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阿訇马黎明
李北进问满都拉图：“清真寺有代表性的有哪几个？” 满都拉图说：“呼市目前有八个大清真寺，至于地下、家庭式清真寺，那是不计其数的，外人也根本进不去，他们不会接待不认识的外人。要看清真寺的话，八大寺中，只要看二个就可以了。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清真大寺和清真北寺。” 清真寺是***(***)礼拜场所，在中国，主要是回族/维吾尔族人民举行宗教仪式的民族寺宇，当然，也有少量的其它民族信它。 ***教与佛教、基督教，并称世界三大宗教。 呼和浩特清真大寺位于呼和浩特市旧城通道南街东侧。 它是呼和浩特市原有八座清真寺中，建筑年代最早、规模最大的一座，故此得名清真大寺。 清真大寺始建于清乾隆年间。 当年，大批回族居民自新疆迁到呼和浩特，在以后的年代里，他们渐渐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并建造了这座规模宏大的清真寺。 也有人说，是乾隆为了心爱的回族女子香妃而建的。 香妃的故事，在金庸的小说《七剑下天山》里，被演绎的最凄美动人。 清真大寺初建时较为简陋。 到乾隆五十四年曾重修。 1923年回族群众又募捐再度重修后，便成为现在的规模，全寺占地面积约四千平方米。重修时大殿增高1.7米，扩大了七间，南北讲堂展后5米，增高66厘米。 清真大寺坐东向西，中间为朱红色正门。 这个李北进知道，世界上的清真寺，都是朝向麦加的方向建的，大寺坐东向西的格局表现出对圣地麦加的尊崇。 门上楣有“清真寺”匾额及“国泰民安”四个字。 大殿的正门南北两侧各有旁门，两边是蓝色的墙面。 大门内正面是**肃穆的圣殿。 大殿是寺院内主体建筑，是三开拱形门，上楣刻有精细的阿拉伯文，意译为“安拉是天地间的光辉”。 大殿前有“月台”，登上月台可进入大殿。 殿内壁上图有经文。 殿顶由十二根红漆大柱立撑，支柱上刻着《古兰经》，寺内藏有《古兰经》三十卷，是研究***教的重要文献。 大殿内可容五百多人聚礼。 大殿房顶上有五座六角顶楼，殿前寺院两侧建有南北讲堂。 大殿正东有过厅，厅内壁上绘有麦加的大清真寺和“天房图”，经过厅可通往后院。 院内正北有沐浴室，***沐浴净身后方可入殿礼拜。 清真大寺除圣殿、讲堂、***浴室外，还有望月楼、教长办公室、乡老会议室、海里翻学经堂等建筑。 大殿南侧有碑亭一座，存碑六面，其中以“清重刻洪武御制回辉教百字号碑”和“重修绥远清真大寺碑”有较大研究价值。 大经堂大殿是清真寺的主要建筑，高大宏伟，**肃穆，在大殿柱子上刻有《古兰经》经文，穹顶具有典型的阿拉伯风格。清真大寺内的装饰纹样都用阿拉伯文、几何线纹和各种植物做题材，具有浓郁的***风情。 院东南侧有一座灰色塔楼，就是著名的望月楼了。 望月楼是寺内非常引人注目的一幢建筑，建于1933年，楼高33米，平面六角形，六角攒尖顶，每逢“斋月”穆民就会在楼上望月。 望见初月后封斋或开斋，故名望月楼。 楼分两层，形如竹节，成六棱体。 楼的西面用汉文和阿拉伯文书有“望月楼”三个字。楼内有七十八级螺旋木梯道盘旋环绕而上，第一层是外露望台，第二层顶部建有一座六角凉亭，凭栏远眺，整个青城尽收眼底。 真主Allāh是清真大寺***教信奉的唯一的神，汉语音译安拉。 呼和浩特的清真寺信众，主体是回族。 回族是中国的少数民族之一，分布非常广，以宁夏和青海地区为主，当然内陆城市也会有很多回族，李北进所在的无锡，也有不少的回族。 今天不是礼拜日。 李北进看见了一个阿訇，就与他打招呼。 阿訇姓马，叫马黎明。 阿訇说，回族的信仰总起来讲可分为“内心诚信”、“诵念表白”、“身体力行”三个部分。 