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让张让管私房钱
罢黜袁术,卢植抵制,罢黜刘宽,卢植倒是不抵制了。刘宏不知道卢植究竟打什么心思,可能卢植这样的大儒,致君尧舜上,希望自己这个皇帝凡事师出有名,不能随便安个名头就把臣子罢免了吧?当然也不排除卢植与袁家交好,为袁术鸣不平的可能来着,卢植是大儒马融的学生,甚得马融喜爱,袁术的叔父、今太仆袁隗的妻子,正是马融的女儿。后来袁术袁绍兄弟发兵攻打皇宫,卢植可是站在袁氏兄弟这一边的,执戈追杀赵忠,成功的追回了何太后,后来又一路追赶,最后逼死张让,夺回了少帝刘辩兄弟的。 如果就此将卢植归于袁氏一党,似乎也不太对,过于武断了,不过刘宏对卢植与生俱来的好感,就因为卢植反对罢黜二货袁术,便有了一些犹豫。 不就是一个二货么? 袁术何等人物,你非不知,说你死保他,又不像,难道是要走程序正义的路子? 也不是刘宏太过敏感,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不是说着玩的,朝廷内外方方面面,哪个人没跟他们有点牵扯关系呢?大概也就皇甫嵩这样的关西将门与袁氏牵扯少一点罢,不过这会皇甫嵩可是把袁氏给得罪了,尤其是得罪死了袁术那二货了。 卢植伏案拟诏,刘宏坐于胡椅上,捧着一册竹简看,汗珠不自觉的从额头不断的渗出,不一会就淌成小溪了。这四月天,太阳也不烈,不过身为皇帝,为庄重肃穆穿得厚厚实实的,可不像后世那样随随便便的短袖薄衫,外面田野农作的农夫们光背赤脚,不会觉得四月天热,皇帝陛下浑身正装,又在太阳底下烤,就似置身蒸笼之中,自然不一会就满头大汗了。 张让拿着白丝巾,不顾自己也正满头大汗,细心在皇帝额头后颈上擦着汗,刘宏便夺了过来,自个胡乱的在脖子上脑袋上抹了抹,侍立在旁边的尚书令张温,中常侍宋典,一个个也都满头大汗的,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张让呵呵笑着从皇帝手上接丝巾,转手放到另一个小宦官捧着的木盆里,又拿起一块丝巾,替刘宏擦着手,小声的:“陛下,这太尉的位子是空出来的,您看,谁来当太尉合适呢?” 刘宏一听就明白了,张让掂记着那一千万钱呢,谁想要得到太尉的位子,除了明面上上缴国库的一千万钱,暗地里走张让路子,过手费也是不少的。 瞥了张让一眼,刘宏闷闷的:“先空着!” “圣明无过陛下!”张让呵呵笑道,先空着,意即,等着新买家呢。 这会,卢植拟好诏书,有小宦官接过来,交与刘宏过目,刘宏只翻了一眼,卢植对刚才自己罢黜刘宽的话,他倒是一字不改了,刘宏当即叫人去用玺,然后去太尉府颁诏。 看着卢植如巨柱般的杵立在自己面前,张让好似刘宏腹内的蛔虫一般,呵呵笑道:“卢尚书也写了一手好字呢,就是比着蔡公也不差了。” 以刘宏的眼光来看,卢植这一手字较蔡邕那是远远不如了,只能算是不错,往细的说,刚劲有力。额上抹了把汗,刘宏瞅了张让一眼,不冷不热的道:“张侯错了,卢尚书这手字是不如蔡公,不过也是不差了,蔡公为朕手抄七书,朕想拜请卢尚书再为朕手抄《孟子》,《孙卿书》,不知卢植可否帮朕这一个忙呢?” 孙卿,即是荀子,因避汉宣帝刘询讳,在汉代也管荀子叫孙卿。 “陛下所指,臣不敢辞!”卢植顿首道。 “善!”刘宏抚掌大喜,因令张让道:“张侯,赐卢尚书一百令纸,上墨十方!” 张让有些后悔了,这一百令纸可不是小数目,还上墨十方,这叫张让瞅着卢植大是眼红。说起纸,刘宏又道:“张侯,昔日蔡伦作纸是有大功德于天下士人的事,后来蔡伦虽然坏了事,然而不掩大德,朕另赐钱十万,特令改葬,以褒其功,这事就交与你去办了!” “圣明无过陛下!”张让扑通一声跪倒,不住的磕头,眼泪说来就来,哽咽流涕,“蔡侯九泉之下,也要念着陛下的恩德呢!” 都是宦官一脉的,有香火情呢,别人死就死了,都五六十年了骨朽如灰,偏皇帝还记得蔡伦的好,虽然转进太快,张让反应却是不慢。 刘宏又道:“你再去请蔡公为蔡伦作诔,就说是朕的意思,蔡公必然不会拒绝,唉,算了,张侯事多,宋典,这事交与你来办吧!” “奴婢一定为陛下办好这差事!”宋黄扑通跪倒,也是泪流满面,呜呜呜的好像重修的是他家的祖坟。 就正此时,少府许相,大司农曹cao一前一后过来。 许相也算得是关东相门人家了,祖父许敬,父许训,都曾位至三公,后来许相走宦官的路子,掏钱贡献国库,也当过几天司徒,只因为党附宦官,袁绍袁术兄弟诛杀宦官时连着许相也一并砍了,也不知九泉之下他喊冤是不喊。 