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初见慧慧
人潮拥挤的背影中，隐约走出来一个少年。 我靠近车窗仔细看了看，深黑色的风衣扣着连体帽，整张脸都被遮了个严实。 然后，突然、他猛的抬起头，透过车窗看向了我。虽然隔着夜里漆黑的玻璃，但那一双眸子也依然对视了我的双眼。 精神恍惚间，我被那一张面孔给吓傻了，一个期盼了已经很久的名字从嘴里念了出来，那便是筱东。 他那副表情，像是在朦胧中认出了我，又像是没认出。只是在与我对视了片刻之后便迅速回过身，飞一般去到了一辆乌黑色跑车面前，然后开门上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坐在客车上的我，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只是两眼直勾勾盯着窗外漆黑的一片，良久，都没能缓过神来。 筱东的再次出现，属实让我意外，纵使万般推测也没能想到竟与他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但虽然有些不可思议，可这也实实在在的解答了我心中数日来的疑问，同时也推翻了曾经无数次的假设。 不知怎的，我心中突然有种异常强烈的预感，那就是筱东必定报考了灰特大学，也必定会重返灰特大学，一切也都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而在经历了昨晚，此刻的我，却已然不知道自己的内心，究竟还留有几分对筱东帮助的期盼。 至于最表面上的问题，诸如筱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与塌陷有何关联，还有方才价格不菲的跑车，此等问题，也不过疑惑一时罢了。但凡恢复了理智，就应该明白，对于筱东那样一个人来说，那样的场景也并不很奇怪。 情绪远比想象中要恢复的快得多，在客车进入高楞之前，我便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有时候人真的很奇怪，心里的事越多，却反而变得越不在乎。 直到客车进站，慧慧也依然还没有回复我消息。无奈，只好先找个地方落脚。由于我胆子小，不敢一个人去住旅馆，所以吃过饭就随便找了一家网吧开了通宵。 坐在沙发上，已经是夜里九点了，我觉得也是时候该打个电话了。虽然我们已经聊了一年多，但是却很少通电话。原因很简单，读高中的时候，包括我家人和同学，也就只有筱东和车小飞知道慧慧的事，我有意隐瞒，自然很少有机会通电话。 将电脑挂了机，准备去外面打个电话。走在如此陌生的城市、如此陌生的街道，竟是从没有过的放松。没人知道我的过去，没人知道我一贯的生活状态。 此刻，我每一个优雅的姿势，每一个灿烂的笑容，在旁人眼里，都是那少年天生的明朗，且不知，却是无比生疏的演绎。但我喜欢这感觉，喜欢不带有嘲讽的眼神。 已经走出去百余米，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慧慧拨了过去。 从听筒里传来嘟声的时候，我突然开始紧张起来，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过了近半分钟后，显然我的紧张是多余的，电话并没有拨通。于是，我又接连着反复拨打了好几次，可终究，也还是没人接听。 其实，在电话里第一次说起无人接听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即便打再多次，也一定打不通的，可是，偏偏有种冲动就想多打几次才舒服。 有时候，我们的执着，真的就只是为了我们自己而已。我们误以为我们的执着是关心，其实，那只不过是图个心安理得罢了。我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却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回到网吧，再次坐到沙发上，眼睛盯着屏幕，拼命想着，该怎样道歉才能让慧慧原谅。 于是，我在电脑上登陆了QQ，疯狂的敲打起键盘来。 “已经过去了一天，你不会还在补觉吧。” “额！显然不会。” “那就听我解释解释吧。”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你说呢？” “然后一会我解释的时候，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就回复一下，没事，我就当做没看见，你依然没理我..” “昨晚，军训之后，在体育场上，我同学留下了我，额、男的，说是要和我交朋友，才刚上大学，我也不好拒绝了人家是吧，然后就聊了很久。” “后来，回宿舍的时候，我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把胳膊给卡坏了，然后就去了医院。” “再然后、再然后，我就晕倒了，额，虽然胳膊卡坏会晕倒太夸张了，但是我确实晕倒了。我也很无奈。” “然后，就一直睡到今天中午才醒。” “哎！