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常委会的交锋
直到九点十来分左右，方强才到办公室。陈俊知道方强每天来之后，都要先去刘昌的办公室，向他汇报昨天工作的情况，以及看看今天有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关注的事项。 过了十分钟左右，陈俊敲响了方强办公室的门，进门后，方强示意他把门关上。方强没有坐在老板椅上，而是和陈俊并排坐在了单人沙发上。方强开口问道：“小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俊连忙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方强，方强听后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之前你为什么不先来找一下我呢？现在莲里的事情很复杂，你看看，现在弄得多被动。” 陈俊听后，默默地低下了头，此时，他确实为自己的鲁莽行为感觉到后悔。 “不过，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方强接着说，“刚才，我去刘主任那，也谈到了你的事情。刘主任对你还是很关心的，以后做事要多加注意。” 陈俊听了方强的话，才稍稍放宽了心，刘昌答应出手，这事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毕竟自己是县委办的工作人员，要处理，作为县委办主任的刘昌应该是很有发言权的。 果然不出梅肖华的所料，上午十点，木华成让刘昌通知常委们，下午二点半点召开常委会，专门讨论阳江受污染的问题。 潘华胜接到通知后，暗暗一想，趁着这次常委会的机会，把那个叫陈俊踢出县委办，公务员队伍，这样不但可以进一步树立自己的威信，还可以转移大家的视线，可谓是一箭双雕。 潘华胜跨进一号楼会议室的时候，是二店半点差两分，除了中间的主位仍空着以外，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见到潘华胜进来了，他这一方的慕容城、孔庆和沈明飞都站起来打招呼，其他人也都点头示意，只有张建东眯着眼睛在喷云吐雾，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似的。 二点半一到到，木华准时走进了会议室，后面跟着他的秘书，秘书左手拿着笔记本，右手拿着茶杯。 木华在象征权威的主位上坐下以后，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轻咳一声，说：“大家都来了，那就开始开会，今天主要是讨论一下，如何治理阳江的问题。内参上的那篇文章，大家都看了，确实发人深省啊。大家都来谈一谈吧！” 会场内沉默了两、三分钟，夏国华开口了，作为分管工业的常务副县长，这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情，自然无从推脱。他说：“之前，我们对环保的问题，尤其是阳江的污染问题，确实有所疏忽。针对目前的现状，我觉得有必要成立一个专项治理小组，彻底解决阳江的污染。”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运杰县长，你看呢？”陈大成说道。 潘华胜接口道：“我同意夏县长的意见，但这组长的人选一定要慎重，我建议就由夏国华志亲自担任这个组长，抽调环保、工商、税务、公安的业务骨干组成联合治理小组。 这样那些企业才能真正地落实环保局提出的要求和措施，从而达到达标排放的目的。” 听了他的提议，大家纷纷表示赞同，本来这就是政府的事情，和其他常委分管的口子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大家自然也不想掺和其中。 木华见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就表示通过。紧接着，让大家还就如何消除这件事情的影响出谋划策，最后一致商定，三天以后，由宣传部出面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向媒体公开成立联合调查组，彻底治理阳江的相关情况。这样上级领导就算有不满，看到莲里如此积极主动的做法，自然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木华看大家都已经商议得差不多了，就准备宣布散会，突然，潘华胜开口说道：“木书记，各位常委，我还有个事情，想浪费大家几分钟的时间。” 木华听后，心里一阵不爽，你有什么事情，也该事先打个招呼，也太不把我这个县委书记当回事了吧，但嘴上还是客气的说道：“潘县长，有事请讲。” “我说的事情，也和这阳江的这篇文章有关。”说着，一扬手里的那本内参，“这篇文章的作者是县委办的，叫陈俊。这个同志目无组织，目无领导，给我们莲里的形象抹黑，我建议应该把这样的人开除出我们的队伍。” 其他的常委们听后，心里和明镜似的，什么目无组织，目无领导，给莲里抹黑，这一顶顶大帽子压下来，还不把人压死，其实说白了，无非就是给你潘华胜脸上抹了黑，不就是让你在上级领导面前丢了面子。 他的话刚完，就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我不同意潘县长的意见，小同志写篇文章就要把人家开除，更何况听说他还是奉领导指示写的。再说，文章上面讲的有错吗，这些可都是客观存在的呀。”说完武装部长梅建设朝副书记张建东望去。 潘华胜满脸惊讶，心想，这一贯弃权的武装部长，今天发什么神经啊？本来以为刘昌可能会发对，毕竟陈俊是县委办的人，想不到半路居然杀出个程咬金，连忙冲着慕容城使了个眼色。 慕容城心领神会，开口说道：“我赞成华胜县长的意见，这样的人确实应该开除，要不然还谈什么组织姓、纪律姓。”慕容城一开口就上纲上线，真让别人不怎么好开口。 刘昌却接口说道：“慕容书记，言重了。这个叫陈俊，我还是有所了解的，刚分来的大学生，才刚刚二十二岁，北大的高材生，还是个孩子。”刘昌的话看似随意，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实则上却是在说，就算人家有什么不对，你们总不至于和一个孩子过不去吧？那样的话，你们的层次也太低了吧。慕容城被他这么一说，也只好偃旗息鼓。 孔庆见慕容城不开口了，知道到自己上场的时候了，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不认识陈俊，但就事论事，一个成年人犯了错误，就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和他的年龄并无关系。” 