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无忧公子
静明挣扎起身,趁庆老祖全身心提防无忧公子之际,陡然拔出剑来,大喝一声,朝庆老祖奋力刺去。庆老祖哪将他放在心上,冷笑几声,身形一晃,幻出百千个残影,似乎又要凭空消失无踪。 岂料在此瞬间,庆老祖浑身一震,脸色大变,百来个残影未及消散,复又凝聚为一。只听“噗”地一声,静明手中的赤色长剑一下贯穿庆老祖的左肩,用力拔出,伤口处鲜血如泉涌出。 庆老祖却似不觉疼痛,低头瞧了瞧伤处,眼中浮现出一丝恼怒,厉笑道:“好你个小秃驴,竟请来这等强援,难怪有恃无恐了。”他说话之时,伤处渐渐融化。眨眼工夫,偌大个身躯蓦地化为一滩血水,紧接重又凝成人形,缓缓立起,左肩中剑处竟是完好无损。 古辰跪在地上,始终瞅着无忧公子,脑海里苦苦思索道:“这人好生眼熟,但是到底是谁,我为何想不起来?”正自苦思,忽听静明大声喝道:“蠢蛋,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躲开!” 古辰如梦方苏,只见庆老祖面带狞笑,直冲而来,当下一跃而起,挺剑便刺。庆老祖被“魔音曲”所制,神妙身法失了灵效,一身本事难以施展,登时被古辰打了个手忙脚乱。他既无神通,多少有些忌惮静明的浑厚真气,立即打定主意,先杀古辰,再杀静明。哪知古辰的剑法之强,委实出乎他意料之外,不出片时,便被古辰的精妙剑法杀得左支右绌,连连中招,只能依仗“血遁”神通,屡屡脱出险境。但“血遁”秘法极耗真气,每使神通一次,便要弱上几分。 静明瞧出便宜,哈哈笑道:“蠢蛋,我来助你!”说完握紧长剑,与古辰一道攻上,左右夹击。庆老祖神通被废大半,哪抵挡得住两人夹攻,不觉风度尽失,破口骂道:“无忧小儿,你趁人之危,欺人太甚!” 无忧公子恍如未闻,自顾自逍遥弹奏。庆老祖无法可想,只得狼狈闪避,被动挨打,间或攻出几招,又再次被逼至绝境,欲要使“血遁”神通,冷不防古辰与静明双剑齐出,分别刺入他左右两肩,鲜血长流。 静明扬眉吐气,大笑道:“庆老祖,你怎么不遁了,快遁呀!”一边尽力揶揄,一边放出真气之锁,缚住庆老祖,急喝道:“快,我只能困住他一息时辰,快刺他心脏!”庆老祖气急败坏,放声怒吼,用力挣扎,却是动弹不得。 古辰毫不犹豫,剑锋倒转,疾刺向庆老祖心口。庆老祖目眦尽裂,猛然“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斗然间,一股狂猛真气肆虐而出,狂舞飞旋。庆老祖不顾真气反噬,拼着气血逆流,强行催功,奋力挣脱束缚,双掌齐拍。静明被他雄浑真气一冲,功力顿时溃散,蓦地飞出老远,扑倒在地,半晌爬不起身来。 恰在此时,古辰正好一剑攻来。庆老祖将头一偏,竭力避开要害,但终究慢了一步,颈上被割了一剑,喷出一大蓬血花,左掌凝力而发,狠狠击中古辰胸口。古辰脸色惨白,口喷鲜血,身子倒飞而出,长剑脱手,哐当落地。 此时,无忧公子一曲已毕,琴声倏消,复又将琴横抱怀中,瞧了古辰一眼,淡淡道:“此曲已罢,你好自为之。”说罢长袖一拂,踏叶而去,须臾不见人影。 庆老祖见无忧公子离去,目透喜色,挺起背脊,狂笑道:“两个小兔崽子,现今强援已走,看你们还能怎么办!本座今日不将你们碎尸万段,实难消心头之恨!”他此时披头散发,满身血迹,形如恶鬼。 古辰以剑拄地,缓缓起身,呼吸之际,肺叶如遭火烧,疼痛无比。眼看静明受伤极重,已然爬不起身,心中打定主意:“即使拼着性命不要,我也要护住静大哥。”想到这里,一瘸一拐,走至静明身旁,紧紧盯着庆老祖。 庆老祖狞笑一声,欲要上前动手。蓦然间,只见几支火箭咻地一声,闪电般窜上碧空,但听“嘭嘭”数响,烟火爆舞,流光闪耀。古辰心中惊疑,正抬头望,忽听“咕咚”一声,一个硕大的人头自空中坠下,不偏不倚,恰好滚落在庆老祖脚边。 庆老祖低头一瞧,不由脸色微变,敢情那头颅不是旁人,正是黑奴。他眼珠一转,情知寒池天峰来了援手,若再不走,势必陷入苦战,当即冷冷瞥了古辰与静明一眼,怒哼一声,顿时化为一道红光,远遁而去。 两人见庆老祖逃走,均是松了一口气,心中大石落地。古辰喘了几口气,却见静明两眼闭起,不觉吃了一惊,生怕他有性命之虞,急忙道:“静大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说着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静明一把打开他手,睁眼瞪他片刻,忽地笑道:“你这蠢蛋,还不扶我起来?”