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 趾高气扬

    正午的阳光穿过树叶，斑驳的洒在地面，这小南国初夏的日光照得人懒懒散散。路边的雏菊、三色堇、蝴蝶兰都盛开了，五彩缤纷，给这个城市抹上了一笔闲适的色彩。小鸟啁啾，有三三两两的男女安逸地坐在路边长凳上谈笑，在这钢筋混凝土的快节奏的城市，极难见到这样的慢时光。在这慵懒闲适的中午，适合躺在烟笼湖公园的草坪上放放风筝，或者是沐浴着和煦的阳光睡个午觉。然而在这慵懒闲适的时候，有一个人却闲不下来。

    高明明手护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神色匆匆地从奥甲新天地走了出来。她满怀心事，根本无心去理会任何的风景，直奔着某一个方向走去。

    这条路她已经熟悉到了骨髓里，因为那是她初来下江时走过的第一条改变她人生轨迹的路。往前走，会有一家包子铺，她从火车站出来的那一天早上，曾经在那儿买过两个馒头充饥，那时候，她身上的钱也只够她吃馒头。再往前走，不远处便是她要去的地方——王府大酒店的裙楼，正是那里，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如今，她还抱着一丝可能的幻想，再改变一次。

    她再也无人可求了。若不是有孕在身，她有的是机会寻求各种男人的帮助，但不巧的是她刚和杨虹结婚就“一枪命中”了。为了腹中这个因为报复而诞生的小生命，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然而也正是腹中这个因为报复而诞生的小生命，彻底将她拖累住了。

    “温向阳…”嘴里念着这个名字，心里抱着最后一线可能的希望，来到这个犹如地狱的地方，这个曾经侮辱过她、还曾经批斗过她整整一个月的可怕的地方。

    很快，餐厅的招牌就近在眼前了。她驻足抬头望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一咬牙，迈上前去。

    门口的两个老服务员一眼认出了亲手批斗过的高明明，一时间惊呆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上下打量高明明，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高明明内心有些发虚，脚步犹豫了片刻，转念一想，如今真相都已经公诸于众，她已经没有什么把柄还握在他们手里，便觉得没什么可担心，挺起胸，昂起脖子就往餐厅里面走去。

    正当她要抬脚跨入餐厅大门时，却还是被那两位服务员拦了下来。

    “干什么你？”

    两位服务员没好气地问。其中一个还用鄙夷的眼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取笑道：“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是这儿的‘形象设计总监’吧？”

    高明明抬头瞪着那两张没好气的面孔，高高昂起了下巴道：“现在我是客人，你们两条狗凭什么拦我？”

    “客人？”两个服务员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声：“王府大酒店的未来老板娘，今天怎么突然想得开，跑过来要做客人了呢？”

    “你们让不让？”高明明指着她们的鼻尖逼问道。

    两位服务员好像没听见她说话似的，自顾自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风凉话。

    “我看她脑子已经不太好使了，还把自己当总监呢！”“呵呵，不知道老板看到她跟那个光头的不雅照会怎么想呢。”“哎，话说我们老板其实也是怪可怜的，戴了这么久的绿帽子，全世界都知道了就他还不知道。”“哎，她这肚子的种还真是命硬，都这样了还没早产啊。”“对了，我记得之前我们好像给她肚子里的娃儿起过个名字，叫什么来着？”“啊，你是说…杨厕生？”“对对对，就是那个，哈哈哈哈哈！…”

    两人不顾形象，在门口哈哈大笑起来。她们刺耳的笑声反复回荡在高明明耳边，她愤愤地咬着倔强的小嘴唇，怒视那两张笑得扭曲变了形的面孔，愤然道：“你们有什么资格笑我？你们以为我还有把柄捏在你们手里吗？告诉你们，你们的那些把柄，我老公已经全部知道了！你们现在什么都威胁不到我了！”

    两个服务员吃了一惊，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抱着胳膊嘲讽道：“你是说，你偷人的那些事，你老公已经全部知道了吗？”

    “你们…”高明明这才意识到刚刚心急说错了话，一时语塞，气得涨红了脸，叫道：“你管我家里的事干什么，现在我是客人，你们两条狗凭什么拦我？”

    两个服务员又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上下瞟了高明明一眼，冷冷道：“我们只欢迎过来吃饭的客人，你要是真是过来吃饭的，我们不是不让你进。”

    另一个顺手从柜子上拿起一本菜谱递到了高明明眼前，“先看看菜单，你要点什么菜？”

    高明明毫不客气，一巴掌就把那本菜谱打飞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服务员也不客气了。

    “我不吃饭。”高明明高傲地扬起下巴，底气十足道：“我来找你们的主管，温向阳。”

    两个服务员愣了，又一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狐疑地打量了高明明一眼，不作声。

    高明明挑了挑眉毛，嘲讽道：“怎么，不敢让我进去？怕我把刚刚你们的话告诉他吗？”

    两个服务员又是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了她许久，突然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了起来：“温向阳？他几个月以前就不在这干了，怎么，他连这事都没告诉你吗？”

    “什么？”犹如晴天霹雳，高明明呆了。

    两个服务员嘲笑道：“我还以为你要来吃饭呢，原来是找温向阳，他在你停止批斗的之后没几天就不干了，你居然不知道？他连辞职的事情都没告诉你，你来找他有何贵干？”

    “不可能，不可能…”高明明喃喃自语，震惊不已，面前两个服务员又发出了刺耳的笑声，把她的脑子里搅和得乱糟糟一团。

    服务员笑道：“怎么不可能？我看你是怀孕把脑子怀傻掉了吧！”

    “不可能！”她摇着头，猛然像清醒了似的，抬起头瞪着她俩，叫道：“你们在骗我！他不可能辞职，他一定就在里面，你们故意骗我！”

    两个服务员笑着，让开了一条道，“不信你自己进去找，你要是能找到他，就活见鬼了。”

    她瞪了她们一眼，用力拨开她们，往里头疾步走去。她不相信这最后一丝希望就要落空，这个最有可能会帮她的人竟然会悄无声息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