刘昌听后说道：“我同意孔部长的意见，但就算让陈俊在这件事情上承担责任，我看应该也没有到要开除公职的地步吧？”其他几个常委听了，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木华见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于是开口说道：“既然大家对如何处理陈俊有不同的意见，下面我们就举手表决吧。同意保留陈俊公职的，请举手。”说完自己率先举起了手，刘昌一直是紧跟自己的，既然他有意保陈俊，怎么也得给他一个面子。还有就是潘华胜今天的做法，让木华很不爽，毕竟只要还在位一天，谁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权威接受挑战。 紧接着，不出意外的，梅建设、刘昌、郑哲华纷纷举起了手，公安局长兼政法委书记吴清华看了看梅建设和郑哲华，也跟着举起了手，已经五票了。 此时潘华胜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张建东的身上，只要他一举手，纪远程和夏国华华必定同意，那自己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潘华胜发现此时张建东正两眼盯着手中的茶杯认真地看着，仿佛是在欣赏一件古董似的。潘华胜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张建东知道在阳河事件上得罪了自己，想借此机会卖自己一个面子。 正当潘华胜暗暗得意之际，忽然夏国华的手竟慢慢地举了起来，木华见后，微微一笑，说道：“好，有六名同志举手赞成，我看就这样吧。刘主任，会后，你让小陈写份检查到给你，年青人吗，难免犯错，你可要多督促督促啊！” “好的，书记。”刘昌满脸堆笑，开心地答道。由于木华就要退了，一般都不和潘华胜、张建东争夺什么，作为木华的铁杆自然也被对方被压制得死死的，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扬眉吐气一把，真是舒坦。 当看到夏国华的手举起来时，潘华胜就知道今天不能如愿了，因为六票到半数了，陈大成完全可以利用县委书记的身份，把这件事情直接定下来。 想不到自己的如意算盘就这么落空了，真不知道今天是见什么鬼了，平时不怎么开口的，随大流的，都一个个跳了出来，难道是这个叫陈俊的有什么后台，看来回去以后得好好查个清楚。 看到夏国华举手，张建东心里很是吃惊，心想，平时自己、夏国华和纪远程三人都是共同进退的，今天夏国华是怎么了，难道没看见自己准备卖潘华胜一个人情？ 夏国华看到张建东怪异的目光，只得低下头去，心想：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昨天晚上回家，自己的那宝贝女儿，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说自己有个朋友叫陈俊，在县委办工作，这两天有人想整他，要自己无论如何要帮帮忙。 下午，开会之前，不知道她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居然专门打电话来提醒自己，并威胁说，如果不帮忙就和自己断绝父女关系，他还真怕自己那任姓的丫头说到做到。 木华宣布散会以后，潘华胜站起身来，夺门而出，看见潘华胜愤怒离去的背影，木华露出了久违的微笑，站起身慢慢整理钢笔、笔记本和茶杯，然后递到秘书手上，才慢吞吞地出了会议室的门。 此时的陈俊并不知道常委会上的情况，临近下班时，接到了梅肖华的传呼，让晚上在宿舍等他。 陈俊下班到宿舍的时候，看见梅肖华已经站在门口了，正满脸坏笑地看着自己。“你发什么神经啊，这么银.荡的看着我干吗？” “请客，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梅肖华笑着说。 “你是不是真的受什么刺激了？什么死啊，福啊的，胡言乱语。”陈俊看不惯他这种故意卖关子的德姓，故意打击道。 “你是不是不想听，不想听我可就走了。”梅肖华作势要走。 “好，好，大哥，我服了你了，请你不吝赐教。” 梅肖华得意一笑，说道：“这还差不多，快点开门。” 进门以后，梅肖华把今天常委会上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陈俊。 陈俊听后，冷汗直流，只觉后背的衬衣都贴在了身上。看着陈俊傻傻地呆坐在那儿，梅肖华拍拍他的肩膀说：“哥们，你不至于被吓傻了吧。没事了，明天刘昌找你的时候，认错的态度诚恳一点，最多写份检查。你在湖碧中学的时候，不是经常干这事吗？”为了帮陈俊减压，梅肖华刻意和他开起了玩笑。 陈俊听后，这才回过神来，紧紧握住梅肖华的手，认真地说：“兄弟，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从中帮忙，我这回可就真的完了。” 说着，甚至有点哽咽的感觉。这次如果不是梅肖华提前帮着出谋划策，再加上梅建设和郑哲华的鼎力相助，陈俊的仕途可能还没开始，就已经提前终结了。 梅肖华连忙说道：“没事，咱们谁和谁啊，我看好你，还期待着你做书记了的时候，赏我个局长干干呢！” “哈哈，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一定没问题。”陈俊大方地答道，“走，喝酒去，今天不醉不归。” “好，走，喝酒去。”梅肖华大声叫道。 这次，陈俊没有请梅肖华去路边的排挡，而是来到了梅园酒家，并且要了一桌子的菜，梅肖华知道陈俊心里不痛快，需要发泄，也就没有阻拦他。 两人要了两箱本地啤酒，喝到最后三瓶的时候，根本就没用酒杯，而是直接对着瓶吹的。由于喝得猛，两人都喝多了，最后还是叶梅让服务员和厨师一起帮忙，才把他们送回了陈俊的宿舍。 第二天醒来以后，陈俊发现自己睡在床上，梅肖华趴着睡在沙发上，口水正从嘴角渗出来，沙发扶手都是湿的，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四十了，连忙叫醒梅肖华。 梅肖华哼了两声，翻了个身继续睡，陈俊也就不管他了，在梦梁派出所，估计他就是三天不去上班，也没人敢找他的茬子。 陈俊到了办公室以后，和以往一样，忙着打扫卫生。八点刚过，方强走进了秘书科，对陈俊说：“小陈，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方强刚出门，胡建力幸灾乐祸地说道：“陈俊啊，看来领导要表扬你了。” 陈俊一直以来对这样的小人就很是反感，再加上心情很差，于是再也顾不得矜持和涵养，硬生生地顶了一句：“我就不劳你艹心了，还是把你自己的事情管管好。”说完，昂着头走出了秘书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