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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夜战头陀

    静思月柔夜,花香读晚秋,忽闻梆声起,心念返乡舟。夜幕笼罩,恬静优雅,时远时近的梆音,断断续续的虫鸣,整个小镇像极了一个玩累的娃娃,天一擦黑,就安然睡去了。镇南王家老店,一个不起眼的镇中小阁,二楼西边的客房,屋里鼾声阵阵,老鼠吱吱嬉戏,混杂着阵阵叹息。宫天白救乡心切,彻夜难眠,心中思念着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三弟,脑海里浮现着家乡父老期盼的眼神,心里很是伤感。美好的家园,安生的日子,富足的断江,这一切却不知何时回来?

    忽然,几脚轻微的步动,悄然钻进了宫天白的耳朵,二目一睁,声音更加真切。宫天白蹑手蹑脚地靠在窗前,轻轻地将窗棂掀开,额角刚刚探出,正与屋檐下的唐翎上下撞了一个正脸。唐翎唇前一吹手指,示意不要声张,继续宛如灵猫探步一般前行,像是在寻觅着什么。宫天白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丝响动,眼光跟随着唐翎的足迹步步伸远,量出几步,宫天白突然大喊一声:“左边三丈,姑娘小心!”

    话落,一声呼哨划破夜色,月光下,一朵绿绒势如破竹,打向了唐翎左边三丈之境。

    “哎呀……”一声惨叫,一团黑色的身躯的月影下立时显出。再一端瞧,只见一位身穿黑色僧袍的头陀手捂左臂,疼得嗷嗷直叫。这凶僧身材高大,面目可憎,手上持着一柄粗长的精钢禅杖,头顶上套着一圈金色的铜箍,胸前一串漆黑油亮的佛珠,颗颗如同核桃大小。

    唐翎眼见凶僧现出真身,飞步向前夺去,跑动中拽出青鞭,鞭赶人疾,扬手就是一势抽刀断水。凶僧并未示弱,叠步一个前迎,精钢禅杖抡起声势,打出一式横扫千军。青鞭一旋,避重就轻,方要作为,却不想凶僧突然一个返身,从唐翎的身侧滑了过去。一个三步蹬空,身形却往着宫天白的窗前飘去。

    宫天白正在窗前俯视,突见一团黑影往眼前飞来,吓得急忙一缩脖颈,顺势将窗棂拽下。灰白色的格子窗纸还未落稳,一个方格中就伸进来一只宽厚的手掌,一把拎住了宫天白的前胸。哐啷一声,窗破人出!空中,宫天白与恶僧对脸一照,眼前的面容狰狞可怖。恶僧将宫天白高高提在空中,恶呼道:“多嘴的家巧,我摔死你!”话落,一股蛮劲应声往下抛去,宫天白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疾势坠落。

    唐翎眼见不妙,步下却是不及,飞奔中扬起青鞭伸出了最长的距离。鞭梢一卷,就在宫天白头顶发丝方要触碰地面青石之时,这才勾住了朝上的脚踝。一个后拽,将头下脚上的宫天白硬生生地扳了回来!一个踉跄尚未稳下,宫天白就感觉上方刮来一股疾风,恍惚间,脚下一拌,身子后飞而起,与此同时,眼前,自己方才立身的位置豁然印上暗影,恶僧轰然落下。

    后背一扶,宫天白稳住了身形,唐翎的声音飘入耳后:“你可无碍?”

    说话间,空中又是一声喝音传来,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大拳凸前,直捣凶僧而去。

    闻听风势,凶僧并未举首,精钢禅杖闻风赶去,凌空划出了半月弧光。来者不惧,挥rou臂与铁色相较,却也迸了一个平分秋毫。禅杖再往身后一背,恶僧步下盘根,端眼望去,只见身前落下一位身形体魄毫不输于自己的少年。一皱眉,恶僧倒吸一口凉气,心说:“方才那一杖力势千钧,此人岂能用一条rou臂抵挡呢?”

    宫天笑打眼一量,但见大哥安然无恙,心中安顿,滑腔道:“这等光景,大和尚不在寺院朝佛守灯,来人家窗前作甚?莫不成把我兄弟二人当成了丫头婆子,这才勾起了出家人的凡心。”

    恶僧咋听戏语,略显一些迟钝,眼珠子转了三圈,这才唆出了滋味:“哇呀呀,尔等又是哪里来的闲夫野汉?竟与金雀子勾搭连环加害贫僧!哼,贫僧寸肤之痛,可是要你们这干凡辈拿出命偿还的!”说话间,恶僧一把将绿尾钉从臂上拔出,摔出了一声脆响。

    唐翎一步夺前,呛道:“柯伯太,你的口气也未免大了一些,此时若论性命之忧,心惊的,怕是你吧?”

    柯伯太恶目一环,手中的禅杖立时蓄满了劲道。他缓缓地扭转着身躯,调整出一个可以前后兼顾的体位:“金雀子,你自持几分巧技,出世以来就处处与仙道为敌,难不成你是金刚不坏之躯?乃铜打铁铸不成嘛!唐翎啊,若识时务,听贫僧一句善劝,偌大一个江湖,何门何派不是依仗着几味口诀才争得立足之地啊!若想凭得凡人体魄争魁,又如痴人说梦何异?此路狭窄,还望三思啊……”

    唐翎娇眉一挑,冷声道:“柯伯太,我且问你一句,五毒头陀、可是你的诨号?”

