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屡战屡败
“地罗幽仙”这个名号在老妇与于掌柜的耳边听来,无异于平地一声炸雷! 唯有宫天笑浑然不晓,亦不知来者是敌是友? 老妇对着空洞的夜色一叠手,局促不安道:“呵呵,‘洞清’不知罗侠客大驾,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啊!” 话音未落,一席暗影从天而降,落身与洞青近在咫尺,二人面面相觑。 来者一席黑色长袍,身材魁梧,须髯花白,眉分八彩,目若朗星。手中提着一杆金色长枪,人前一站,百步威风! 罗大春面色严峻,冷声道:“老道姑不在幽门中安生养命,闲时却在此处奚落凡人!难道天高地阔就容不下你,还是你自认江湖中的凡人皆为草木枯朽,无人能治得了你吗?” 一席话,听得洞青惴惴不安,痴痴笑着。 罗大春一转首,声色俱厉道:“你又是哪来的野道?” “小、小的于和,是西风观的居士!”于和胆颤心惊道。 “居士亦是道士,但劝你的脚下分寸莫移!” “小的遵命,小的不动!” 洞青赔笑道:“罗侠客,方才都是一些误会,实乃洞青的无心之举,还望赎罪啊!” 罗大春轻笑道:“幽门中可是‘小书生’做主?” 洞青附道:“正是佘门主。” “我若杀你,他会怎样?” “这……” “说!” “唉……佘门主亦是束手无策!” “若不杀你,凡人的志气岂非也是无策呢?” 洞青眼见罗大春咄咄逼人的气势,身体上有些瑟瑟发抖,哀求道:“但望罗侠客顾念洞青乃是一介女流,饶恕我这条性命!” 罗大春并未搭言,目色盯在了地上的一溜符记与压顶的法绳,冷笑道:“呵呵,符箓术!道家果然有些伎俩,黑灯野火中也可招来门中的帮手,却是不可小觑啊!”说话间,他望向了宫天笑,继道:“小辈儿,你当下可否知晓自家的能为喽?” 宫天笑自惭形秽道:“前辈教训的是,末辈却是不如蚊蝇,比不上臭虫!” “练得一身武艺,再顾旁人短长。若不依此,何谈仗义行侠呢?今夜,罗某就让你小子开开眼界,瞧瞧这些傲世轻物者都有何许手段!” 说完,罗大春对洞青再道:“洞青啊,这里,罗某予你一个赎命的机会!” “罗侠客但讲,洞青定然照做。” “你师出‘北峨眉玥凌子‘的座下,可是有一门独到的法术?” 洞青怔了怔,问道:“罗侠客说的可是——‘假死蟾蜍’?” 罗大春点了点头,方要开口。宫天笑疾声道:“前辈,冥世中还有……” 罗大春一摆手,拦道:“于和啊,此时可是破解咒符的时辰?” 于和观了观天象,阿谀道:“呵呵,前辈这时不提,小的待会也要去做,时下还需得半个时辰呢?” 罗大春点了点头,继道:“就是那个‘假死蟾蜍’,你且演练一番,给这个不开眼的小辈儿瞧瞧,何为江湖,何为道术,何为不知死活?” 洞青喜道:“如此说——罗侠客不与洞青计较喽?” “今夜,罗某不会伤你分毫!” “那——法术施展在……” “就施展在那个狂妄自大的宫天笑身上!” 宫天笑闻言大吃一惊,暗想罗大春如何知晓自己的名姓!方要寻问,却被罗大春抢占了话机。 罗大春冷眼旁观道:“今夜以后,你宫天笑必会对江湖二字生畏!”说话中予洞青递上眼神。 洞青读懂暗意,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淡黄色的蟾蜍布偶,大小与实物相仿,托在手中道:“这可是罗侠客的意思,切莫归罪于老身啊!”说着,把手中的布偶放在了地上,右手抚在‘蟾蜍’的头顶,口中念念有词。叨念几句,猛然抬首,目光死死的盯住了宫天笑,呼道:“假死蟾蜍,附他!” 一身呼,布偶赫然,如同灵魂附体,一个弹跳来得突然,疾如电射一般跃向了宫天笑的前胸。 宫天笑蓄势以待,眼见飞来物,双手急忙在身前招呼,左臂使出大力,迎势往着布偶挥去。 不曾想,一挥之间,蟾蜍布偶居然粘在了衣袖之上。再想作为,左臂上却犹如载负着千斤之重! 不多想,右手疾速,迅往左臂摘取,手指还未沾边,蟾蜍布偶忽然又是一个弹跳,趴在了右臂的中央。继而,右臂又有负载,顺然垂摆在了身下,连个弯子都打不起来! 如此反复,宫天笑的左右两手颠来倒去,却依旧是徒劳无功,无能为力。 洞青的口中念念有词,手在身前点点指指,亦是她在控制着蟾蜍的一举一动。 罗大春冷声道:“宫天笑,你可心悦诚服?” 宫天笑默不作声,依旧在来回倒腾。 罗大春望着宫天笑不甘示弱的样子,忍俊不禁道:“呵呵,此子既然冥顽不灵,就让这只‘假死蟾蜍’将戏演足吧!” 洞青付之一笑,手指蓦然在身前从上往下一划。蟾蜍布偶随之失去附力,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四脚朝天,一动不动! 宫天笑的手臂瞬时恢复了往常,举手投足亦无纠缠。 