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深夜密谈
这人看着对面的金狼，笑了：“金熊，你来接我啊。” 来人正是阿提壶坦，只不过原来高大魁梧的身材现在消瘦很多，金熊点点头，扭身往里面走去，阿提壶坦也就跟随进去。 “阿提从哪里而来？怎么瘦成这般摸样？”被金熊悄悄唤醒的乾熊，在自己的卧房里让进了阿提壶坦。看到阿提壶坦瘦弱如此，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一年多未见，竟然这么大的变化。 “焱候不要怪我翻墙进来啊。”阿提壶坦压低声音说道。 “你等一下。”乾熊让他先坐下烤火，自己转身进到里屋叫起来申桦，去准备吃喝。他知道不适合安排下人去做，恐怕人多嘴杂。阿提壶坦也是坦然坐在那里，虽然瘦了很多，却看起来更加的精神，深陷的眼窝里更加深邃。此时他能来到这里，也将生死至于世外了。乾熊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张兽皮的斗篷，亲自给阿提壶坦披上，没有多久，申桦也端着一个木盘进来，上边放着几张面饼，一些干rou，还有一罐酒。申桦抱歉地说道，“深夜之中，没有热食，都是干粮了。” 阿提壶坦并不介意，道谢之后，用面饼卷起干rou，大口嚼起来，一罐酒放在那里却是碰也不碰。乾熊夫妇就看着他吃，没有多久，阿提壶坦就将面饼干粮吃的一干二净。用袖子擦擦嘴，笑道：“每次见到乾熊兄弟都是要吃的，第一次如此，现在还是如此，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听到阿提壶坦又叫了乾熊兄弟，乾熊也笑了起来。申桦起身退下。 “我从洛地而来，连夜兼程，来见乾熊兄弟，只为了再落实一件事情。”阿提壶坦说道。 “什么事情，阿提兄弟只管说。”乾熊说道，起事从深夜见到阿提壶坦开始，乾熊心里就明白大概是什么事情了。 “半个月之后，我的部族和我要通过焱国的西北，横穿过去。可能会有追兵，到焱国之前的道路我们已经都安排好了，要付出很大代价，如果焱国加以阻挡，可能我族人十不存一了，如果乾熊兄弟能够帮我，还会有四五百人能够平安到达漠北，我鬼方族也算有了点延续留下来。”阿提壶坦说道，神情十分平静，说完看着乾熊。 “四五百人？”乾熊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们迁往洛地的可有几千人啊，那些人呢？不随你去漠北么？” 阿提壶坦眼睛里流出一丝痛苦和决绝，说道：“快两年来，死在洛地和沿途的族人就有不少，加上不少人被贵族强行掳走充当奴隶。我们族人能够和我一起会漠北的也就两千多人。从洛地到焱国，千里迢迢，中间好几个国家，加上追兵，我们族人都会牺牲自己来保全他人，我们武器欠缺，只有族人回归草原的信念，过一个国家会死一批人，过一个国家又会死一批，焱国是我们同往草原的最后一个国家，所以说到这里来，好的话还能剩个四五百人。” 乾熊听着阿提壶坦的叙述，看似他说的平常，停在乾熊的心理确实波澜起伏，几千人打算用自己的性命换得族人回归草原，一条条鲜活的生病早就做好了打算牺牲在路途，换取未知的结果。乾熊没有多想，直身跪立，对阿提壶坦郑重说道：“我既然已经承诺，就绝不会食言，阿提，你尽管放心，从我焱国境内，不会再让你们多死去一个族人！” 阿提壶坦看着乾熊坚毅的眼神，也直身跪立，将右手放在心口，对乾熊说道：“我阿提壶坦代表我的族人，代表在天国的父亲，谢谢乾熊兄弟了。” 乾熊微微思索一下，交代阿提壶坦稍稍坐坐，自己起身唤过来一名最信任的内官，安排他去请煌候申屠和大将军铁直。不到半个时辰时间，申屠和铁直来到乾熊的卧室，两个人都未带随从，自己过来，半夜时分，又是如此大雪天气，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何事情。进来之后看到还有外人在，都不认得。乾熊给双方介绍。铁直并不知道前因后果，申屠一听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暗自埋怨乾熊莽撞，恐怕惹祸上身。 “铁直，若是阿提率部从我焱国经过，你可有办法保他们周全？”乾熊说道，如今铁直手里掌握着将近两万兵马，是焱国上将军，今日也被封为伯爵。 