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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相比竹王内的热闹,在生路的起点处却又是另一番萧瑟。 白衣的冥神,飘扬着一头的白发,那白蒙蒙的身体,几乎与天地一般化为了一片,在那雪花飘落中,走的格外伤感。两眉已被冻出霜寒,连那眸子,都似乎透漏着苍白。 “冷么?” 右手拉着神色木讷的小啾,冥神顿身轻问,说出的话,立马被哈成一股寒气。 看着冥神停步,小啾也是停了下来,只是表情木讷,站立如雕塑一样,仿佛对冥神的话置若未闻。 冥神似乎习惯了一般,叹了口气,伸出手从上到下摩擦着小啾的衣袖。 “这种感觉叫做冷,冷,知道吗?”看着丝毫没有动容的小啾,冥神的愁意更浓了。 “来,跟我念,冷...” “忍...” “不是忍,是冷...” “不是忍,是忍...” 唉...冥神再次叹口气,摸摸小啾那冻得通红的脸颊。 “是我对不起你啊,剥夺了你最基本的情感,你会怪我吗?” 似乎感受到冥神的问话,小啾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张口轻语道:“爱...” 爱...是她现在能正确发音的唯一一句话,也是唯一一个词、一个字,正如那首歌: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冥神将她搂在怀里,细细的抚摸着她,虽然她听不懂,不会说,可他依然感觉小啾很美好,就如这古风寒霜中的一枝腊梅,那么的妖艳芳香。 停留数刻之后,冥神再次拉住了小啾的手,步伐缓慢的向前走着。 由于身怀七罪之体,又没有修为,所以从冥界大陆到生路,一直就是这么走过来的。虽然很缓慢,但又很浪漫,如果手拉的玉人能够有一些神智的话,想必这份浪漫会更甚几分。 可惜没有。 “快找到他了,他应该能够治你的病。” “不过别担心,就算治不好我们也会这样牵手走下去的,就算踏破全冥界,我也要治好你。” “前面就是生路的第一个村庄,里面有他住过的地方,虽然已经塌了,我们还是在那里过夜吧。” “他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不知道能不能治疗你啊。” ... 冥神一手拉着小啾,一边说着话,像是和小啾交谈,更像是自言自语。一路走来,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地方,小啾一直这样,木木讷讷的,没有丝毫的神智。 对于仁,冥神没有太大责怪,虽然瞬间夺走了自己的一切,但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他现在最芥蒂的,就是小啾的病情。 虽然被剥离了魔体,可依然是神智全无,如果自己能早一点下定决心这样做的话,可能还会保留住她的一丝神智,可事实证明,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挑起冥界东西大战,而且还失败了,不但将冥界的天合损坏的一塌糊涂,连自己统领的冥界,都岌岌可危。而后又违背界条,私自将怀有魔力的小啾送往魔界,造就了魔体后却依然失败了。不但自己修为被废,冥神之位被罢免,还怀有了七罪之体,永世不得修炼。这些都算了,可手里的小女孩是无辜的啊,怎么能让她承担这么大的罪过呢。 冥神现在是病急乱投医,举目全冥界,也就那深不可测的马平能够助自己一臂之力,虽然他的修为同样被废,但从乾坤镜中反应出的镜像来看,他的能力依然深不可测。只是自己与他有那么大的恩怨,他会助自己吗? 冥神虽然心里充满了忐忑,但依然是满怀信心的朝马平来了,不管结果如何,自己都必须要尽力。只要能够治好手里的玉人,哪怕让他杀了自己发泄一下都不为过。 “马平啊,小啾就靠你了。” 带着nongnong的期望,冥神来到了松庄。 两撇三粒大雪,四处五点房舍,屋檐上冰雕倒挂,屋檐下房门紧闭,对于这个村庄来说,他是个外来客,没有人前来迎接,没有人前来虚寒。 如今他已不是冥神,甚至连一个低阶修炼者都不如,若不是神级的体质本身就比较卓越的话,可能连一个务农的壮汉都抵不过。可那又怎么样呢?修为没了就没了吧,不是冥神就不是吧,只要过的好,一切依然照旧。 只是物是人已非,有些失去的,已经挽回不来。 松庄,青灰原来所住的地方。