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冤鬼索命
那黑衣人乍听此言,不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回手来。殷乘黄见古辰无故生事,心头微觉恼怒,眉毛扬起,喝道:“开!”当即长袖一拂,一道黑芒猛地遁出,一下贯穿那黑衣人的手掌,钉在门上。那黑衣人惨叫一声,双手竟似不受控制,缓缓将门打开。 刹那间,飞沙走石,狂风大作,众人长发飘舞,衣袍猎猎作响。古辰抬眼望去,只见门口站了两人,均是七窍流血,双眼翻白,张大着嘴,黑乎乎的血浆不停往外流淌,却无舌头在内,极是诡异可怖。 “天啊,这……这不就是那店小二么?”天南山一名弟子眼尖,当先认出一人,惊得大声叫喊。“对啊,还有一个是回去报信的徐老四,他……他怎么也死了?”那众黑衣人亦神色恐慌,脸色惨白。一时间,众人心寒胆裂,头皮发麻,想要往后退去,却发现双足犹如生了根般,牢牢钉在地上,动也不能动。 忽在此时,一名黑衣人浑身发抖,软软瘫倒在地,失声叫道:“去……去开门的曾老五怎么……怎么也死了!”众人心头一惊,转眼瞧去,但见曾老五恰好掉过头来,竟是七孔流血,双目圆睁,面容扭曲,嘴巴大张,舌头不翼而飞,显然已气绝身亡。 众人见状,心里“咯噔”一声,大气也不敢出。忽见那店小二嘿嘿笑了起来,嘴里似在咀嚼带血烂rou,古辰却瞧得清楚,脱口道:“这……这是舌头,这是去开门那人的舌头!”此言一出,顿时便有几名胆小者尿了裤子,惨嚎道:“恶鬼,真的是恶鬼啊……”有两名不怕死的汉子恶向胆边生,怒道:“去你娘的恶鬼,他奶奶的老子跟你们拼了!”说罢拔出兵刃,大喝一声,分别砍中那店小二的肩头及脑门,登时脑浆、鲜血喷洒而出,溅了那两名汉子一头一脸。 那店小二猝然受此重创,并未往地上倒去,反而张了张嘴,唇角边露出一丝诡笑,喉咙丝丝沙哑作声。蓦然间,便见那两名汉子身形一顿,呆怔当场,双目渐渐鼓起,眼白中血丝密布,忽听“啵啵”几声,两只眼珠竟在眼眶中爆开,浆糊涂地,七窍中血流成河。徐老四和曾老五原本脸色雪白,站定一动不动,此时嗅到血气,居然咧开嘴巴,大步上前,猛力扯出那两名汉子的舌头,放在嘴里大口咀嚼。 “救命啊!鬼来了啊!”客栈内众人见此血腥场景,只吓得跌足顿首,纷纷尖叫起来,拼命往后退去。殷乘黄却似见怪不怪,冷笑道:“大惊小怪,不过是‘拔舌恶鬼’罢了。”说罢倾斜酒杯,一小杯水酒徐徐流出,淌在桌面上,登时化为一道道晶莹水线,盘旋流转,俄尔汇成三圈水纹,层层叠起。 “哼,黑柳老鬼的手段忒也毒辣了。”殷乘黄皱起眉头,忽地叹道,“竟敢将此地方圆三里内的生灵都练作了死物,就不怕遭天谴么?”古辰大吃一惊,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方圆三里之内的生灵?那……那这小镇的人呢?”殷乘黄还未说话,却听绣儿接口道:“你真笨啊,当然是被黑柳老鬼炼成了生魂了。”古辰心中愤怒,脸色难看至极,拳头捏得嘎嘎作响。 话音方落,忽听客栈外响起一阵阵凄惨诡异笑声,犹如夜枭啼哭,恐怖难言。那三圈水线顿时不受控制,汩汩汇聚流合,形成一个大大的“死”字。邱道先见了殷乘黄这般手段,连忙恭谨道:“这位老先生,瞧您神通了得,想来当是前辈高人,在下先前有眼无珠,还请前辈恕罪则个。只是如今形势危急,在下纵然能逃离此地,但门下弟子定然死伤甚多,不知前辈是否有解救之法?” 卫曲风却颇不服气,冷笑道:“什么前辈高人,装神弄鬼而已。”说着大袖一展,如风前掠,双掌齐出,“砰”地两声,击中徐老四和曾老五的脸面。他速度既快,下手又重,竟将那两人的头颅生生拍断,颈脖处鲜血狂涌。 “看你们还有何鬼魅伎俩!”卫曲风一击得手,哈哈大笑,出手如电,几掌连出,将那两人的脑袋打得如同爆裂的西瓜,血浆横飞。他见这两人空会吓人,却也不外如是,心中得意起来,呼地举起一掌,又往那店小二头顶击落。 