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开封乱(10)
十月二十日,清晨,或者还算是夜晚,在天上的星斗最稀疏的时候,慕容彦超带着他的勤王军停在了开封城北十里处的刘子坡。本来他想让皇帝委派的副将聂文进将部队驻扎在刘子坡以北的封丘,这样一来两军可互为表里,可惜昨夜郭威的大军已经抵达封丘。 两军就这样遭遇并开始对峙,从慕容彦超进驻刘子坡到匆忙列阵成形,停驻在封丘的北军根本未发一矢,郭威有令在先,虽然干得是造反的活,但毕竟打着清君侧的旗帜,大家此刻还是王师,所以起码要做到不率先动手。 因此,两支军队就像合作演习一样在空旷的平地上大眼瞪小眼,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原本早该血rou横飞的战场依然没有出现。两边互有认识的军人都忍不住想跟对面打个招呼,问问最近汴梁的天气如何,又或者邺都那边跟契丹人的走私生意搞得怎么样,汴梁不行,最近穷得发不起工资。 聂文进紧张地在阵前巡视,他一开始对慕容彦超不让出击的决定感到焦躁,但看到郭威大军旌旗招展,号炮连天的规模后又开始害怕真的打起来,只是这样拖着就像得了尿结石一样痛苦。 慕容彦超也很痛苦,因为他的本意并不是真想和郭威干一仗,那是吃饱了撑的。他摸着自己的长髯,努力做出关云长水淹七军时的镇定,从某种程度上讲,刘承佑相信慕容彦超能打败郭威,那副美髯起了很大作用。 “如果能早一天,让聂文进在封丘抵住郭威的前锋,某在此地掩护,然后向东向东再向东,某就回兖州了!”慕容彦超摸着长须,心里无尽懊悔,都是和苏禹扯皮太久才酿成今天的结局啊,他真的只是带兖州兵来打秋风的。 “大帅,打吧,这么拖着渗得慌!”心腹亲兵挽着慕容彦超的手臂,虽然铠甲在身却依然有种妩媚,细柔的嗓音给慕容彦超的部队打上了小受的烙印。军旅生涯,难得有女人做伴,找个脂粉气浓重的亲兵其实也不为过。 “再等等!”慕容彦超烦躁地甩开亲兵的手,虽然他在皇帝面前成功表演出对郭威的不屑,但那只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好处罢了。他得算算帐,此行的目的是来骗国库的钱,但因为战略失误不得不跟郭威碰上,那么得到的赏金和战后的抚恤,中间的平衡点在哪里呢?他得细想,这可是关乎小军阀生死存亡的大事。 战争的阴云笼罩着开封,但这只是一种修辞,实际上今天万里无云,天朗气清,满熊站在阵营中都能看清楚对面枪兵额上的汗珠。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郭威的士兵也在问。 相比之下,郭威则气定神闲,对面的军队不堪一击,时间越久士气越萎靡,而且他也是有底线的,因为满熊报告了柴宜哥的境况,他的孙子即将夺取一座城门,到时候开封不攻自破,眼前就算有十万大军也得灰飞烟灭,更何况区区万人。 “宜哥儿!”郭威常常念叨这个名字,虽然家破人亡,但天资聪颖的孙子还活着,这是极大的安慰,“回去后该给他取个正经名字了。”郭威低声自语,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毫不在意,或许他已经在想该如何善后了。 “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连厮杀声都没有?”迎春门楼上,张辇伸长了脖子,这个早晨安静得诡异,他都有点担心自己的赌博是不是错了,可是为时已晚,王延昭已经带人上楼了,而且在迎春门附近也集结了一批人。虽然王延昭只是表现出了要为史弘肇报仇的义愤填膺,但是张辇坚定的认为这家伙和郭威一定有某种联系,正是这种想法促使他把城门给卖了,毕竟每一次政变都会有人受益,尤其当你还有裙带关系的时候。 王延昭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问郑恩,“鲁邦的人到哪了?” “出去半个多时辰,应该到刘子坡了!”郑恩又探头望北方看了看,有些烦躁的说:“四郎,要不咱们先干吧!” “咱们说好的,等侍中那边的反应!”张辇慌忙插嘴,他可不想带头挑事,尾随大流才是做人的原则,万一郭威败了呢,虽然这绝无可能。 “直娘贼,原本都没算计你的!”