洞青呼道:“后生啊,你若盼望好处,切要按兵不动啊!” 宫天笑闻言扎住身形,回道:“若动又当如何?” 洞青道:“看看你脚底下的布偶,便知、何为假死蟾蜍!” 宫天笑低头看了一看,疑信参半道:“若非、也会如此吗?” 洞青硬声道:“定然仰面朝天,如同死物一般!” 宫天笑自从离开断江寨至此,已经一月有余。前时在西风观眼见石龙幻化,再有猕猴敲钟,如今又被一只布偶玩弄得束手无策。心中真是越来越感到藐兹一身,百无一能。黯然神伤自不必多说。 洞青眼见宫天笑无言以对,予罗大春道:“罗侠客,既然这位后生晓得了厉害,就此作罢如何啊?” 罗大春徒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洞青眼见罗大春应许,随手凌空一抓,蟾蜍布偶应时一个翻身。再往身前一领,蟾蜍布偶便一个跳跃,落回了洞青的掌心,重新揣入怀中。 “宫天笑,你与宫天白真乃是一刚一柔啊!” “啊!前辈见过我大哥?”一语惊醒梦中人,宫天笑兴奋道。 “若非如此,罗某怎会寻到此处?宫天白一行三人又该如何走出冥世?难道就凭你——宫天笑吗?” 一句话,说得宫天笑方有舒展的眉毛又扭成了一个疙瘩。 罗大春谨严道:“江湖中,仙道横行,人鬼不测。‘蛊婆’占据苗疆,‘鬼郎中’独霸西南,鲁地上的妖道更是数不胜数。我们凡人又岂能坐之不理,眼看着这干妖人任意妄为呢?” 说妖人二字时,罗大春的手指点向了洞青,目中的光色甚为凌厉。 他深深的舒了一口长气,继道:偌大江湖,我辈英才已然寥寥!如你一般的少年更是屈指可数。若无八两定称,岂敢打起一斤的主意!你宫天笑实属狂妄自大,不知深浅!”
“前辈教训的是,天笑确实该死!可是我——又能如何呢?”宫天笑抱屈含冤道。 罗大春并未答话,而是望向了洞青,正言厉色道:“洞青,今夜罗某实在是无心杀戮,若是赶在以往,莫管你身在幽门还是冥世,且都会将你送往阴间!但望你好自为之吧。回去后,给‘小书生’捎个”准信,就说,幽门一派切莫造次,若为,必诛!你可记住?” ‘小书生’乃是幽门门主的江湖诨号。此人本名‘佘良玉’,原本是个读书的秀才。后因机缘巧合与一位术士结识。拜其为师,修来本事。善用一对判官双笔,练就的却不是武术招式。一身邪术更与其文质彬彬的面相极不相称。时隔不久,宫天笑几人便会与此人遭遇…… 洞青含蓄的低头应是,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一般煎熬。她心里清楚,迟则生变的道理。 罗大春一挥衣袖:“滚吧!” 洞青退步中颇为有礼,后挪出五步,这才拧过了身子。人影一晃,踪迹全无。 宫天笑挠了挠头,磕磕绊绊道:“前辈啊,若不嫌弃、天笑的心愿,是想拜您为师,您看、如何啊?” 罗大春笑道:“哈哈,天笑啊,莫怪罗某不收你作门下弟子,而是先师有训,我的武艺却只能传授两人!” “唉……如此说来,前辈的门下已经人数齐了?”宫天笑泄气道。 罗大春点了点头:“小徒的年纪与你相仿,如今都已经满师了!” “那大徒弟呢……” “此人已经被我逐出了师门,他绝不敢说我是他的师傅,我亦不会认他这个弟子,如此孽畜实乃不值一提!”说话时,罗大春嘴上厉害,目中含情。 “逐出了师门——就不能算数了吧?前辈。” “天笑啊,你的师傅绝非是我,你亦练不成我的武艺,还是打消念头,另寻一位师傅吧。” 宫天笑垂头丧气的走到了罗大春近前,诚恳道:“无论如何,都是前辈救了末辈的性命。还有那冥世中的三人,亦是蒙受了前辈的恩德。救命之恩宫天笑无以为报!”说着,宫天笑跪在当场,磕下了三声响头。 罗大春受之坦然的望着身下,道:“今夜,罗某所做的一切,皆为让你看清这个江湖中,何为道术,何为魑魅魍魉,何为量力而行啊!而这一切,亦是刚刚开始啊。” “前辈之言,末辈必会铭记于心。” “天笑,快些起来吧。”说着,罗大春怜才惜弱的将宫天笑扶身站起。笑道:“呵呵,我那小徒弟的秉性与你相差无几,日后相逢,或许你们还可以结下友谊!” “他有你这位师傅,命可真好。真是同人不同命啊!唉……”说话时,宫天笑是真心嫉妒,更加羡慕。 “呵呵,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的名姓吗?” “唉……叫什么也不会叫宫天笑吧。前辈?” “呵呵,他叫‘莫小邪’,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莫小邪,莫小邪,好命的莫小邪,苦命的宫天笑啊!” “二爷时辰到了!” “你的时辰才到了。” 于和闻来宫天笑的话语,不知所故的挠了挠腮,再道:“是他们走出冥世的时辰到了。二位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