具体点讲，回族***按照***教的规定，在意识形态方面必须保持六大信仰： 一、信安拉（真主）这是六大信仰的核心。 安拉是独一无二的，造化天地万物，日月星辰及主宰宇宙的一切。 二、信天仙（麦俩伊克）。 回族***认为除了人世即人的世界以外还有个妙世，真主用光创造的诸天仙即属于妙的世界范畴。 三、信经典。回族***信仰《古兰经》及其在穆罕默德之前的穆撒的《讨拉台》。 回族在宗教信仰、宗教生活、品德修养、社会活动等方面，都以《古兰经》为准则和指导。 四、信圣人。 回族经常口头上能叫出名字的主要有：阿丹、怒哈、伊布拉欣、穆撒、穆罕默德等。 五、信复生。 回族***认为整个宇宙及其一切生命，终究有一天会全部毁灭，然后安拉使一切生命复活。 六、信前定。 回族***认为人生的寿命长短贫富贵贱，善恶丑美，一切均由真主在你生前早已定夺好。回族不崇拜图腾，更不崇拜植物、动物和自然、灵魂，不崇拜偶像，也不信什么财神、火神、风神等鬼神。 以上这些，就是“内心诚信”的部分。 回族群众为了表白自己的信仰，在实际行动中，履行五功，即念、礼、斋、课、朝。 念：就是回族无论男女老少，都要学会念清真言，阿拉伯语叫“舍哈德”（作证词），即万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主的差使。 礼：礼拜。阿拉伯语叫“撤拉特”，波斯语为“乃玛孜”。礼拜时须身体洁净，并用一定的姿势完成一系列的动作。 斋：就是斋戒，阿拉伯语“素姆”的译音，回族统称“封斋、闭斋、把斋”。 课：也叫天课，阿语“则卡提”的译音，是一种天课制度，也叫“济贫税”。现在有些地方的回民虽然履行这一课，但都是自愿的，没有按比例交纳。 朝：朝觐，阿语“罕吉”的译音，即朝觐沙特阿拉伯王国的“克尔白”圣殿，回族一般叫朝罕志。规定凡是身体健康的，经济条件许可，在旅途平安的情况下，不论男女***，在一生中要去天房朝觐一次。 阿訇对李北进说：“回族绝大多数都是***教信仰真主安拉，信仰***教几乎上是覆盖了整个回族。他们很多人都是熟读古兰经，遵守自己宗教的行为准则，遵循自己信仰的禁忌。” 李北进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们和与你们信仰一样的维吾尔族有什么区别呢？” 阿訇说：“你问的好，很多人都不太清楚回族和维族的真正区别。” 回族和维族都是中国的少数民族之一，这两个民族生活的地区是差不多的，很多生活习俗上也是没有特别大的差异。 阿訇说：“第一、两个民族的长相一点都不一样，维吾尔人像欧洲人，回族人则像汉族人。第二、虽然都信仰***教，但我们在诸多方面也不尽相同。” 在历史上，人们为了区分内地的回民与新疆地区的维族，一般把新疆的维族和来华的阿拉伯与波斯***称之为“缠回”，即缠着头巾的回教徒；把内地的回民称之为“汉回”，所谓“汉回”就是信奉了回教的汉族。 ***教对回族的形成和发展有着深刻的影响作用。 ***教是在7世纪初阿拉伯各部氏族制度瓦解的过程中，由穆罕默德创立的一种宗教，由阿拉伯商人至迟在唐高宗永徽二年传入我国。 我国回族所信仰的***教，属于逊尼派，逊尼派自称正统派，是***教教徒最多的一个派别。 回族的族源比较复杂，就构成的成份来看主要是阿拉伯人、波斯人和中亚人。 迁入我国的时间主要有两个时期： 早期的是从唐初至宋末的五六百年间，从海上到中国东南沿海地区经商，最后留居在广州、泉州、扬州等地的阿拉伯人。 后期的，也是最主要的是十三世纪中叶被蒙古族先后征服的葱岭以西、黑海以东的中亚和西亚信仰***教的各民族，除阿拉伯人、波斯人外，还有其他一些民族。这些征服的民族，由于各种原因随蒙古军从陆上经过新疆来到中国，其中规模最大的是被蒙古族征调过来的“西域亲军”中的“回回军”。 