郑恩急吼吼地跺脚,王延昭却摁住他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毕竟城里的一切都必须在何园的掌控中,公子不是还没发话吗。这样看来,郭威和柴宜哥两人陷入了一个悖局,都在等对方的反应,似乎都不想消耗太多精神。 城头上几个人小声争执,在一边冷眼相看的赵凤有点莫名其妙,他为人耿直,所以还没意识到他的主将正准备把城门卖了,他只是在诧异张辇啥时候和城管都尉关系这么好,劳动他跑来帮忙守城门。 此时,刘子坡边缘的草丛里,十几个身背弓箭的何园家丁正藏匿在这里,每个人脸上都很迷茫,其中最突出的就是那晚将陈安平的屁股捅烂的傻根,柴宜哥还给他取了大名,郭宝强,这是穿越者的恶趣味,因为此傻根和彼傻根颇为神似。 “咋回事,怎地还不打?”他们在这里潜伏了好一阵子,原本以为两边已经打了起来,他们正好按照公子的意思煽风点火,但实际情况却完全不同。 鲁邦拿出几支箭道:“甭管了,咱先开始!”说着开始给箭头上缠写了字的布条,缠了两支后自语道:“娘的,大头兵有几个识字的,不如吼将出来。”说着低声问:“这里谁的嗓门大……” 战事还处于萌芽状态,刘承佑却在万岁殿中坐不住了。 目前有两件事让他揪心,首先他昨夜派出去的两个心腹太监消失了,就像他不经意间放出的屁一样,除了当时有些声响,结果什么都没有。他之所以不派禁军出去,就是因为信不过胯下有鸟的人,但现在连没鸟的都靠不住了,这让他很郁闷。他已经没有时间再派太监去给郭威送信,而且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服软,毕竟慕容彦超出发的时候可是言之凿凿地说他是必胜客哟! 可是想到慕容彦超,他马上就有了第二件揪心的事情,现在京城留守的部队都传言那家伙是来打秋风的,他当然不愿意相信堂堂一国之君会被人当二百五来宰,但军心不稳,谣言更是有鼻子有眼,他是个沉不住气的年轻人,所以反应只能是坐立不安。 “窦十,给朕传窦十!”终于,刘承佑决定不等所谓的捷报,他让郭允明带上侍卫和他一起去督战,起码雇主到了那里,奴才就不能磨洋工,更别说跑路了,对吧。 就在刘承佑慌慌张张地准备督战的时候,刘子坡与封丘之间依然保持沉默。草丛里,鲁邦抓过傻根低声道:“记清楚了吗?” 傻根木然地点头,其他人则在为包裹布条的箭头涂油脂,鲁邦看到傻根呆呆的模样有点恼火,叹了口气道:“你他娘嗓门确实不小,可倒霉是个结巴,还有谁嗓门大?” “鲁大哥,俺…俺记得了,要不俺再来…来来?”傻根焦急地拽住鲁邦的袖子,柴宜哥为他们践行的时候,曾说这是他们的荣耀之日,傻根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荣耀,但是柴宜哥供他吃喝,还帮他长本事,何园挑人是很严苛的,不符合的都被送去了鲁邦和郑恩那里,傻根不知自家祖上烧了什么高香,公子很看得起他,让他姓郭还给起了名字,这份恩情他是决心要用命来还的,所以鲁邦的要求他无论如何都要办到。 “快点,时间不多了!”鲁邦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他没料到傻根居然站了起来,张弓搭箭猛地向郭威的阵地放出一箭,然后扯着嗓子吼道:“传慕容元帅令,郭威以下犯上,其子青哥已被去势以示惩戒,若郭威依旧执迷不悟……” 清亮的嗓音在空旷寥廓的战场上不断回荡,军阵中所有人都怔住了,连卧在草丛里的鲁邦都为之虎躯一震,然后骂咧咧地跳了起来,“娘的,怎地突然利索了,也不待某下令,吓死个人!”一边说一边命令道:“撤,赶紧回城,边跑边放箭,记得点火,还有,兄弟们都扯着嗓子给我嚎啊~!”说这话的时候,鲁邦已经蹿出老远了,在那片草丛中一排明亮的火箭朝郭威的阵营射去,更加粗豪的声讨飘进了战场…… 就像列克星敦的枪声拉开了美国独立战争的序幕,傻根这无所顾忌地嚎叫成了后汉覆灭的导火线,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创造了历史,只是在鲁邦的率领下亡命向开封城奔跑,在他身后,一直沉寂的战场终于开始升温。 “郭威的儿子被阉割了,哈哈!”被北军气势压制的呼吸不能的勤王军长出了一口气,有好事者也跟着起哄,然后阵地上准备了很久的弓箭手们都情不自禁地发射了。 