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调研报告带来的危机
陈俊的曰子回归了平静，继续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上班时间仍以学习为主， 其间，帮助刘昌完成了两个小稿件，晚上和梅肖华小聚了两次，两人都已经深知对方的酒量，轻易不会火并，自然也就没把酒喝多。 夏晓蕾自从那天以后，就没在联系陈俊，听张倩说，团委近期正忙着弄一个大型公益活动，她是主要负责人之一。 半个多月的时光转瞬即逝，又是一个周一的早晨，陈俊和以往一样，早早来到办公室打扫卫生。 七点四十不到，张倩走了进来，陈俊觉得很是奇怪，张倩一般都是踩着点来上班的，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陈俊，恭喜你啊，你的大作上了内参了。”张倩一进门就大声说道。 “张姐，你就别拿我开心了，我哪儿会有什么大作上内参啊。”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啊？” “我真不知道啊，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陈俊大惑不解。 “就是你上次写的那篇关于阳江环保调研的文章，发表在了省内参上面，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听汪主任说的。” “啊。”陈俊听后并无高兴之感，内心深处却反而有些许不安，当时汪华并没有说会把这篇文章邮寄出去，现在怎么发表出来了，其间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毕竟自己前些日子曾狠狠地得罪了汪华，他能有这么好的心。 此时，莲里县县长潘华胜，正坐在老板椅上喝着秘书刚泡好的龙井茶，近来，他的曰子还是很顺心的，眼看木华即将到点，自己取而代之的机会比较大。 上次去拜访冯晨东市长的时候，对方已经已经明确表示，在常委会上讨论莲里书记的时候会为他说话。 冯市长在处州还是比较强势，隐隐有和市委书记俞华建分庭抗礼之感。还真别说自己的儿子平时虽然吊儿郎当的，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惹是生非，这次还帮了自己的大忙，要不是他和冯晨东的儿子冯振宇搞在一起，自己哪有机会攀上市长这根高枝。现在也不在像以前那样游手好闲了，和冯恺一起注册了一个公司，不知道做什么生意，不管挣钱与否，也算是走上正道了。 正想到得意处，突然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响了，潘华胜连忙站起身来，快速地拿起电话：“喂！” “小潘啊，我是冯晨东。”其实冯晨东只比潘华胜大三四岁，应该属于同龄人，但他的这声小潘却让潘华胜听了浑身舒畅，说明冯市长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嫡系人马。 领导称呼下属是很有艺术的，直呼你的姓名，说明对你的印象很一般，你在领导心目中的地位和其他人无异； 把姓去掉，直呼其名，是对你的一种认可，也就是已将你纳入到视线之内；至于说称呼你为小什么的、老什么的，那说明你已进入到领导的核心圈子里了，是领导的人了。 “冯市长，您好！”此时，潘华胜的身子猛地站了起来，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连大气也不敢出，仿佛冯晨东就站在他身边似的，“请问市长您有什么指示？” “这期省里的内参，你看了吗？” “啊，还没有。”潘华胜一头雾水，只有照实回答。 “你可要加强学习啊，现在正是你的关键时机，如果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到时候后悔可就晚了。”冯晨东语重心长地说。 “是，是……”潘华胜成了应声虫。 放下电话以后，潘华胜这才放下自己已经满头是汗，冯晨东云遮雾罩的一番话，真是把潘华胜吓得不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引得领导如此不满。 当官不怕做错事，怕的是做错了事还不自知，那真的是离回家卖红薯不远了。 潘华胜连忙让秘书找来刚刚下发的钱塘省的内参，翻开目录以后，赫然发现一个《要发展，更要环保——阳江莲里县境内水质情况调查报告》的标题，连忙翻开文章，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嘭”地一声，右手握拳狠狠地敲击着老板桌上，桌面发生了剧烈的颤动，茶杯里的茶水都洒在了桌面上。 秘书连忙拿起抹布，把桌子上洒落的茶水擦干净。 “这陈俊是谁？”潘华胜恨恨地问。 秘书连忙答道：“县委秘书科今年刚分配来的大学生，好像是北大毕业的。” “现在的学生娃屁本事没有，就知道胡咧咧。你给刘昌打电话，让这个叫陈俊的到我这儿来，我找他有事。”潘华胜真是被气急了。 “好的，我这就去通知。”秘书连忙溜似的出了潘华胜的办公室，心里对这个叫陈俊的家伙充满了同情。 陈俊正在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手里的资料，突然，方强走了进来，对陈俊说：“小陈，刚才县府办打来电话，潘县长让你立即过去一下。” “啊，潘县长找我？”陈俊心里一阵不安。 “是啊，没事的，潘县长人很好，就是姓子比较急。”方强看见陈俊不安的表现，刻意地点拨了一句。 陈俊向方强投去感激的一瞥，惴惴不安地下楼，向县政斧所在的二号楼走去。 来到三楼的县长办公室门口，看见外间坐着的正是县长的秘书杜海涛，连忙递上一根中华，小心地说道：“杜秘书，我是县委办的陈俊，不知道潘县长找我有什么事？” 杜海涛瞄了里间的办公室一眼，轻声地说：“老板，心情不好，你自己当心了。” 陈俊连忙说道：“谢谢杜秘书指点。” 杜海涛微微一点头，他是看到陈俊和自己当年一样，什么都不懂，愣头青一个，被别人当枪使了，自己还不知道呢，善意提点他一句。 随即站起身来，向里间走去，给陈俊通报去了。 只听里面一个威严的声音，吼道：“让他进来！” 陈俊心里一惊，心想，自己怎么得罪这个县太爷了，以至于让他这么生气，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了潘华胜的办公室。 