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高丽使臣
主帅的营帐靠近战舰,包围在军纪整肃的层层帐影。检营的兵士显然出自‘精’锐,绝非寻常兵丁可,各个身材魁梧,目不斜视,见到金甲人,却不敢与他目光稍触,只是屈膝一行军礼,委身不敢起来。 马蹄下的地面泥泞湿软,随着踩踏缓缓下陷。一行人经过满载弓弩和粮草的槽车。在一处地势颇高的小丘,靠着地势与盾甲铁刺组成严密的布防,一排明晃晃的红缨枪尖挑出盾甲间隙,黑‘色’衮金帅旗高高‘插’在帐旁,清楚的瞧见面绣着一个大大的‘宋’字。 眼前的营帐以金丝织,显然是整个大营最华贵的建筑。我施然下马,将缰绳随手套木桩,校场央,有人纵马而来,临近时倏忽而止,动作利落地翻下马鞍,跪地禀告:“适才武之际,副都头光明磊落,不图功利,是以才被对方所乘,现下正在医官处养伤,还请将军明示。” 注意到金甲人面‘色’‘阴’郁,我沉声‘插’口:“且先暂缓半日,礼遇来使,我天朝泱泱大国,素来守礼为先,且不可因此事失了气度。” 那小将一阵愕然,瞥眼瞧见金甲人颔首示意,这才领命折返而去。 方自入得帐,金甲人摘下头盔,面‘色’显得尤为凝肃,“有些人足可以礼相待,但有些人却必需以武力降服,姑娘究竟作何打算,可否坦白告知?” 我拂袖落座,正‘色’相问:“之前试,究竟为何会败阵,将军可有计较?” “我军将士之所以不敌对方,可谓理所当然。眼下那高丽来使亦是罕见高手,我敬他远来是客,但凡斗之法,俱是悉听尊便,无有微词。” “这倒是不怪了,对方若知机圆滑,你们一个应付不妥便自然会落入被动挨打的局面,自然有败无胜。” 金甲人反倒没想象的错愕,绽出一丝放松似的释然,叹道:“那么午时斗之时,在下倒可以退为进,抢制先机,再施以反击了?” 我翘‘唇’一笑,摇摇头,“此举有失大国气度,万不可同番邦俗流相较诡谋。我既答允来此助阵,少不得也会助你一臂之力,将军大可释怀。” 少顷从人奉茶点,我随手接过,揭起杯盖撇去茶沫,这才想起脸还‘蒙’着面纱,复又不动声‘色’的放回杯盏。 面纱不过是掩护身份之用,用来引开若水神宫势力的注意,以防大张旗鼓暴‘露’行迹,之后的行动势必会安全不少。 再番抬眼时,恰巧碰金甲人隐约飘来的目光,四目陡然‘交’错,又不着痕迹的淡淡隐去,仿佛一霎间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请恕在下唐突,姑娘为何不以真容现世,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我有心逗他,轻轻笑道:“这叫神秘感,犹抱琵琶半遮面,纵是‘花’残柳败的半老徐娘,如此施为却偏偏教人觉得风华绝代,倘若乍遇惊变,再显出面容来,威力自然非同寻常了。” 金甲人颇为尴尬的干咳几下,刚毅的脸居然泛起一丝红晕,连带的声音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姑娘即便如此谦逊,这半张脸蛋却足已堪称绝‘色’,绝无半分残‘花’败柳之说。” 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我微微有些意外。此人一瞧便知出身皇族宗室,游戏‘花’丛自属司空见惯之事,身畔时有佳丽环绕,可谓阅‘女’无数,怎生为我这半开玩笑的调侃,竟还害起臊来。 他来回踱了几下步子,忽而想起什么,“来人!着人将典册呈。” 我一头雾水的盯着‘侍’卫领命而去,倒没怎么‘露’出吃惊的模样,少时自‘侍’卫手接过一本织锦薄册,见头密密麻麻,书着几行清秀小楷。 信手翻开薄册,启头一行,平整的写着:‘军诸多事宜,迄今编撰一册,东高丽番族出手强绝一时,人人皆见,恐反有失手之虞,故此载录,以备不时之需。” 另启一行,赫然正是之前两次武的记载,分别标注:“四月初三,彼高丽蛮力锤石,宋军未得其亲炙,惜败。” “四月初五,鉴之败果,余军必已收悉,遂对良策以待功成,怎奈番族不造化,徒手探油无恙,嗟呼!大恨昔铸,致尔失足于此,不可谅鉴,初七日,两斗皆余,然此举亦非长策,藉此寻不世高人助之,择日一较高低,以正大宋军名。” 