但是勤王军的士气并没有发挥出效果,因为北军的斗志突然飙升至恐怖的级数,郭威是个好领导,部下不允许他受到侮辱,几乎在一瞬间,原本温和如春风的北军气势突然变得暴烈。 “竖子辱我太甚,某势必与之不共戴天!”郭威怒了,这几天他一直把哀伤埋在心里,此时终于宣xiele出来,阳光反射着他高举的马刀。 “杀,杀,杀!”本阵发出这样的呐喊声,而监军王俊更是宣布了这样一条动员令,“传帅令,攻克汴京,允众人劫掠十日!” 命令过后,如同猛火浇油,北军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怒吼着朝汴梁冲锋。 士气永远是需要怒气和利益来激发的,勤王军那点戏谑心情根本只是怒潮中的一叶扁舟,当北军以潮水般的攻势杀向刘子坡的时候,勤王军的防线一退再退。 “打进汴梁,杀猪宰羊!”北军的吼声铺天盖地。 此时,慕容彦超急了,他挥动马鞭大声疾呼:“娘也,是谁放的箭,是谁挑衅郭威,没有某的军令,怎可如此?” 聂文进从前方溜了回来,哀声道:“将军,快点组织反击吧,不然……” “反击,当然要反击!”慕容彦超朝前方打望一眼,还好,抵在第一线的都是禁军,自己的部队还没有什么损失,但是时不我待,很多禁军已经开始丢盔卸甲,反穿号褂,因为听到北军要组团去汴梁抢劫,勤王军那薄弱的意志根本经不起考验,半个月前大家都是同僚,何必打生打死,不如一块儿回开封抢去。 “某以为此时该当退至七里寨与赤岗结阵,呈犄角之势互为奥援,或可抵挡!”聂文进拉着慕容彦超的袖子,他现在的心早凉了,自己的部队被丢在前锋当rou盾,此时慕容彦超可不能再犹豫。 慕容彦超跃上战马,决然地看着聂文进,吼道:“此时怎么能退,就算有一百个郭威,某也在此间斩杀了,聂将军,立刻反击!”跃马挺枪,须发贲张,慕容彦超的形象就像战神一般伟岸,那种豪情一下子激发了聂文进的血性,他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挥动马鞭,“杀啊!儿郎们,为国效忠的时候到了!” 烟尘的前边,聂文进和他的亲兵们冲进了前方已势同绞rou机一样的战线,而集结在后边的兖州兵则很无耻地盯着慕容彦超表示淡定。 “儿郎们,为了大汉!”慕容彦超在聂文进的身后大声嘶喊着,为他鼓足了勇气,但聂文进冲刺得实在太快,没有听到慕容彦超接下来的命令,“转进~!”是的,为了大汉,兖州兵积极向东转进。 “娘也,对面除了郭威,还有些什么人?”慕容彦超趴在马上,大声问身边的亲兵,作为一个领兵大将,在战场上连敌人有哪些将领都不清楚,如果慕容彦超说他不是来打酱油的,鬼都不会相信。他有自己的理由,原计划只是带部队来汴梁遛遛,拿了赏钱就以闪电般的速度开溜,所以干嘛在意郭威的军队配置。 当他听完亲兵的汇报后,心陡然凉了。响应郭威的军阀是如此众多,为什么他一开始没好好盘算跟着郭威混呢,和苏禹磨叽那么久才领到的赏赐估计还没有郭威给的一半吧,想到这里,他豁然开朗,怪不得皇帝传召地方节度使,他会是最先来的,原以为自己很聪明,结果是最大的二百五。 “朝廷里有jian邪啊~!”他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一句话,心念电转,阵前易帜是不是一种出路呢? “打到汴梁,杀猪宰羊!”北军的吼声越来越高亢,但战场的形势并没有“凡尔登绞rou机”那么残酷,除了少数运气很差的禁军来不及反应被剁翻在地,连兵刃交接的声音都极少。冲杀在前的禁军倒下了,后边跟上的立即卧倒,蜷缩身体避免自己被踩死,等北军兴奋地从自己的身体上跨过去后,马上站起来,反穿号褂,跟在北军的身后大声呼喊:“打到汴梁,杀猪宰羊!” 不止一个人这样做,当聂文进从被踩成烂泥般的亲兵怀里钻出来,火速地扔掉标志着禁军统领的红缨,并跟在北军后边疯狂叫嚣的时候,你就知道这场战役根本就是一出闹剧。北军冲锋之处,所向无敌,而冲锋过后阵营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禁军的后卫几乎变成了前锋,他们高呼着“为了大汉,打到汴梁”。这样的战斗估计在华夏千年战争史中都是奇观吧。 “娘也!”逃出战区的慕容彦超有些克制不住从众的情绪,颤声问左右,“方才那些泼才嚷些什么才让北军如此暴劣?” “似乎官家阉了郭威的儿子!”