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巨人号角在线阅读 - 第一章 丹羽矿奴

第一章 丹羽矿奴

    苍国赤岚城西。

    旭日初升,一处偏僻密林里,古树繁茂参天,雾霭丛丛,寂静得可怕。

    四周没有任何飞禽走兽,只一道年轻身影正头也不回地西向狂奔,沿途枯枝残叶乱颤。

    青年蓬头垢面,看不清容颜,呼吸急促而显得疲惫不已,身上的黑色斗篷破烂不堪,早已经被撕成了一根根布条,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钢剑,刃口多处残缺,剑身上还粘着斑斑暗黑血迹。

    青年身后不远处,一队武者正穷追不舍,个个身形彪悍,刀剑甲衣鲜明,却步伐矫健沉稳,毫无急促疲惫之色,一看便是久经战阵的虎狼之士。

    青年连续奔逃了数日,身体早已经疲惫不堪,他望向不远处的粼粼波光,冷峻面容上不禁流露一丝欣慰之色。

    “嗖嗖!”

    忽然背后一阵风声传出,幽深寒光凛冽,十几道铁箭破空飞掠而至,自前方一棵古木之后,径直射向青年的面门、胸腹等要害部门。

    青年神色一凝,双腿猛然发力,身体顿时横跃飞出,腾空之时,他右手接连划动残剑,娴熟地劈飞爆射而来的铁箭,虽然有惊无险,但他的身法却因为疲惫脱力而变得十分的扭曲变形。

    被闪避开的森寒箭矢跌落在后方,洞穿石林,溅起沙尘草木一片,半晌过去,那两指粗的箭身仍震颤不已,发出可怖的“呜呜”低鸣之音。

    青年迅速起身,横握残剑,呼呼大口喘气,面色严峻无比。

    他偏头碎吐了口血红唾沫,手背往脸上胡乱一抹,泥土、黑血、汗水揉杂一起,原本脏兮兮的脸更加难以辨认,像血棠花开一样。

    他只停留了这瞬息功夫,后方那群武士的身影便靠近不少,青年回头瞥了一眼,不敢继续耽搁时间,只稍稍辨认了方向后,迈起沉重步伐继续奔逃。

    “身乏体倦之下,竟然还有如此警觉,怪不得这小子能逃出重重围捕,一路远遁!”

    伴着一道阴寒深沉的冷哼,古木后方“沙沙”一动,一道身影缓缓走出,那人光头铮亮,体型十分彪悍,手中端持着一具黑色劲弩,裹着森森杀伐之气。

    “统领大人,这小子只是丹羽矿奴而已,我们随便一人就可轻松斩杀,为何只作简单地试探?”一名面容阴鸷的年轻甲士上前,不解地问道。

    几乎在场所有武者都有同样的疑惑。

    “古矿是姜禹白三家的重产,有血虎卫日夜守护,多少年来我们只听说矿内死了多少人,可从未听说有矿奴走脱,这小子能活着逃出来,必然不简单!方才那一击,至少就能看出这小子身法娴熟,反应机敏!”光头统领眉头微蹙。

    “身法再好,非武道修行者又如何能在我们面前逞威?”武者们并不以为然,对他的瞻前顾后表示不解。

    “非武道修行者?”统领猛地回头,稍显怒意,低吼道,“老子曾亲临丹羽矿场,那里的矿奴一个个都像木头一样,你看这小子机敏得很,跟其他矿奴一样吗?”

    “大人!十万金悬赏,这笔数目,足够让我们享受一世福泽了!”

    “是啊,我们瞻前顾后,被其他人抢了先就太可惜了…”

    贪念如无底沟壑,一旦萌生,让人为之疯狂而无法自拔,面对一世福泽的巨大诱惑,这群武者早已失去了理智。

    “你们随我闯荡多年,吃得下的肥rou,本统领哪次便宜过别人?”

    光头林虎却很冷静,猛地转头,锐利目光一一扫过目露精光的属下,冷声给他们浇上一盆冷水,“这些年我们出生入死无数次,但每次都能活着回来,靠的是什么?是勇敢还是实力?都不是,靠的是不逞能!”

    他所言不虚,身为统领,或许武道实力算不上一等一,但论机敏与嗅觉,无疑他能盖过诸多顶尖高手,甚至苍国亦无出其右者。

    “在此之前,我得到可靠消息,值守古矿的血虎卫士倾巢出动,却损失惨重不忍,大半卫士已经尸骨横陈荒野,只是一夜间血虎卫就已经折损了四名统领。”

    此言一处,众人立即噤声,僵在原地,背后直冒冷风。

    “血虎守卫天生力道不凡,几位领头人也生性狡诈,实力很不一般,竟会因为追捕一个矿奴遭受这等毁灭打击?!”面容阴鸷的年轻武者不敢相信。

    “哼,实力再不一般又能如何,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不但败得惨烈,更是被绝对实力碾压,死时一个个神情惊恐,尸身干瘪!”林虎深吸一口气,沉着脸喝道,“这矿奴实在诡异,不可不防!”

    “可他终究只是一个矿奴啊!”还有武者依旧心有不甘。

    “如果真的只是一个矿奴那么简单,值得姜禹白三族打出十万巨赏?就一个照面下,十数个围捕他的血虎战士就瞬间毙命,只论就这一点,还不值得我们小心谨慎?”

    林虎劈头盖脸地训斥,喝道,“追捕矿奴一事绝不简单,当小心为上,就算赏金再丰厚,也得有命享用才行!”

