的。 她没发现那谁谁就飘在自己的头顶上,用一种提意见的客观语气说:“你的字迹太潦草了,鬼画符似的让人都看不明白,女孩子写字就该娟秀一些,这一手鸡啄狗爬似的字怎么能见人……”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矛盾斗争后,方中元终于冷静了下来。她沉默的在本上又重重的添上两句:作为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犯错误并不可怕,但是至少要有为错误负责的勇气!!!方中元,不能一错再错,要忍耐,别冲动!!! 忍——耐!!!!!!!!! “……得整一个响亮好听有文化高格调的名字,要和黄银杏,张水库那些拉开距离,不能跟他们在一个层次上……方中元,帮我把你的《古汉语字典》翻开,不不不,翻那套名物新证……再想想,还是《楚辞补注》配得上我……” 方中元把笔一摔:“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