妖娆的亲兵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兖州兵在转进的过程中已经流失了不少,但慕容彦超的牙兵还保留着一点点忠诚,跟着回汴梁去抢劫当然好,但他们在兖州还有不少财产,所以他们必须花点时间计算一下得失,这点倒是深受慕容彦超影响。 对于牙兵们来说,目前最好的局面就是慕容彦超阵前悔悟,没皮没脸地去倒贴郭威,大家马上就能进汴梁发一笔财,要知道从朱阿三建都以来,虽战乱频繁,汴梁却从未受到过破坏,即使契丹南侵也不例外,其间蕴藏的财富多么令人垂涎。 不过作为领导者,慕容彦超并没有昏头,确定了亲兵的回答后就对阵前易帜不抱希望了,刘承佑阉割了郭青哥怪不到他身上,但是在战场上到处宣扬就是他的责任,郭威受此侮辱肯定怒火攻心,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会怎么做,会把慕容彦超扒皮拆骨……想到这里,泰宁节度使的菊花为之一紧,更加颓废了。 “一子错,满盘皆输啊!”他痛心道:“咱们回兖州吧!”有些事情其实可以解释的,只要多一点时间,慕容彦超这样安慰自己。 “打到汴梁,杀猪宰羊啊,大帅俺们回去吧!”显然,慕容彦超的决定令部下遗憾,慑于大帅的威势,其余人呐呐不言,只有那个妖娆的亲兵持着和大帅一起攀过断臂山的关系说出了想法。 “啊~!”惨叫声中,亲兵坠马,慕容彦超黑着脸神经质地叨念:“回去,回去……”鞭影飞舞,如暴风骤雨般落在亲兵的身上…… 战场已经丧失了应有的秩序,当北军为了汴梁的财富而癫狂,禁军也为了尾随着分一杯羹而成了山寨里出来的土匪,开封城外浩浩荡荡的几万大军其实不堪一击。但是此刻谁在乎呢,大家的敌人只是几座城门而已,一向号令严明的郭威也放弃约束军纪了。他站在土丘上,看着士兵们自相践踏,如野兽般嚎叫,那些残酷的景象都让他产生莫名的快意。他知道接下来开封必将成为人间炼狱,可是他只想冷眼旁观,自己全家被诛,让更多的人陪葬也算一种安慰。 “贺兰瑾!”郭威突然唤出身边一员年轻将领,命令道:“约束好你的马队,让满熊带你们从迎春门进入汴梁,保护宜哥儿,切记不可忘乎所以,事成后自有重赏!” “末将领命!”贺兰瑾翻身上马,打声唿哨,只听见雷霆般的马蹄声汇集成一道气势如虹的队伍从本阵中冲了出来,骑队中满熊拽着缰绳,握着马刀在前方带路,不断地向坐骑四周砍杀,无论是北军还是禁军,这队骑士就像死神的镰刀一样在人流中飞快地划过。 在这支队伍的后边,一个身材高大的亲兵,面色焦急地跟着奔跑,他没有骑马,但健步如飞,一条军棒使得虎虎生风。 滚滚铁流争相冲击汴梁城,迎春门楼上,赵凤凝视着城外,感叹道:“郭帅将兵也太过放纵,如此无序,若某得一队精锐……”想到此处,他又无声一叹,看看那些寡廉鲜耻的禁军吧,就算郭威用的是山贼劫城的指挥方式,开封城也没有反抗的余地,“某该何去何从呢,张辇究竟愿不愿守下去?” 他正待询问张辇和王延昭的看法,却猛然发现一队铁骑正掀起血色烟尘,通体黝黑的铠甲在阳光下发出令人胆寒的光,气势汹汹地朝迎春门冲来。 “不好!”赵凤大叫一声,这支骑兵的凶悍让他想起了多年前踏破幽燕的契丹人,难道说郭侍中想要凭借这支铁骑的恐吓,让迎春门的守将不战而降吗?可那毕竟是骑兵啊,用来攻城不太浪费了么。原本还犹豫自己何去何从的赵凤突然起了战意,一种想要给郭威打脸的冲动油然而起,“某就偏坚守此门给郭帅看看!”豪情一升,他大声道:“弓箭手准备,把火油都端上来!”可是这股豪情并没有持续下去,当他转过身时,瞬间石化,更多的命令在喉间嘎然而止。 弓箭手们早就扔了弓箭,纷纷端起长枪,并把枪头朝向城内。 “要进城了。” “对呀,洒家要艹死倚翠阁的红姑娘!” “没出息,员外家的姬妾不比娼家好?” 士兵们都兴奋地吵嚷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张辇插在腰上的军刀,只要这把刀出鞘,他们就会立即成为一支凶恶的抢劫队伍。赵凤突然惊觉,张辇早年可是道上的,这班戍卫也大多是土匪出身。 “开城门!”一声大吼,郑恩像头敏捷的猎豹一样蹿上了城楼,而迎春门内侧已经有数百军汉在王延昭的命令下集结起来。 “娘也~!好你个张辇,暗地里卖了城门!”这一刻大脑迟钝的赵凤才反应过来,他怒吼着冲向张辇,却被一条大汉撞了个趔趄。郑恩手持一柄大斧袒露右臂,没有理会失神的赵凤,迅速来到女墙上看到城外不远处黑甲铁流中高扬的郭字大旗哈哈狂笑起来,“来了,终于该某家显露身手了!”