    柯伯太一怔:“正是贫僧。”

    “哼,得来如此“雅号”可是费尽周折吧?”说到此处,朝凰鞭应声弹出,空旷中甩出一声霹雳,唐翎恨道:“柯伯太,你恶贯满盈,这时就是你的死期!”话落,朝凰鞭挽起风云,金雀子漫步凌空,一席黄衣疾速往着柯伯太射去。

    大和尚毫不示弱,单臂一个轮回,精钢禅杖越背而出,笼出十足的力道,沾地而进。

    电光石火之间,一刚一柔业已交错,朝凰鞭接连沥出三式,亦被杖风顶回,天上地下合音阵阵,一时间难以分解。

    宫天笑眼瞅着柯伯太扭动的背影,心头上的瘙痒实在难以按捺,一个空档闪出,拳头便迫不及待地见缝插针而去。孰不知,柯伯太的耳目绝非虚设,一个回身望月,宫天笑就分不清了自己的去向。一个跟头重重地摔在地上,起身再顾眼前,一双交斗的身影已在三丈开外。双目正在迷愣,唐翎的声音飘了过来:“傻小子,切要护好自己!”无奈之下,兄弟二人也只好作壁上观,实有心而力不足!

    眼观阵势,唐翎确如灵雀一般矫捷,一条青鞭宛如蛇走龙游。以灵制力,迎则虚,避则实,虚虚实实的招式逼得柯伯太一招一式都不敢掉以轻心。分量十足的精钢禅杖倒像是一柄苍蝇刷子,胡乱拍打着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鞭影。如此耗费体力的打法时间一久,禅杖的分量就变成了累赘,柯伯太只感觉手臂有些酸麻,步下也是愈走愈紧,一个稍不留神,前胸就炸开了一条血口。一个踉跄后蹬三步,柯伯太身形未稳,一道青芒又扑向眼前呼啸。禅杖尚未拔起,啪啪啪又是三响,声声震在腰腹,僧袍与血rou一并撕裂,一阵钻心的巨疼登时袭上了心头。柯伯太一捂胸前,就地一个翻滚,拼出余力打出了一些零零碎碎的铁光,只求避过一时。

    唐翎乘胜追击,不留其一丝喘息的时机,鞭起鞭落,专点其周身大xue,一旦贴身,柯伯太非死即伤。

    节节败退之时,柯伯太躲闪中突然脖颈一甩,一串念珠呼啸而出,带着一阵邪风,炫动而去。唐翎一避,与念珠疾速擦身,眼神未定,耳后风声再起,足弓一个后垫,折腰俯下,念珠再从眼睑漫过,悬间仅在毫厘。柳枝轻弹,金雀子反身而起,注目之时,念珠来势逼近,恶风已然舔在面颊。情急之下,唐翎一个鱼跃从珠圈中穿过,单掌蓄力印向了五毒头陀的面门。眼见来势,柯伯太悠然伸出双指,掌风下一画,口中念念有词。与此同时,唐翎只感觉足踝一紧,一股力道将她猛然后拽。心智方乱,人便被一股暗劲向后拽去,纵然竭力挽回身姿,落地之时却在一丈开外,一串念珠紧住了她的双脚,步下生根。

    柯伯太嚇嚇笑道:“阿弥陀佛,菩萨本有度人之心,人却无意而返,断送了锦绣也就怪不得贫僧了。”说完,手中的禅杖愤然发力,挥恶风往着唐翎的头顶拍去。

    唐翎扭动脚下,那念珠实如枷锁一般牢固,疾出青鞭打出揽月之势,迎上了禅杖的风头。短兵相接,二人各占五分势头,柯伯太压住肌肤之苦,拼尽全力欲要争得先机。你来我往又是十几个回合,一只困雀依旧不落下风,青鞭所到之处无不是人之大xue,渐渐抽灭了柯伯太的心火,逃命的念头油然而生。一阵疾风骤雨打过,乃是奔命的幌子,捏个诀,一步蹬空,大和尚再次遁形。

    眼前一空,唐翎的脚下随之松散,提鞭盘步,四下寻觅着柯伯太的影子,暗夜中却看不出丝毫端倪。

    “姑娘,大和尚已然往南逃去百步,怕是追不上了!”

    唐翎闻言,转身望向宫天白,怨道:“你既然看见了恶僧的踪迹,为何却不早提?”

    “小可目有所及且又步伐笨拙,若任姑娘独自追去,怕是会中了和尚的埋伏,故才不便快语。”

    唐翎摇了摇头,无奈道:“嗯,今夜也只好暂且由他,下次再见,唐翎必会取了他的性命!”

    宫天笑道:“姑娘所言极是,日后我若再与此人遭遇,亦会替天行道!”

    唐翎目光冷冷一掠,藐道:“就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