这些在不同时期、经不同线路到中国来的信仰***教的各族人民，经过与汉族、蒙古族、维吾尔族等一百多年的溶合演变，到了明代时终于形成了一个独立民族，因“回回军”而得名回族。 维吾尔族的祖先是匈奴-突厥人。 汉武帝刘彻为了打败匈奴，巩固其统治，决定“通西域，以断匈奴右臂，隔绝南羌，月氏”。 为此他先派张骞两度出使西域，以加强同西域诸地的联系，共同对付匈奴。 张骞西使加深了中原地区对西域的了解，密切了两地之间政治、经济联系，扩大了汉朝在西域诸地的政治影响，为汉朝统一西域创造了条件。 因为信***，所以维吾尔族和回族的男人一般戴帽子，两个民族都不吃猪rou，因为***教禁止吃猪rou。 维族该遵守***教规的都有基本遵行，但没有回族虔诚，维族的人喝酒、吸烟，不礼拜。 “第三、民族服装不同。” 回族传统服装就是正统的阿拉伯服饰，头缠白布（叫戴斯塔尔，垂下一段在后脑勺），身穿长衫，一般夏天白色冬天黑色，女的带盖头。维吾尔族女的是火红色裙子，男的是绣花的上衣，帽子和回族的也不一样。 “第四、语言不同。” 维吾尔族用阿勒泰语系突厥语族的语言，即维吾尔语。回族一般使用汉语，部分时候使用阿拉伯语。 宗教用语方面，一些***教专用词汇，维吾尔族用波斯语，回族用阿拉伯语。举个例子回族把真主叫做安拉（阿拉伯语），维吾尔族叫胡达（波斯语）。 “第五、节日方面维吾尔族重视古尔邦节，回族更重视开斋节。” 阿訇说：“如果要是用最简单的话语来区分两个民族，那可以这样说：1、维吾尔族是有血缘关系的民族。2、回族是以信仰维系的民族。” 回族的血缘千差万别，因为信仰相同或相似，迁徙到中国内地后逐渐演变成一个民族，他们的祖先不但包括中东的阿拉伯人，还有汉人，也包括内迁的维吾尔族甚至还有古代流落到中国的犹太人，因为宗教信仰聚合到一起的。 也因此，解放前旧中国政府一直不承认回族是一个民族，只把他们算作一个集团或团体。 回族的清真寺一般有仿制中国式古建筑式样,有楼阁,大殿。 维族的清真寺建筑以西亚***教国家的清真寺建筑式样多见,比如土耳其、伊朗等国家的样子。 不过有一点很明白，无论是回族还维吾尔族，都是全民族信教的民族，所以民族内部是非常地团结。 这与汉族是完全不一样的。 因为全民信教，两个民族的清真寺都非常地多，其中更以维吾尔族更胜。 马黎明阿訇也经常去新疆，他说新疆维吾尔族地区清真寺与我国内地清真寺相比，具有以下一些特点： 第一，分布密集化。 新疆信仰***教的民族多于内地，教派情况也比内地复杂，各族***居住集中，因此清真寺建筑鳞次栉比非常密集。 比如喀什市，清末***人口约4万，清真寺多达1260座。 解放初期，清真寺发展到12000余座。 现在宗教政策得到贯彻落实，***人口发展到17.3万多，清真寺也已恢复到6000余座。 几乎每条街巷都有一座甚至几座清真寺，人们的宗教生活完全得到了满足。 这种密集化的分布，是新疆维吾尔等民族地区清真寺的一大特点。 第二，平面布置不同。 新疆维吾尔等民族地区的清真寺，不象内地大多数清真寺那样复杂、院落重重、曲折深邃，而是简单明了。 外面一座大门楼，进门迎面即大殿；附属建筑很少，小寺只附有阿訇住所，大寺多附有宗教学校。至于水房、碑亭、牌楼、住房、会客室、图书室等，则不多见。 此外，他们不甚注意建筑的中轴线和左右对称，平面布置比较随意。 如喀什艾提卡尔大寺，宽120米，门楼不在正中，而是略偏北侧，距北侧尖塔较近，墙上无任何装饰。 第三，建筑型制不同。 无论是寺门、邦克楼，还是礼拜大殿，新疆维吾尔等民族清真寺无论其大小，都非常注意门楼的装饰，大门周围或用油彩写满阿拉伯经文，或用砖砌成尖拱壁龛状图案，极为华丽。 门楼高大，两侧各建一座圆形尖塔，它们与大门相连，显得雄伟壮观。 这两座尖塔，不仅是大门的陪衬，而且作为邦克楼，是召唤教民来寺礼拜的理想建筑。 内地清真寺的邦克楼，多建在二门或庭院正中处，高度多为2至3层，至多4层，而新疆寺的尖塔往往5、6层高，与大门连建，使清真寺的标志更明显，还可以节省许多建筑材料和人工。