说罢发疯似地将身边一个士兵砍杀,“郑恩已夺取此门,尔等都跟某家入城去!” 一声狮子吼骇得楼上的士卒都懵了,张辇不禁苦笑道:“郑家兄弟,某等早就降了,你又何苦杀人!” “总得要人血祭旗,某来开城门!”郑恩将斧头一扔,在众人的惊呼中从墙头一跃而下,落地后一个翻身便站了起来,顿时惹得城门的士兵高声欢叫,此前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士卒们此刻都被这莽汉燃起了血性。 锵~!张辇伺机拔出军刀,“儿郎们,助郭侍中杀国贼!”一声令下,士兵们都欢呼雀跃,杀国贼?听听军汉的吼声吧,“抢啊,杀猪宰羊!” “张辇!”赵凤站了起来,拿出了心爱的弓,提起一柄长刀用尽力气吼道:“某不阻诸君发财,可谁敢sao扰某家乡邻,问问赵某手中的刀!”长声过后,赵凤不再管迎春门,拼命地朝家跑去。他的身后,迎春门的戍卒都有些许意外,赵副将不知道俺们是卧底? “他家在汴梁啊!”张辇耸了耸肩膀,迎春门已经打开了…… 皇帝出行通常是繁琐复杂的,尤其是他还想在敌人面前表现出真命天子的风度时,所以刘承佑尽管很早就下达了要赴前线督战的圣旨,可是在准备好御辇,挑选出身高胖瘦一致的侍卫后,慕容彦超的兖州兵早就转进到开封的百里之外了。 “陛下,兵变!”刚出元化门,奉旨开路的郭允明就连滚带爬地逃了回来。北军尚未进城,但开封城已经乱了,从迎春门开始,城内的驻军都迅速变身强盗,提前洗劫京城,他们的口号是,打不赢北军也要抢赢北军。据说苏逢吉刚刚逃出宅子,家就被搬空了。 兵变在这个时代就像自然灾害一样无法阻挡,连举天下豪杰莫能与之争的李存勖都在兵变中身死国灭,更何况一个患有癫痫病,毫无王霸之气的年轻皇帝。 “大事去矣!”刘承佑哀叹了一声,已经抢了苏逢吉,那么士卒们对皇宫大内的敬畏也在逐渐消逝吧,现在还犹豫什么呢,跑吧。“去把长公主接出来~!”刘承佑丢下这样一句话,御辇也不要了,以平生最矫健的身姿跳到马上,带着精挑细选出来的侍卫们朝后宫跑去。 何园。 柴宜哥一身戎装,撑着精心打造的*,兴奋地微微颤抖却努力摆出元首的姿态。面对着五十名全副武装的嫡系,他深吸了口气大声问道:“你们曾经像狗一样在汴梁城里活着,任人欺凌践踏,是谁让你们活得像个人?” “是公子!” “你们曾经只是些鸡鸣狗盗之徒,有今天没明日,是谁教你们穿上铠甲,拿起武器,成为战士?” “是公子!” “你们杀过人吗?” “杀过!” “但你们今天将要杀更多的人,怕吗?” “为了公子,赴汤蹈火!” 家丁们的声音从低到高,屋顶的瓦片都在嗡嗡作响,这一刻他们已经不是家丁了,而是柴宜哥的战士。 很满意这些还算年少的战士们的回答,柴宜哥举起了右手,这次他又情不自禁地模仿起了元首,“你们的父母都在这乱世中死了,你们没有亲人,你们孤苦无依,可是我不同意让你们当我的假子!” 这句话让战士们的气势为之一滞,都愕然地看着柴宜哥,只见他们的公子用力地指了指天上,大声道:“因为他们在那里保佑着你们。”说到这里,他挥挥手,一个丫鬟端着盛满了小木片的盘子来到众人跟前,接着更多的丫鬟拿起木片分发到每个战士手中。 柴宜哥拿起一块写着“郭”字的牌子揣进了怀里,厉声道:“我写下了所有人的姓氏给到你们手中,你们的父母死的一无是处,但今天你们要为自己姓氏杀出一个前程。看看你们身边的姑娘,她们跟你们一样都是无根的浮萍,但今天过后她们就是你们的,今天过后,你们就留给了子孙后代第一个传奇。从今天起,这些姑娘都是我郭宜哥的姐妹,你们就是我的亲眷。今天,我给你们家,让你们活得像个人,将来,我会给你们更多,让你们做人上人!” “锵啷~!”*出鞘,仿佛在演奏的高\潮中弹出了最强的音符,在场的人都感到热血沸腾,柴宜哥用一种冷峻的,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现在,我要你们跟着我去杀人!” “杀!杀!杀!”明光铠,干戈行,杀气三时作阵云。 汴梁城破了,或者说一开始就没有守过。 此时没有什么比惊惶失措的百姓更可怜的了。他们叫喊着,奔跑着,在箭雨中倒下。禁军,北军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他们有的互相攻击,有的一起jian\yin掳掠。有人从屋子里跑出来,又跑进屋子,又跑出来,不知所措地在狂暴的劫掠中乱窜。