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扇裁月魄羞难掩
《五陵少年》的口号是：人不风liu枉少年。 《五陵少年》的另外一个口号是：风liu，但更下流。 《五陵少年》是德隆书坊刊发的一本书，每个月初九和十六出刊。这本书的主笔，名叫王朔峰，字表三。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有人说，这是一位绝色花魁的化名，也有人说，王表三其实是那位小郭主事的笔名。但是大家都知道小郭主事很忙，而且以他的年纪，写这本书里的故事未免也太过惊人，所以后一种说法就自然而然地被大家淡忘了。 雷振子小心地把那张《蓝田每日商讯》撕开，取出这本最新的五陵少年重阳特刊。 本期封面最大的标题是：孤身在异乡，娇俏老板娘一力撑起半边天——蓝田县全民票选美御姐风十二娘独家访谈。封面上，这位风十二娘身穿黑色无袖低胸紧身皮长裙，戴一副黑色皮手套，一头黑发紧紧扎成一个堕马髻，露出完美的肩颈曲线。她头前正戴一朵水晶琉璃花，两耳一对水晶琉璃耳环，优雅细长的天鹅颈上是五层水晶琉璃棱面项链，一手扶腰，一手扶着朱红小口中叼着的黑檀木长杆白琉璃仙麻烟嘴，用略略惊讶的眼神，望着雷振子。虽然已经在书店看到过了一次封面，但我们这位读者的口水还是控制不住地淌了下来。好在这五陵少年的封面，乃是用帛做成，以绢网镂空制版，浆料套色印制，因而雷振子的口水没有对封面的完好性造成太大的危害。他用袖子擦去了口水，赶快仔细看了起来。 在封面左下角，印着“附赠畅春园当家新罗花魁李孝丽诱惑写真海报”，但雷振子抖了好几次，都没有把这个传说中的海报抖出来，毫无疑问，海报被无良的书店老板贪污了。回想起那位大叔猥琐的小眼睛，雷振子暗暗骂了声娘。翻过封面，是一大堆店家的广告和优惠券，他小心地用自己的削笔刀把这些优惠券裁下来收好，然后开始看正文。 …… “陈玄佑的《娶个女鬼做娘子》，什么嘛，这种破文，一点详细情节描写都没有，少年也会登！” “《狐仙任氏爱上我》，恩，这个沈既济写的还不错啊，唉，都有点硬了” “《龙女守护者》……李朝威…………恩……恩……啊” “《回到汉朝之冠军侯传奇》……什么？连百越女子都不放过……十八女同床……太离谱了吧……居然署名无名氏？” …… 最后，过度疲惫的雷老板，还是支撑不住，趴在《洞玄子三十六式图示连载之六》上睡去了，他的脚下，落着揉作一团皱皱巴巴粘粘乎乎的，那张《蓝田每日商讯》。如果仔细辨认，隐隐约约还可以在上面看到一些字迹，模模糊糊写着“泾州乱……刘……授首……忠州…晏…赐死”之类的话语。 “去他娘的有效的证件，去他娘的合格的身份”，从后院隐隐传来那支叫做“披头四”的乐队公鸭般的歌声。雷老板抠了抠自己耳朵里的耳塞，继续打他的呼噜，而窗外的雨，依旧下个不停。 “要不是因为在德云社赌马球输光了盘缠，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是状元了吧……”王朔峰看着窗外的大雨，起身披起一件羊皮睡衣。作为一个很有追求的人，他对自己做了chun宫书的主笔感到羞耻，因而不想出去见人。他至今记得被黑衣家丁队绑去见郭主事的那个夜晚，那晚，天也是这样的黑，雨，也是这样一直下个不停。 …… “据说你很有才。”某小孩坐在锻炉外，锻锤发出有节奏的巨响和气浪，让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飘忽。“可惜，却没有脑。” “要我做什么都行，我不想死啊……”从王朔峰的角度望过去，刚好看到一块生铁被锻成不规则状的扁平物体。 “据说你走马章台，颇有几分品花的功力，还出过一本《品花实录》？” “没卖掉多少……已经仆街了。”王朔峰被勾起了伤心事，只恨自己怀才不遇。 “据说，你还有个私生的女儿？”某小孩用火钳夹起一块还红着的生铁渣，凑到嘴上点了一根极品芙蓉。“五岁了吧……” “刚过四岁生日……”他看到某小孩正在欣赏铁渣的形状。 “想不想让她有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某小孩嘴角微微上翘，纯洁得令人全身发毛的眼睛羞怯地看着双眼发直的王朔峰。 “想，想……难道您想收了她？只是小女太小，还请小侯爷怜惜则个……” “太丑了。”某小孩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淡定的话语。“我只对你感兴趣。” “那么，我就从了吧……”王朔峰已经去解自己的腰带。“您喜欢主动点还是被动点？” “拖下去，丢进奴隶三宿舍，两个时辰任做见血。”某小孩把铁渣丢出去，拍拍手站起来。“做好了，就拉去干活。” “谢小侯爷饶我不死……”狂喜的王朔峰被拖走了，鲜血从他的鼻子里涌出来，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 “贱人，我还要～～”一声慵懒的呼唤，让王朔峰从黑色的回忆中醒了过来。 “下期的封推，还是你……”他爬上软榻，搂住了那个丰腴的身体。 “去去，猴急个什么劲，先把套戴了……” “今天你不是安全期嘛……” “亏你还是文化人哪，有备无患你不知道嘛，讨厌……” “十二娘，我来了……” …… “在蓝田黑色的夜里，暗红色的光影投映在黑色的窗棂，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河水。从那些黑色的窗棂里望进去，有很多扭曲在一起的身影，这些身影里，有男女，有男男，有女女，还有男男女，男女女，男男女女……这里边有我，也有你。”——《发刊词》，王朔峰，《五陵少年》，第一卷第一期，建中元年六月初九号，德隆书坊铁活字印刷版，帝国图书馆珍贵历史书籍善本馆藏。 “《五陵少年》的创刊，标志着市民阶层的文化需求开始得到了重视和满足。《五陵少年》上刊登的传奇故事，表现了对婚姻爱情生活自由的向往和追求，抨击了封建礼教、婚姻制度和门第等级观念，为社会进步打下了初步的基础。《五陵少年》的创刊，被称为启蒙运动的开始……”——《古代文学史》，人民文学出版社，真理部文学研究所编，长安，安西历1234年5月版，第166页。 【注1】汉高、惠、景、武、昭五帝陵在长安西，后迁豪贵居五陵地区，世人遂称富贵人家子弟为“五陵少年”。本章中《五陵少年》上的前三个书名，都是唐传奇。陈玄佑的《离魂记》，即是《倩女离魂》的原本。后两者分别是沈既济的《任氏传》和李朝威的《柳毅传》。歌曲则是扭曲的机器的《证件》。 【注2】隋代大业(605－611年)年间开始把绢网绷到一个框上制成镂孔花版进行印花工艺，使这一印花方法在技术上产生了飞跃，发展成为早期的丝网印花法。 【注3】本章客串：王朔峰，网友深海潜水饰。风十二娘，网友变态的土豆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