若说同时代,许相的两个同族兄弟,许靖,许劭,虽然官位不如许相显达,名气却比他大得多,许靖,许劭俱好褒贬人物,许劭字子将,一个月旦评,每月对当世人物进行一次品评,大概是汉末最有影响的民间选美了,据说许劭原来看不上曹cao,后来少年曹cao一把刀架到他脖子上,因而许劭赠了少年曹cao一句“清平之jian贼,乱世之英雄”,也有一说原话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jian雄”,总之差不多的一句话,让少年曹cao喜欢上了天了,从此渐为世人所知,算是步入了士人之行列了。 许靖活得长,后来在蜀汉时代刘备还弄了个太傅头衔给他耍,当然这只是牌子效果。 曹嵩,中常侍曹腾养子,有说原是曹腾亲侄子过继的,有说是本姓夏侯,是夏侯惇的叔父,总之没人弄得清,这会继承了大宦官曹腾的费亭侯爵位,花着曹腾数十年宦官第一人积攒下来的巨额来源不明财产,几年还会花着十倍于他人的钱弄个太尉来过几天三公的瘾,最后家财外露,不明不白的死在徐州了,还为此引发了好几年徐州大战。 看着曹嵩,不过年高六尺五寸的矮胖老头,面团团,稀疏的胡子,十足的一个乡间富态老地主形象,不显山不露水的,毫无人物特征可言,也不知他那个儿子,曹cao跟他长得有几分相象? “臣许相(曹嵩),叩见陛下!” 两人近前,齐齐拜下见礼,因为没得皇帝允许,张温,卢植也仍侍立在皇帝身侧,没有离去。 刘宏对曹嵩是更感兴趣,不过许相,虽然刘宏听都没听说过这名字,倒是长得人模狗样的,论形象甩了矮胖曹嵩好几条街了。
“许相,朕私库里还有多少钱?”刘宏当头就问,也不怕尴尬。 许相伏在地上,心头一颤,他是血统型官僚,抬胎投对了人家,老子英雄儿好汉的典型,平日里就会讲经饮酒,书是读子不少,家里藏书也不少,用汗牛充栋,学富五车来形容也不为过,只是如此**人物,有空也不会去翻数皇帝的私库里有几个大钱的,干活有的是属吏门生,再说,皇帝家的账,旧谷堆新钱,一年不同一年,私库里有多少个子儿,这种账谁算得清呢,纵然算清楚了,要不要记录?记了账后还怎么拿? 大热天的许相额沁热汗:“陛下,此事,待臣回去后,定可为陛下详报清楚。” 刘宏脸色就变了,啪的一掌拍在几案上,怒吼:“你是朕的少府,大管家,朕有几个钱你都不清楚,你还为朕管个什么家!” “陛下恕罪!”许相不住的磕头,汗如雨下。他掏了钱才坐上了这少府的位子,跟宦官们一向走得近,来时路上早有人递话了,陛下心情不好,须得小心应对,可是许相纵然一万个小心,确实没数皇帝家里有多少钱的,叫他如何回答得上来。 许相惶然,抬起头来给张让递了一个眼色,却正叫刘宏给看到了,啪了刘宏手中竹简扔到许相脚下:“朕有几个钱你不知道,有几匹绢,有几块玉,你也不知道了?平日里尸位素餐,朕要你何用,卢植,拟诏,罢许相!” “陛下――”许相凄厉一声长叫,瘫倒在地。 “圣明无过陛下!”张让适时的一声恭维,更让许相最后一点希望击得粉。 两个小宦官过来扶着许相离去,这事卢植也不多说什么了,伏案疾书,刷刷几笔,不一会诏书立就,刘宏看都不看,直接叫着用玺,尤自怒气不消,张让奉了饮水过来,刘宏接过一饮而尽,心头暑火顿时去了大半,对张让道:“张侯,这少府的位子,你与朕兼了起来,彻查一下朕还有多少家底!” “陛下!”张让苦着脸,小声的,“陛下,老奴是中官,兼着少府,怕是不妥……” 刘宏一怔,回看张让一眼,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哼了一声,“有何不妥,张温,拟诏,拜中常侍张让少府!” “陛下,依旧,向无中官出任九卿的例子!” 张温未有说话,卢植长揖一拜,道。 “中官为车骑将军的都有,可曾领过兵?少府虽是九卿,中官能做得好,怎么就不能用了?”刘宏不悦,看着张温好欺负,哼哼一声,“张温,还不拟诏?” “臣遵旨!” 张温可不像卢植那样敢说话,纵然卢植这会,也没得话说了,拜中官为车骑将军,先帝做过,今上也做过,虽然不对,却不是他卢植能管得到了。 余下曹嵩一人伏在地上,战战兢兢,早已汗流浃背了,察觉到皇帝目光扫向自己这边,曹嵩从怀中取出一张薄薄绢卷,奉于头顶,高声唱道:“陛下,这是大司农库藏钱谷金帛诸货币,以及诸郡、国今年所上钱谷计数,请陛下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