内地寺邦克楼多为木制结构或砖木混合结构（下部砖砌、上部木建）；新疆寺尖塔一般平面为圆形，塔身下部大，逐层缩小，顶建一砖砌圆亭，亭顶作穹窿式，顶尖为一弯新月，阿拉伯风味极浓。 第四，维吾尔装饰艺术。 新疆维吾尔地区清真寺的装饰艺术风格独具，这种艺术，表现在寺内一切建筑物上。 其表现手法主要有木雕、砖花、石膏浮雕、彩画。装饰纹样主要有：谢德纹、伊斯力玛纹、巴旦木纹、石榴纹、花蕾纹、花朵纹、小花纹、叶纹等。 满都拉图悄悄地对李北进说，这个马黎明阿訇，水平真不错，讲起来都头头是道。 李北进很感谢马黎明阿訇的介绍。 出了清真大寺，李北进和满都拉图向清真北寺而去。 之所以叫清真北寺，就是寺比清真大寺建得晚，又在清真大寺之北。 这两座清真寺都在通道大街上，相距不过是2公里。 呼和浩特市清真北寺始建于1921年。 李北进和满都拉图到北寺的时候，正好赶上北寺的“主麻日”。***教把划分七天一周的礼拜叫做一个“主麻”，每周五就是“主麻日”。 这一天的下午，凡成年、健康的男性***都须到清真寺进行集体礼拜。 在清真寺，是禁止妇女参加主麻日礼拜的。 穆罕默德曾说：“穆民最好的日子是主麻日。” 之前李北进还不知道到这一天是主麻日，就担心清真北寺不让进。 还好，可能是人多，李北进与满都拉图随着人流进入了北寺。 一踏进北寺就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了：台阶上、走廊上、院落里到处都是男***，他们虔诚的跪在坐垫上，双手和额头都抚地，鞋子就脱在身边。远远望去，满庭满院都是“白帽子”，大家都在专心地做自己的事，没有一个人有理他们的意思。 而有些晚赶来的信徒也尽量往清真寺里面挤，寻找好的位置，赶紧铺开坐垫，进行礼拜。 阿訇在礼拜大殿主持。 为了离真主阿拉近一些，至少离真主的使者近一些，礼拜大殿早就水泄不通，而大殿门外是无数双鞋子。 满都拉图有些担心，对李北进说，等作完礼拜出来，他们会不会穿错鞋子啊？ 随着阿訇念经声音的起伏，信众们不断重复的鞠躬、叩头、跪坐。 看到他们那样神情凝重，李北进和满都拉图感觉自己来的又是时候又不是时候。 大概一小时后，阿訇最后一声呼嚎，礼拜结束了，人们纷纷起身拿起坐垫走出清真寺。 这是李北进和满都拉图第一次近距离感知到信仰的力量，但整个过程俩人没有拍一张照片，因为在那种场景下，大家都觉得不要来打搅他们。 后来一个阿訇说，如果是开斋节那天，场面会更加壮观。 这个阿訇叫马明言，一个四十多岁的很精干的人。 满都拉图说：怎么今天见到的两个阿訇都姓马？ 马明言说：“呼市的清真寺分为两类，一是北寺，二是以清真大寺为代表的其它清真寺。” 北寺是新派，也是什叶派；清真大寺等是老派，属于逊尼派。 两派的分歧是十分明显的，双方的信徒，从来不到对方的清真寺去参加活动。 以清真大寺为代表的寺自称是清真寺，北寺自称是礼拜堂。 私下里，老派视新派为异端。 双方的行为方式差异也很多，主要的有二十几项。 比如，老派收念经钱，新派不收；老派殡礼时要大声哭，新派不哭等。 李北进原来以为天下清真寺都是一家，实地了解了才发现，内部还是有很大的不同，这样也就明白了，为什么海湾国家同样信仰***教，却会分成为以沙特和伊朗各自为首且矛盾不可调和的两大阵营。 关键还在脑袋中，那是信仰的不同。 马明言阿訇说：“现在清真大寺和北寺的分别已经不是那么明显，因为国家强调宗教要为和谐社会服务，所以大家也都有共识。***教在中国已经中国化，成为有中国特色的宗教。 所以，大家会坚持团结为先，增强各自在***群众中的感召力。” 这让李北进觉得很欣慰，同在中国、同在一个大家庭，大家真的要和睦相处，才会有安定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