此处已经化为残垣,在那场灾难中又被付之一炬,肇事者,赫然就是身在此地过的马平。 冥神拉着小啾,跨过残墙,跨过灰烬,扫开瓦砾,露出一处干爽空地。又在废墟中翻找,找到一些木材,慢慢的堆积到一起,他要生火。 砰!正在冥神细心翻找的时候,身后的小啾突然发威,一掌震开了所有的瓦砾,将满地的废物都震的漫天飞舞,身影又在废物中闪烁,双掌连连出击,不一会儿就抱了一堆的木材,转身,来到冥神的面前,将木材一递。 为主人分忧,算是她现在唯一残存的神智。 只是被分忧的冥神却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反而那苍白的脸色变的更加的苍白,似乎还带了一些寒冷,连那温和的双目,都不禁的皱起了几分。但又看看木木讷讷的玉人,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心情。伸出手,微微的在小啾额前一扫,扫开了几撇灰烬。 “不是说,以后我自己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做么,怎么又插手了,以后不准了,知道吗?”抚摸着她的脸颊,不管她有没有听懂,冥神依然是说出了这句话。深怕自己一停下唠叨,身边的玉人就永远化为了一蹲木雕。 小啾依然对他的话置若未闻,双臂再次一递:“爱...” 唉...冥神只能叹气接过,在空地中生起一堆烈火,让小啾在火堆旁坐下。
这次没让冥神吩咐,小啾自动的就朝火堆靠近了几分,双手抱着膝盖,两眼可怜兮兮的,似乎在驱逐寒冷。 看到她瑟瑟发抖的身体,冥神不惊反喜,大叫道:“小啾,你有感觉了小啾,感觉到了吗?你有感觉了!这就是冷,是冷的感觉...你终于有感觉了...”说道最后,冥神居然情不自禁的哭了出来,一路上经历了太多太多,而小啾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刚才那靠近火堆驱逐寒冷的表现,虽然只有一分,可这也让冥神喜不自胜,抱着蜷缩着的小啾,几乎眼泪纵横。 而小啾依然固定着身体,感受着冥神的激动,在他耳边轻语一句:“爱...” “嗯,爱。你爱,我也爱。我爱你,你听到了吗?听懂了吗?我在说我爱你。” 然而只有呼哧的火苗,在回答他的这句话。 昼与夜的交替,依然是那么的繁琐,不论是昼长夜短,还是昼短夜长,一天的二十四小时、十二个时辰、四十八柱香的时间是不会变的。火堆早在一夜之间化为了灰烬,原地只剩一地的焦炭。冥神抱着小啾,不自觉的睡了,又不自觉的醒来。在这个寒冷萧瑟的冬天,在这个闭门闭户的小村,没有人留意到二人的到来,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曾经的冥神。 冥神揉揉眼,再次认真的看了一会儿小啾,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她熟睡的身体有了一丝表情。虽然双目紧闭,可眉头放松,鼻息均匀,嘴唇很自然的抿着,一切都说眀了一个问题——她睡的很温馨。冥神一笑,再次抱了抱她,感觉一切都在朝好的方面发展。忽然双目一凝,看向了废墟下的一样物体。 “这是?”迟疑不定的伸出手,扯出那被压在废墟下的东西,拍掉上面的灰尘后,才发现这是一幅画。 确切的说,是一副破开的画。此画在废墟下不知被压了多久,在此房屋倒塌的时候又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事情,所以在从见天日的时候有些破破烂烂的,不过还好没有被撕掉,稍微拼凑一下,就是一副完好的图。 一男子,仗剑破天;一狐女,抚泪掩面。 几行小字:明月几时有?仗剑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破天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标题是:《水调歌头·在他乡》 作者:虚尽。 揣测不定的看着这幅画,冥神还是凝重的将它收起,这里是青灰的故居,是马平待过的地方,说不定里面的遗物有什么用,只是能不能对马平起到一丝羁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叫醒小啾,掩盖掉来过的痕迹,二人又动身朝生路东南进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