铁直沉吟一会，偷眼看看申屠，见申屠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并不表态，说道：“若是鬼方王子经过我焱国，势必后边会有追兵，如果各个诸侯国只是在境内绞杀并不沿途追赶，倒是好办，如果镐京那边派了专门的追兵，就要麻烦很多。我们不好阻止。” 乾熊也知道铁直说的是实情，若是镐京或是鲁国派来军队沿途追赶绞杀，自己确实没有理由阻挡，一时间几个人都沉默了。 阿提壶坦说道：“焱候，煌候也不用太过为难，只要焱国军队不对我等进行绞杀，紧紧那些追兵，我们还能大体应对。” 乾熊只是默默摇摇头，没有接话。坐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申屠此时说道：“王子此行，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我最亲信的一名侍卫，无人知道。”阿提壶坦说道。 “侍卫现在何处？”申屠继续追问。 “在城外树林中等我回去。” “好的，王子要确保此间谈话安全。我有一个主意，看看能行与否？”申屠慢慢说道。“原本我不同意焱国借道与你，但是既然焱候已经答应，我焱国上下自然要遵循，即使又祸端也要履行诺言。适才铁直所言极是，若有追兵，我焱国军队无理由不配合剿逆，可是我们可以打出时间差，我与铁将军拖住追兵一天一夜，你等化整为零，更换服饰，分散行进，一天一夜时间足够你等完全甩开追兵，然后我们也佯装和追兵一起对你们进行围剿，自然是扑空了。你们看如何？” “如何拖延？”铁直说道。 申屠微微一笑：“天子亲兵到来，我等岂能不近地主之谊，一边派人假意围剿，一边好酒好rou的招待他们，一天之后，这些草原上的健儿在我们的有意掩护下还能跑不脱么？” 乾熊听着不断点头，说道：“此法可行，我焱国有意维护，阿提到我焱国之后就赶紧更换服饰，补充给养，分批出境，我等将追兵请进河阳郡，大吃大喝一天一夜，等他们酒醒之时，想必阿提你们也已经差不多都出关了。” “我有一事。”铁直说道：“煌候，焱候此法虽然管用，可是若是他们不肯来河阳郡，不肯让我等劳军该等如何？就算他们接受我等劳军，一天之后丢失了鬼方族人，回去要受惩处，又怎能与我等善罢甘休？” “若是不接受我们劳军，也需要我们出向导，向导自然将他们引往别处，若是丢了追踪的人，回去要受惩罚，我们就多使金饼，自然也就无碍了吧，鬼方逃遁，对大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么？”乾熊说道。 “让焱候，煌候费心了，如果实在不妥，我带族人和追兵只管厮杀，只要焱候的队伍不参与就行。”阿提壶坦说道。 “差矣，差矣，我们自当想办法保你周全。此话休要再说。” 接下来，四个人坐在一起，将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做了详细推演，各种可能都做了提前的准备，眼看着天色已经放亮，申桦带着仆人送来早餐，几个人吃过早餐，阿提壶坦起身告辞。乾熊安排取过来一身焱国士兵的衣服给阿提壶坦换上，为避人耳目，并未送出，阿提壶坦自己从正门走出，穿着焱国士兵的服饰，倒是没有引人注意。外边的大雪已经不知道何时停了。街上少有几个行人，阿提壶坦径直走过侯府门前大街，出来河阳郡，消失在外边的树林中。 侯府之内，阿提壶坦走了之后，只剩下乾熊，申桦，申屠和铁直四人在座。申屠开始埋怨乾熊：“乾熊啊，我们这样做，事情可大可小，你可考虑过后果？” “当年要不是鬼方老族长的帮助，我也不会有如今，我身边的黑刀，包括武王现在的坐骑黑蛟，都是鬼方所赠。当初鬼方被迁往洛地，本就是不对的，我等只要计划严密，不受人把柄，料想也是无妨吧？更何况，人要守信，既然当初我已经答应了阿提，如今就更不能食言而肥啊？” “我是知道你的脾气，不然当时我就反对了。既然如此，我们也就硬着头皮跟你一起了。将来有什么罪过，我们一起扛着就是。大不了不要这个侯爵了。”申屠叹口气说道。 乾熊呵呵一笑，“大丈夫理应如此。”说罢看着铁直。铁直连忙说道：“两位侯爷，我铁直奴隶出身，今日能在焱国愧领将军之职，已经是承蒙厚爱了，但有吩咐，我莫敢不从。鬼方王子既然是焱候的朋友，就是我焱国的朋友，我自当保他们周全，至于其他，我也想不来那么多了。” 几个人也不再有嫌隙，又说了一下，分头准备，只等着半月后鬼方借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