    “大人,我看这矿奴的年龄也不大,三族有没有透露他到底什么来历?”面色阴鸷的武者率先发问。

    光头统领摇了摇头,而后眯眼笃定地说道,“被收押进矿场的,要么是十恶不赦的悍匪囚徒,要么就是仇家花了大价钱,被刺客团杀手团掳获进来的,看这小子年龄,八成是大家族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这么说来,矿场出了纰漏,姜禹白三家怕是得罪不起背后金主,这才这般兴师动众地围捕啊!”

    “不至于吧?古矿是姜禹白三宗族领地,作为号令苍国的最强势力联盟,还有什么大金主让他们都惧怕?”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伏灵大陆超凡势力不知几何,姜禹白能横行苍国不假,但出了地界照样得小心行事……”

    众人纷争不休。

    “姜禹白三族狡猾得很,隐瞒实情不报不说,还以重赏诱惑,让我等盲目卖命,幸好有大人在,不然这趟肯定是有去无回。”

    年轻武者趁机溜须拍马。

    “少拍马屁!”

    林虎手抹圆铮光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们不进不退,就在他身后好好跟着,掂清情况前谁都不许妄动,如果有机会,本统领自会带你们分一杯羹,但前提是好好活着!”

    “大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姜禹白三族号令苍国五城各部,依靠丹羽古矿聚敛了极其丰厚的不义之财,却是只吃不吐的铁公鸡,如今矿场出事,又立即依仗强势地位压榨各部,自私自利,手段阴狠!”

    林虎眯眼,狠狠抱怨了一番,道,“不过,既然收到了海捕通缉令,我们寂幽城就不能不从。既然这矿奴小子身份不简单,在三族强者到来之前,咱们无需费神费力,只需……”

    “只需尽情吆喝,万不可以身犯险,以免重蹈血虎守卫覆辙。”面容阴鸷的年轻武者道出林虎心声。

    “就你聪明!”

    光头统领朝他后脑勺飞了一巴掌,眸中光芒狡黠,“咱们出工不出力等着收割果实。为了赏金,肯定会有不少不知死活的家伙要急吼吼地出头。”

    话罢,他阔掌一挥,一行人整装后再次开拔,轻声快步,如一道道风影一个接一个地没入林中。

    “砰砰砰!”

    半盏茶功夫后,突然传来几声闷响,林中几道赤芒闪没,几缕浓雾漫出,林虎鼻头紧嗅,闻到一股呛人的焦糊味。

    他神色一凝,加快步伐,披荆斩棘,带人穿过浓雾,很快来到一片空旷之地,眼前景象却让他浑身巨震。

    地上赫然躺着十数具尸体,尸身上甲胄破烂不堪,可怕的炎火尚未烬灭,几乎每一具尸身上,至少有十数道致命伤痕。

    有的尸身已经化成焦炭,难辨容颜,稍好的也是血rou模糊,腑脏流露在外,令人颈背发凉。

    四周更是狼藉,大片林木被烧焦,周边原本绿油油的灌木丛,被鲜血染得猩红,许多山石已经被烈炎熔成了岩浆,时不时有火星迸发,呛人的黑烟袅袅飘忽。

    地上被犁出了几条沟壑,粘稠赤红液体流淌,腥味扑鼻。

    战斗场景太过惨烈,在场之人无不发呆。

    “大人,一共十三具尸体,都是丹羽矿场血虎守卫!”

    “为了挽尊树威,也为了重赏,血虎守卫果然是前仆后继,命都不要了!”林虎摇头。

    他一一查看了所有尸体,心中疑惑,“血虎的鳞光铠相当坚韧,一个照面下就破损得这么严重,到底是何等层次的力量?”

    精心打造的铠甲却像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他们仿佛听到了血虎悍将生前撕心裂肺的绝望咆哮。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惨烈的地面上,炎火仍在炙烤,云雾蒸腾凝结成雨露,滴滴嗒嗒,声音令人悸动。

    “与他相距不远,怎么连动静都还没听到,战斗就已经结束了?”年轻武者狠狠咽了口唾沫,声音都有些发颤,地上尸体的惨状,令他十分不安。

    “真是妖孽,先前有人说他是不修武的普通人,可笑我竟然愚蠢地信了!”

    “十数名血虎战士,毫无招架之力,败得如此惨烈,浑身精气都被吸干了,难道这家伙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不成?”

    几番猜测后,林虎身后的武者越发感到恐惧,原本的稳健彪悍不再。

    光头统领不理会这些人的聒噪,只是静静僵在原地,嘴角抽搐,以他的岁月历练,竟也完全看不透是何种力量能在瞬间造成如此伤害。

    横七竖八的残肢断臂,烈焰灼烧的焦黑痕迹,令他悚然动容。

    回忆起那几缕一闪而没的赤芒,他不禁浑身冷汗淋漓,仿佛感受到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只是一击,让人无从抵挡,无法逃脱。

    林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离地狱冥府如此之近。

    身为统领,他比其他人要稳重敏锐不少,如今也他也只能暗自庆幸方才只是试探没有冲动,否则将与地上的死尸一般无二。

    ……

    密林广袤,青年项焱飞快地跃走一阵后,在一处小溪旁停了下来,他已经疲惫不堪,浑身酸胀欲裂。

    这几天,他闯出矿场守卫的围剿,又一口气接连灭杀好几拨血虎守卫,看似勇猛非凡,实际上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这三天发生的事情,比他三年的生活都要精彩纷呈。

    经历了一番逃亡,尽管身上残伤不再,但身体极其虚弱,能碾压血虎守卫成功逃生,简直是个奇迹。

    数日前,项焱还是一名为数不多的,保有自主意识的矿奴,如今却成了击杀血虎强者的可怕魔头。

    他倚在树干上,渐渐回想起近日发生的一切,又惊又奇,暗觉太过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