街头上,一家人在互相呼喊,很快悄无声息,孩子在啼哭,女人在呻吟。大火让这个艳阳天看上去狰狞可怕,弓箭从各个角度飞出来,伤不了有铠甲的军汉,所以死去的都是平民。 大地在马蹄践踏之下沉闷地哼哼着,城里四处都是浓烟和纷乱。人们践踏在受伤的人身上。地下到处是呻吟声。这些人惊惶,那些人吓昏了。兵土和军官没有了区分,都是人形的走兽。一个女的靠着一垛墙坐着,给她的婴孩哺乳,她的丈夫一条腿断了,也背靠着墙,一面流血,一面镇静地给拉弓放箭,他是家在汴梁的军人。 一个体型彪悍的大汉侍立在巷子口,那个尾随着贺兰瑾的马队一路跑回汴梁的人,和所有家在汴梁的军人一样,凡是来侵犯这条巷子的军汉他都将与之战斗。 用力拔出一具捅进尸体的军棒,上面还挂着血淋淋的内脏,他无所顾忌地将军棒上鲜红的血rou塞进嘴里,吱吱嚼出声来,看到这幅天煞魔星的样子,那些被冲昏头的军汉都识趣地走开了。 他强忍着恶心,保持着凶狠的目光,但他的腿还是软得不行,因为脚下已经有十数具尸体。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因为他照顾不了巷子的两端,然而出乎意料的,在这条深远的巷子那头也有个和他一样的猛士,这让他疲惫的心情得到了稍许放松,“打完仗一定要结识这位勇士!” 又有些散兵游勇被他狰狞的模样和脚下的尸首吓跑了,巷口的阁楼上,一个手持铁弓的少年松了口气。 “光义,不可松懈!”汉子在巷口大叫道,因为他听到了整齐的脚步声,心中没来由涌起一股巨大的寒意。 “大哥,不好了!”阁楼上的少年视野比他开阔,失声叫了出来。 整齐的脚步声踏着某种鼓点,带着强烈的肃杀之气,“城里乱成这样,还有谁的军队如此严明?”
五十人的方阵从街面上走过,每个人都穿着连脸都遮挡起来的坚实铠甲,在方阵中间是一排骑士,最耀眼的骑着白马,手握长刀的领袖,这便是柴宜哥和他的战士了。这样的方阵在巷战中是不可靠的,但此刻有谁敢去阻挡他们呢,那杀气实在太吓人了,头盔里的眼睛涌动着令人胆寒的嗜血欲望。正因为如此,从何园出来他们就没有经历战斗,仅凭外形就把乱兵们唬住了。 这时,哐啷一声,阁楼上的少年遗落了他的铁弓,他被这群铁甲怪兽给吓到了。柴宜哥也悚然一惊,心脏狂跳不已,这毕竟是他第一次上阵,虽然他煽动了战士们的热情,可新丁总归是新丁,他才不信自己的人能在乱兵中纵横汴梁城,所以才故作高深地弄出这个方阵。他只想有惊无险地冲进皇宫,把刘娥救出来,然后再回何园固守。郭威不会纵容乱兵太久,他只要熬过今天就行了。 可是铁弓的坠落改变了这一切。 阁楼上的少年几乎哭了出来,因为铁甲怪兽们都朝阁楼挺起了长枪,而马上的骑士则把弓箭指向了他。 “停~!”柴宜哥立即下令,只不过是自卫者,一路上他们见得多了,不过这次有些不同,因为巷子口那个凝神戒备的汉子脚下摆满了尸体,而且这个人穿着郭威亲兵的皮甲,这样的甲胄柴宜哥实在太熟悉了。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柴宜哥问道,怪不得郭威能成为后汉第一战将,身边的亲兵都如此骁勇,他看那汉子年岁不大,顿时起了招徕之心。 “为了自保!”那汉子点了点头,他感觉到柴宜哥没有恶意,但他的回应不卑不亢。 “你叫什么名字?”柴宜哥决定了,完事后就向郭威索要这名亲兵。 “赵匡胤!”那汉子从容道,语气依旧平静。 “哦?好名字!”柴宜哥点了点头,又仔细看了看赵匡胤脚下的尸首,赞叹道:“真猛将也!”说罢对手下道:“把铁弓还他!”接着催动马匹,不再多问。 刚走了两步,柴宜哥突然勒住缰绳,叫道:“全速前进,但有阻拦者皆杀之!”说完猛踢马腹,带着身边的骑士冲出了方阵,“杀!”步卒们则跟在后边奔跑起来。 赵匡胤茫然地看着这支部队朝皇宫进发,心中骇然,领兵的究竟是谁,开封城怎么突然多了这样一支装备精良,气势磅礴的队伍。此时,柴宜哥也只是用速度来压制内心的惊讶,赵匡胤,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从穿越伊始他就在逃避这个名字,然而今天的不期而遇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将要和这个强人登上同一个舞台,而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是不想再给赵匡胤机会演绎他的故事。 “杀了刘承佑,用这个皇帝的人头作为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登场礼!”本来只想去救老母的柴宜哥似乎被某强人刺激到了,当他看到宫门外零散的骑士时,大声命令道:“夺马,杀进皇宫!” 此时,刘承佑已经在开封大街上夺路狂奔。 “虽然失去了整个天下,但有美人相伴,朕不落寞!”刘承佑怀抱着舞阳奔腾在马上,无视妹子那嫉恨的目光,自\慰似的演出一幕霸王别姬,“舞阳啊,之所以会有今天全是因为你呀,但朕不后悔,朕愿用整个天下去换与你红尘作伴!”说起来,这个失败的皇帝还有点浪漫诗人的气质,可惜这种浪漫情怀并没有持续太久,当郭允明再次连滚带爬的跑回来时,刘承佑意识到又有麻烦了。 “陛下,前边巷口有个恶汉阻延,生人勿近,还是择路而行吧!” “择路?”皇帝那浪漫的心境立即消失,方才想抢在郭威进城前从玄化门逃出,结果门卫刘铢死活说刘承佑冒充圣上扰乱军心,付出了三成侍卫的性命,连李业也被射成刺猬后,皇帝只好无奈择路。现今听说一个军汉便把他的路给挡了,郭允明又劝他择路,这也太憋屈了吧。 他郑重地将舞阳放下马,拔出腰中佩剑,驱马前进了两步,对身后的侍卫命令道:“给朕杀了那狗才!” 嗖嗖~!弓弦声响,三名侍卫只策马奔了两步就被射杀,剩下的人都不敢继续上前。刘承佑不断催促着,突然一名侍卫夹\紧马腹,吼道:“护佑劳什子天子,洒家不干了,不如抢去求!”一声大喝之后竟然当着皇帝的面脱掉御林军服脚底抹油了。有人带头,剩下的侍卫也作鸟兽散,潇洒的如同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农民军,说声家里要收麦子就撒丫子开跑,充分展现了五代职业军人的崇高素质。片刻之后,皇帝身边只剩下他忠诚的基友郭允明。 “朕乃天子!”刘承佑的声音悲怆几近绝望,却听见巷口一个粗豪的声音回道:“谁是那贼厮鸟皇帝,某要射死他!”话音刚落,弓弦再响,刘承佑惊慌失措地哭叫起来。 巷口却传出汉子的长声大笑,赵凤背靠着墙壁坐了下来,紧紧抱着老父遗留的长弓,他的箭已经射完了,腿也挨了一刀已经无法站立,刚刚不过是拨弦戏耍那自称天子的笨蛋。 “罢了,某要命丧此处了,可恨呐!”精疲力竭的赵凤一遍遍擦拭着长弓,苟活这么久还不如当初死在契丹人的马蹄下。 刘承佑驱马哭号着在原地转了两圈,发现无恙后又疯狂叫嚣起来,“狗才敢戏耍寡人,窦十去杀了他~!”话音刚落突然觉得背心疼痛,一支箭穿过了他的袍服,转头看去,郭允明颤巍巍地扔掉弓,连声道:“陛下,一路走好,臣也不干了!”说完不待皇帝落马,急切地将失神的舞阳长公主抱上坐骑,呢喃道:“公主,其实某是个男人,是个男人啊!” 他真是厌倦了,在这凶险的开封城他今日差点死了三回,难道为两代君王奉献菊花的下场就是这样?在他的内心世界中,他依然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啊,和刘承佑一样,他何尝不曾垂涎舞阳长公主的美色,既然皇帝已经不行了,那就让某与公主红尘作伴吧。 “窦十,你这贱婢~!”当郭允明犹自沉浸在那逆流成河的忧伤中时,应该死去的刘承佑居然站了起来,背上还明明插着箭,吼出了二人共赴断臂山时皇帝赐予他的爱称,郭允明顿时魂飞胆丧,“难道天子真是杀不得?” 尖叫声中,舞阳猛地将郭允明连同自己一起摔下马来。 “窦十~!”刘承佑挥动着宝剑,披头散发追了上来,从他嘴角溢出的白沫可看出皇帝在激愤的情况下,癫痫病有发作的迹象,这幅模样形同恶鬼。郭允明狼狈地在地上翻滚着躲避皇帝的砍杀,而皇帝因为发病也脚步踉跄,很快这对曾经亲密的君臣就像争抢骨头的野狗一样滚做一团。 坐在巷口的赵凤呆住了,箭矢耗尽的他本来已准备引颈就戮,谁曾想会看到这么离奇的一幕,“这真的是皇帝?”迟钝的赵凤摸了摸脸上的刀疤。 更加离奇的是刘承佑和郭允明在街面上角斗了好半天也没有乱兵来sao扰,大概是因为之前赵凤这个杀神和赵匡胤一样把乱兵的胆子吓破了吧。因此,直到柴宜哥的队伍从皇宫杀了个来回,刘承佑和郭允明依旧没有分出胜负。 “谁是皇帝?我猜是上面那个。” “两贯钱,我赌是下面那个!” 王延昭和郑恩好整以暇地欣赏当今天子的狼狈相,他们比柴宜哥早一步闯进皇宫,不过依旧晚了刘承佑一步,但现在无所谓了,因为皇帝就在他们面前跳扭扭舞。 “真是富有戏剧性的场面啊!”柴宜哥撑着马头感叹道,当他闯进皇宫营救母亲时,小太监泥人向他哭求去解救舞阳长公主,出于报恩的心态他敷衍答应了,但他只想赶回何园,因为郭威派出的马队正在等他。虽然他一度想干掉刘承佑,不过既然皇帝跑掉了,他也没必要满城搜索,反正那只是他世界里的一个龙套罢了。至于传说中的长公主,他只能报以遗憾。可世事难料,也许这个倒霉的皇帝注定要死在他的手上。 “嗖~!”一支箭射穿了郭允明的头颅,白\浊的脑浆伴着血水爆裂出来。 “公子,你没射中皇帝!”郑恩叹息道,皇帝这个至高无上的词语在他嘴里就像靶子一样,其实他很想过去几斧头把那两条rou\虫拍碎,不过让柴宜哥手刃仇人才是真理,他可不敢造次。 “是吗,那是因为我闭着眼睛的!”柴宜哥笑了笑,此时他感到无比轻松,并没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感觉,而且射穿一个人的脑袋也没觉得恶心。当他得知自己杀的人是郭允明后犹自感叹,史书上说郭允明杀了刘承佑,原以为是郭威对真相的掩饰,没想到这丫真的有种。 此时,皇帝已经恐惧到石化了,他的脸上沾满了郭允明的脑浆,就像吃了老鼠药的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只是大口喘气,然后用弥留的眼神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舞阳,“呵,朕的死期到了?”他默问了一声,然后鼓起勇气问柴宜哥,“你是谁?”他还抱有幻想。 “郭宜哥,郭威的孙子!” “郭威的孙子?”刘承佑实在没想到郭威在汴梁城里还有亲眷,而且即便有漏网之鱼他也没想过会成为自己的威胁,可是当柴宜哥披着甲胄带着武士困住他后,他终于万念俱灰。 柴宜哥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扔给了刘承佑,然后摘下头盔,睁大了眼睛,就像前世第一次看大卫科波菲尔一样露出兴味盎然的神态。 刘承佑哆嗦着拾起匕首,扭捏着迟迟不肯自裁,可怜巴巴地指了指舞阳,很无耻地问道:“可否让她伴寡人上路?” 柴宜哥这才注意到地上的舞阳长公主,她那憔悴的容颜被尘土掩盖,但坠马时她弄破了襦裙,细碎的布片掩盖不了白玉般修长的双腿,“真是一双美腿啊,她不能跟你去!”柴宜哥摇了摇头,没注意到舞阳长公主听到他的声音后,眼神都变得明亮了一些。 刘承佑叹了口气,突然大叫一声,将匕首刺进自己的胸膛,接着屈膝跪下,头部慢慢耷拉在地,这倒霉的君主就这么死了? “把她扶起来!”柴宜哥指了指舞阳长公主,然后打量着皇帝的尸体,看到他背心上插着断掉的羽箭不禁纳闷,“这家伙明明早就该死了啊。” 这时,舞阳长公主突然尖叫着冲向刘承佑的尸身,在众人的讶异目光中,猛地将皇帝怀中的匕首抽了出来,接着狠狠地在捅进他的下\体,“嗷呜~!”刘承佑仰天惨叫,结果把柴宜哥等人唬了一跳。 “他妈的,这家伙居然装死?”反应过来的柴宜哥不禁苦笑,这皇帝也太无厘头了吧,不过很快他以及他的手下都被接下来的一幕震撼了,舞阳长公主握着匕首将刘承佑的衣物划开露出内里坚实的护甲,柴宜哥正想吐槽,却差点被长公主弄得呕吐,只见她神经质地将她兄长剥光,疯狂地剐着皇帝的每一寸血rou,刘承佑的惨叫声从高到低,血水染红了舞阳长公主,而她却始终机械地一刀又一刀…… 当夕阳低垂之时,炼狱般的时光终于流逝到了尾端。 开封城外一座荒丘老树下,鲁邦和满熊看到了悬在树杈上的苏逢吉。“直娘贼,迟了一步!”鲁邦叹息着,欲挥动马鞭,满熊却拔出腰刀,割下了这位宰相的头颅。 皇宫外边,郭威扶着皇帝的灵柩痛哭流涕,他的身后则是给聂文进,后赞,刘铢等“战争犯”准备的刑场。太后颓然坐在深宫里,死死盯着桌上的传国玉玺。 开封城内,王峻指挥着部队杀戮那些已经丧失理智的乱兵,虽然“劫掠十日”是他的建议。 民夫们面无表情地在城外挖掘着,已经冷静下来的士卒们则将死难者的尸体扔进万人坑里。 慕容彦超依然在路上狂奔,他那妖娆的亲兵早已在他的皮鞭下“香消玉殒”。 “真是漫长的一天啊!”站在郭府的池塘边,柴宜哥伸了个懒腰,今天过去了,明天将会怎样? (第一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