谁料他一掌打在那店小二的天灵盖之上,只觉如中铁石,掌心隐隐生痛。那店小二抬起头来,沉沉闷吼几声,就见徐老四和曾老五断颈处流出的鲜血蓦地变为黑色,虚浮而起,如影随形,顺着卫曲风的衣袍逆流而上。与此同时,那店小二张开嘴巴,吐出一团黑烟,环绕在卫曲风的右掌四周,迷漫旋转。 “啊——!”卫曲风只觉右掌剧痛无比,不禁惨叫起来,低头一瞧,但见右掌上皮肤尽脱,血rou剥落,露出森森白骨。但他身为一门之尊,应变极快,见势不妙,倏地拔出长剑,飞快将右臂斩断,继而腾空跃起,凌空一转,将带血衣袍脱落在地。 那店小二佝偻弯腰,手臂垂落,忽地一翻白眼,露出两点芝麻大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殷乘黄,大声狂吼。殷乘黄冷笑一声,道:“好啊,这次又是‘冤鬼索命’了。” 一言甫毕,陡听客栈外响起一阵阵鬼哭魂嚎,仿佛从四面八方随风传来,呜呜咽咽,惊天动地,萦绕耳旁,经久不散。转眼间,大地簌簌震动,碗筷接连打落在地,大门、窗户“砰砰”作响,似有无数人在外面用力拍门,整个客栈都摇晃起来,横梁上尘土飘落。 众人只吓得魂飞魄散,肝胆欲裂,再也顾不得尊严,纷纷跪倒在地,对着殷乘黄大磕其头,哭道:“求前辈大发慈悲,救我们一命吧!”殷乘黄冷冷一笑,不理他们。此时间,忽见地上那滩黑血飞溅而起,朝众人身上泼洒过来。卫曲风为保自身,当下一脚抬起,将三名门人踢飞出去。 那三名黑衣人猝不及防,被黑血溅了一声,霎时毙命倒地,七窍中又流出nongnong黑血,与那滩黑血融合,渐渐向众人逼近,而那店小二则伏下身子,趴在地上,双眼死死地瞪向殷乘黄,真如讨命冤鬼一般,从血泊中慢慢爬来。
邱道先双膝发软,跪拜在地,颤声道:“前辈,求您出手相救,否则我天南山一脉今将灭绝于此!事后小人愿做牛做马,报答前辈救命之恩!”他早看出殷乘黄来头不小,现今的情势又危急到了极点,无法可想之下,只好放下门主架子,觍颜讨饶。 殷乘黄微微一笑,道:“你们真想活命?”天南山的弟子听到这话,便知他定有法子,磕头如倒蒜,齐声道:“求前辈救命!”殷乘黄道:“很好,你们且派出八名弟子,与老夫布阵。”他说出这话,却见无人敢挺身而出,不觉眉头皱起,正要呵斥,忽听卫曲风骂道:“一群混账东西,平日一副熊样也罢了,紧要时贪生怕死,没得丢老夫的脸!”说罢一掌一个,将八人打得飞出人群。 殷乘黄打量他们一眼,摇头道:“不行,这些人元阳早泄,我要八个纯阳之体。”那八人如获大赦,屁滚尿流地爬了回去。卫曲风神色冷峻,目光一转,投向身后众人。那众黑衣人被他瞧得心里发毛,不觉心神慌乱,纷纷叫道:“我不是!”“我……我也不是!”“卫帮主明鉴,小人十三岁就已经破……那个瓜了。”“你十三岁算个屁啊,老子八岁就破了!” 卫曲风脸色阴沉至极,如要滴出水来,转头瞥了邱道先一眼,哼道:“邱掌门自诩正道门派,想来弟子应当都为正义之徒。”邱道先咳嗽一声,正色道:“众弟子听令,如今大敌当前,门派有难,是童男之身的出列!”哪知说了几遍,只见众弟子你看我,我瞪你,瑟瑟发抖,推三阻四,却无一人敢出头。 斗然间,古辰再也忍耐不住,当先打破沉默,朗声道:“我是纯阳之体,让我来吧。”殷乘黄闻言一愣,眼中流露出一丝异色。邱道先见此一喜,翘起大拇指道:“不愧是正道九脉弟子,老夫佩服,佩服!”卫曲风冷笑几声,却不说话。殷乘黄皱起眉头,摇头道:“不行,你待会儿还要助老夫护法。” 古辰不知这话是真是假,踌躇片刻,才叹了一声,退了回去。邱道先心下无奈,扫了众弟子一眼,忽一咬牙,大声道:“你们都是天南山的精英弟子,若有自告奋勇者,届时退敌回门,老夫便封你们为护山长老!”这番话着实极具诱惑,众弟子倒吸一口凉气,低头思忖半晌,终于有八人颇不情愿地走出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