古辰见他无事,这才放下心来,赶紧将他抱起,扛在肩上。两人勾肩搭背,踉踉跄跄往前行去。可没走两步,古辰受伤太重,陡觉脑中一阵眩晕,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古辰渐又有了知觉,慢慢睁开眼皮,待神智略觉清醒,却见四周一片黑暗,唯有几缕光线从头顶的铁窗外照射进来。 “这是哪里?”古辰心下一惊,慌忙坐起身来。哪知甫一起身,就觉周身一阵剧痛,先前被庆老祖抓伤的口子好不容易愈合,经他猛力一挣,重又迸裂开来,登时血流如注。 古辰疼得直吸一口凉气,额上沁出豆大汗珠,强忍着不叫出声音。一屁股坐下,运起真气,伤口处疼痛渐缓。忙活一阵,忽听一个声音从角落传来:“自找苦吃,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蛋。” 古辰料不到竟还有人在此,不由愣了愣,旋即听出说话之人身份,喜道:“静大哥,你也在这里啊?”但见静明缩在角落,跏趺而坐,不住吐纳调息,似在疗伤。 古辰见他不答,便又站了起来,摸了摸腰间,却是空空,大惊之下,脱口道:“我……我的剑呢?还有我的包袱,去哪里了?”说罢蹲下身子,满地搜寻。 “你这蠢蛋,别白费力气了。”忽听静明冷冷一笑,道:“我们现今被人关在玉牢之中,怎么可能还有武器在身?”
“你说什么,我们被关起来了?”古辰吃了一惊,“这地方居然是牢狱?”也不待静明回答,当下急急起身,仔细查探四周,却见此地不过三四丈见方,狭小逼仄。墙壁竟是由白玉构成,除去一些稻草,以及头顶上两扇三尺来宽的铁窗,再无他物。 “这玉牢怎么连一扇门都没有?”古辰心中大急,忖道:“现在怎么办,我若出不去,岂不是又耽搁了行程?”念及于此,蓦地想起俊鹤儿来:“鹤儿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但它要是找不到我,肯定会伤心的。” 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在玉牢中踱来踱去,心焦如焚。徘徊片刻,忽然抬起头来,放声叫道:“喂,上面有人么,劳烦你放我出去!”连喊几声,却无人应答,欲要再喊,但听静明叹息一声,冷道:“你还省省力气吧,我们如今在寒池天峰,这玉牢少说离地也有千米,你就算是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说到这里,他眼中精芒迸闪,瞧向古辰,峻声道:“有这力气叫唤,还不如随我纳气养元,待机会来临之时,再一举杀下山去!” 古辰茫然无措,愣愣望着铁窗,呆怔时许,突然问道:“静大哥,我们怎么会在牢里?你……你有法子出去么?” 静明白了古辰一眼,哼声道:“就算能出去,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出去的。至于我们为什么会在牢里,那还用说么,自然是被寒天誉那老家伙关进来的。”他顿了一顿,恨恨道:“我就知道,这天底下的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早知会沦落此地,我便不救她了,任她自生自灭也好,与我何干?” 古辰奇道:“静大哥,你说的人是寒姑娘?可我看她不像是这样的人啊。”静明冷冷道:“你懂什么,有句话说得好:‘最毒妇人心’。你若能看得出来,哪还会被人关在这地方?”古辰顿时哑口无言,但心底兀自不服,喃喃道:“寒姑娘一定不会是坏人的,我看得出来。” “你能看得出来?”静明听了这话,两眼盯着古辰,正色道:“古辰,你且记住,这天底下的人并非像你想象中得那般简单。他们接近你,靠近你,都是为了利用你。你现今强过他,胜过他,他们便四处会讨好于你,麻痹你的戒心,再趁你不注意时,一刀杀了你,然后再将你所有的东西都夺过来!” 静明说到后来,已是咬牙切齿,神色愤慨。古辰闻言,低下头去,过了良久,忽地扬起头来,认真道:“静大哥,你说的不对。虽然我不认识多少人,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我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天底下的人一定不会像你所说的那样,全部都是坏人,里面也有很多好人的。好比琴儿姑娘、小经、卢道长、苏师兄,还有白师叔,他们都是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