我合起簿册,改为征询的口气,犹疑道:“第一次斗,是说此人以双拳碎石,将士技不如人,所以便如此败下阵来?” “正是!” “那么第二次,是说他徒手探入滚油之,丝毫无恙了?” 金甲人目光沉锐,轻轻点了点头。 我突然觉得好笑,益发‘激’起心的好来,“高丽虽属番邦蛮夷,但也不会纯苯如斯,尽做予己无利的蠢事,这其可有什么彩头么?” 金甲人挪开视线,掩去瞬间掠过的尴尬之‘色’,“此前我曾答允来使,胜者赏金千两,封田百顷,虽说此事钱财是小,可若一旦涉及政‘交’,大宋颜面攸关,我身为掌帅,承诺之言又不能反悔,只好将武继续下去。” 我琢磨半响,正‘色’道:“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自然在事先已有一番周密的策划布置。而将军这一方的人手实力,详细情报恐怕早已落入对方视线之,落个惨败的下场也是被动使然。” “那么依姑娘高见,今日试,尚有几分胜算?” “对方如今既已胜出两场,咱们后两场即便赢不了对方,想必也不会败得很惨,第三场若是完胜之局,便可设法再斗下去。” 金甲人只嗯了一声,似是略略放下心来,着人撤下茶点,奉午膳。 此人不愧为三军将帅,颇为知机,料想我纱巾覆面必有用意,留下大帐给我,自己却找个理由独自离开,同‘侍’卫一道用膳去了。 酒足饭饱之后,帐外响起急遽的马蹄声,检营的‘侍’卫复又折返,我饮下几口热茶,戴回面纱,掀开帐帘冲外张望。 不消片刻的工夫,校场四面拒马分峙、外圈盾兵呈矩形方阵,将四下守得犹似铁桶一般。十余骑呼喝着在盾兵身后盘绕,‘激’起漫天尘沙,肆意飞卷。周遭兵士足有千余之众,肃穆列阵,对照方才平静的景象,俨然已是两方全然不同的天地。
值守帐外的将士见我探出头来,微微一愕,当下躬身施礼,“将军方才吩咐,姑娘若用完膳食,便请随末将入阵。” 我点点头,示意他带路,盾兵队列有条不紊,固若雷池金汤,临近校场时,方阵立时变作长列,现出一条幽长的通道。 之前生在热兵器时代,长在红旗下,又几曾见过这等阵仗,我的手都‘激’动得颤抖起来,心跳得砰砰作响。 金甲人卓立阵前将台,一身内敛的睥睨之气,自不待言,见我过来,只颔首一礼,顺着他的视线,我瞧见校场边站着名年男子,墨笠紫袍,下巴蓄着乌黑的山羊短须,略显苍白的瘦脸带有几许风霜倦‘色’,却自有一股‘逼’人的威仪。 他身后跟着三个手执长剑的‘侍’从,只是神‘色’倨傲轻佻,依稀透着股瞧不起人的神气。 那几人见我步入校场,面齐刷刷透出些许愕然之‘色’,年人目光凝锐,盯着我一阵打量,似乎在暗思索应对之策。 四下里大军峙立,却安静得好似坟墓,我调整几下呼吸,冲那人拱手一礼,“恕在下冒昧一问,前辈可是高丽圣使?” 年人目迸出‘精’芒,迅速将视线挪向金甲人的方向,复又定定瞧我半响,还了一礼,“姑娘可是要与某家试武艺,接下这军擂残局?” “正是!” 年人颔首捻须,默然良久,半晌目光才越过我,抬望将台的金甲人,沉声道:“将军莫非在跟某家说笑,三军之设擂演武,自当以将士为先,何故邀来‘女’流之辈参合擂,莫非大宋当真无人能敌某家了么?” 那三名‘侍’从一阵哄笑,全无半分礼义廉耻可言。 我负手昂立,双目飘瞥环顾,自那三人面电扫而过,同我目光相触之间,那几人面‘色’立时一阵灰败,如遭雷击,纷纷闭口,放肆的哄笑也随之沉落,逐渐变得不复再闻。 年人方才还有些犹疑的神‘色’,此刻倏然改为一脸惊异,全然没有管束‘门’人的打算,反倒将探寻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我身后繁复缠裹的剑柄。 金甲人勾起一抹淡笑,一振披风,倚入宽大的帅椅之,“金圣使,你我同为圣效命,自然知晓人人守土有责之理,这位姑娘虽非我军将士,但食君俸禄,自当以身报国,莫非圣使还会惧怕‘女’流之辈不成?” 那三名‘侍’从闻言转头,纷纷怒火盈面,年人‘抽’动嘴角,勉强一笑,语声平静一如方才:“即是如此,那某家便出题了。” 我反手勾回被风拂‘乱’的鬓发,好整以暇道:“武试,拳掌刀兵,只要圣使有兴致,在下定当舍命奉陪。” “姑娘快人快语,某家甚为佩服,看姑娘容‘色’雅逸,言辞颇有出尘脱俗之气,内功造诣想必极是高明,不若同某家切磋一番内力,可否赏脸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