好像这个更不现实，我该怎么办，可我确实没说谎。” “不行了。” “我没办法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在下上刀山、下油锅，绝不皱一下眉头。” “总之只要你肯原谅我，怎样都好。” 我缓缓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试着静坐在那里等一会，看会不会有奇迹发生。 然而当我准备转动一下脖子，活动一下筋骨的时候，才发觉和我只隔了一台机器的家伙已然看傻了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盯着我的键盘看，又转而盯着我的屏幕看，表情很是呆萌。 我愣了下，然后停了扭脖子的动作，缓缓回过头，咽了咽口水，头上似有乌鸦飞过。 “咣咣咣。” 听见耳麦发出的提示音，慌忙看了眼屏幕，一阵狂喜涌上心头，片刻间，又几滴泪充盈了眼眶，那样的心情，却是咽了气都会带着笑的。 “你胳膊严重吗？”慧慧发来一条消息。 “不严重不严重、你睡醒了吗？”我忙回复。 “快来惩罚我吧、我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别不理我。”随之又补了句。 “你都受伤了，还要我怎么惩罚你。” 虽然只是屏幕上的几个字，可依然能感觉到她的愤怒。 于是我回复到：“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受，你不开心，我会慌张到不知所措，所以请你告诉我，怎样你才会原谅我，只要你说出来，无论什么，我都照做。” 那个时候，还不懂得什么是爱，不懂得什么是付出，做的就只是一味地询问答案，却从来都不知道，问出来的感动原本就不存在什么真诚。 可偏偏，那时候的她，又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爱我，所以即便是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语，也还是深深打动了她。 “那你来看我吧。”她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多余符号的发来那几个字。 她觉得我不会来，所以故意说那些话来气我。可是，又怎知，恰是那一个冷冷的问句，才解开了那一场不大不小的矛盾。 “现在去吗？”我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晚上危险，明天吧。” “没关系的，我现在就去，明天早上去看你，如果连这点事都做不到的话，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对你说我什么都愿意呢。” 不知不觉，就又撒了个谎，虽然是为了让慧慧尽快原谅我，可也终究是个谎言，我越来越不清楚，善意的谎言到底会不会带来恶果，因为我最近，心亏的感觉是越发的旺盛了，就连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 “不行，不许你现在来，你要是敢现在来，来了我也不见你。” 慧慧终于开始有了情绪，字里行间不再冷漠。我知道，她已经不那么生气了。 “那，我隔一会再出发，总可以了吧？” “...” “三个点，你是叫我三更去找你吗？那恐怕来不及了！” “不理你了。” 我不知道，我是一直很贱，还是那个时候很贱。我总把我们之间的关系看的很牢固，她在我心里几乎是最重要的人，而我却从来都没有努力珍惜过我们的感情。 这次，也一样，当我的道歉起了作用，便马上现了原形。聊了没几句后就匆匆道了晚安，理由也竟是根本不存在的，我要出发了。 其实安安稳稳的聊天，才最幸福，而我，却总是只在乎道歉的过程。我认为道歉，是能够维修感情终身的，却不曾想过，若是一段感情需要经常维修，那也说明，这段感情的质量也越来越差了。 我怕露了马脚，道了晚安后，便立刻把电脑上的QQ下了线，为了圆谎，还真是煞费苦心。 坐在沙发上，也睡不着，只好随便找了几部电影看，很快，就亮天了。我一夜没睡的样子，到是颇像坐了一夜的车，赶了一夜的路。 二零一一年，十月二日清晨。我走在高楞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正无比期待着和慧慧的第一次见面。 六点三十分，我打通了慧慧的电话，我说，我在龙广街三公里的逗逗包子铺门前等你。 慧慧的声音很朦胧，明显是还没睡醒，电话那头大概停顿了三、四秒钟，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声音响起，然后小声说让我等她一下，还没来得及我回答，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我找了块石墩坐了下来，然后，又站了起来，在原地来回的走着，很是焦虑。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左右，电话才又一次响起。我把电话放在耳边，随着来回走动转身的瞬间，一个女孩也正听着电话向我走来，看着她青涩的步伐，我感觉陌生中带着些许熟悉，熟悉中又带着几丝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