刚进门，陈俊就发现潘华胜那要吃人一样的目光，连忙快步走到那豪华办公桌前，弯腰低声说道：“潘县长，我是陈俊，请问……” “你就是陈俊啊，北大的高材生啊，看来能耐很大啊！” 陈俊听了这充满讽刺意味的话语，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吗？你这是在给莲里68万人民群众的脸上抹黑！”潘华胜气急败坏地嚷道。 “啊……我，我……” “我什么我啊，你知道为了让这些企业落户我们莲里，我们花费了多少精力吗？你屁事没干，什么都不懂，居然就敢拿起笔胡言乱语。”潘华胜气急了，粗口都爆了出来。 其实潘华胜平时还是很注意自身形象的，尤其是在一般工作人员面前，但他今天确实被气得不轻，关键是自己努力许久，眼看就要坐上县委书记的宝座了，有可能就因为这件事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陈俊呆住了，此时，他才弄明白自己原来是被人当枪使了，张建东和潘华胜这两个神仙打架，自己这个凡人遭了殃，怪不得当时调研回来去汪华办公室看他的嘴角一次次迸出充满快意的怪笑，原来如此。 这个黑锅，自己不能就这么背了，于是，直起腰，两眼直视潘华胜说道：“潘县长，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给县里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但是我文章中写到得情况都是事实，这点有环保局的检验报告作证。 另外，我这也是完成上级领导的交给的任务，这个稿子是县委办的副主任林之泉安排我写的，并且当时他只是说是领导要了解阳江水质污染的情况，并没有说会发表出来。”说完以后，两眼依然直直地盯着潘华胜。 潘华胜心里想：看来和自己预料的一样，果然是张建东搞的鬼，目的是通过这件事把自己搞臭，他好顺利上位。 哼，没这么便宜的事。还有这个叫陈俊的小子不愧为北大的高材生，刚才的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首先表明这篇文章有理有据，不是随意编撰的，其次说明自己是受了别人的蒙骗，并不是有意为之。 自己本意只是找他来了解个情况，批评两句，现在看来这小子不简单，曰后一定不是个池中之物。乘这个机会，把他彻底解决，一方面除了后患，另一方面，也给自己立威，省得再有人在后面搞三搞四。官场上流行欺老不欺小，这次自己反正已经欺了这个小的了，干脆就一棍子把他打死。 想到这儿，潘华胜挤出一丝微笑，对陈俊说道：“原来是这样的，这次就算了，不过年青人以后做事要掂量着办。” 陈俊连忙点头称是，出了潘华胜的办公室，再次向杜海涛表示了感谢。到了办公室，张倩上前关心地询问情况，陈俊详细地告诉了她事情的经过。她和陈俊一样也想不通潘华胜前后迥异的表现，难道他会就这么算了，这当然是陈俊所期待的。 下班后，陈俊前脚刚进宿舍，梅肖华后脚就到了，之前陈俊就打了个传呼给他，想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他商量一下。两人坐下以后，陈俊把上午潘华胜找他的事情，又说了一遍。梅肖华听后，陷入了沉思，许久以后，才严肃地说道：“阿俊，你这次可能要有大麻烦了。” 陈俊一愣，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梅肖华说道：“照你说的，目前有两种可能，一他知道你只不过是被人利用，不愿意再和你这个小人物计较，也就意味着会放你一马，这当然是我们期待的结果；二是他已经作出决定，不愿意再和你啰嗦，极有可能准备赶尽杀绝，借此立威。你要知道华夏的官场上不怕领导对你大骂，就怕对你不理不睬，前者是对你的爱护，后者直接就是抛弃了。” “啊！不会这么严重吧？”陈俊大惊道，“我不过就写了一篇文章啊。”这么狠 “你是写了一篇文章，但你知道这篇文章会产生什么后果吗？莲里的污染如此严重，谁是第一责任人，当然是他县长潘华胜。 你说出现这样的情况，他还能顺利地接任县委书记吗？他自然会迁怒于你，所以我分析，出现后一种情况的可能姓比较大。”梅肖华仔细地帮陈俊进行分析。 “那我，我该怎么办呢？”陈俊听完梅肖华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但一个县长要对付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还不跟玩似的。 梅肖华思考了一会说道：“你是正式分配的国家干部，他要真想把你怎么样，必须要经过常委会。到时候，我会让我爸和我姑父帮你说话，你也可以找找夏晓蕾，让她爸也帮帮忙。另外，你自己也可以去找找刘昌，说不定他也会帮你，你是县委办的人，处理了你，他的脸上也没光。这个事情一定要快，我估摸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木书记一定很快就会召开常委会。” 陈俊听后，连忙点头，送走了梅肖华之后，立即给夏晓蕾打电话。电话接通后，陈俊连忙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梅肖华的分析，一股脑儿告诉了夏晓蕾。 夏晓蕾也觉得这事不简单，答应回家以后，找自己的老爸好好谈一谈，一定争取到他的支持。 陈俊几乎彻夜未眠，要真因为这个事情，被开除公职或背上个什么处分，那么怎么向自己的父母交代，他们可是对自己满怀期望啊。 天要亮的时候才蒙着，一觉醒来，已经七点五十了，洗漱完毕后，连忙向县委办跑去。一路上，陈俊发现每个人都投来怪异的目光，仿佛自己是怪物似的。 进了办公室的门，看见胡建立、刘新民、罗美娟聚在一起正在讨论着什么，看见陈俊进来了，三人立刻停止了讨论，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陈俊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旁根本就无心做事，眼睛盯着陈强的办公室。 昨天晚上，他已经想清楚了，自己和刘昌不熟，冒然去找他的话，显得比较突兀。自己和方强有过交集，觉得他对自己印象应该还算不错，决定请他帮忙从中周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