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风雪杀人夜
风雪渐浓，夜有鬼声。 今夜的幽都注定颇不平静。 鬼市里的拍卖会，并没有受到那青衣剑客的影响，依旧进行的如火如荼。 云般若毫不在意的看着连续出现的丹药、功法甚至还有法宝。直到古木桌子上出现两颗小散灵丹，他的眼里才闪过光芒。 按理来讲，一般拍卖会是按物品的价值高低来安排拍卖顺序，但鬼市不同，任何物品都是随机出现的，你稍不留意，很可能就错过一件绝世珍宝。 小散灵丹虽没有大散灵丹珍贵，但胜在实用，人群中一双双眼睛同样散发出浓烈的欲望。 “起价，十两黄金。”黑袍鬼面人喊道。 “五十两黄金。”声音传遍人群，喊出这话的是云般若。 众人皆是眉头一皱，这小子漫天抬价？哪有人第一次加价就翻了五倍？不善的目光一一投在他的身上。 但当众人看到，他是刚刚那个随意出五十两黄金为人解围的锦衣少年，所有人的目光变得暗淡。 “五十两黄金一次。” “……两次。” “……三次。” 前方黑袍鬼面人的话说得并不快，但周围却没有一人还价，皆是沉默不语。 能出入鬼市中的自然是精明人，他们见云般若胸有成竹的模样，猜想这少年对这小散灵丹一定是势在必得。 最主要的是云般若漫天抬价，对这些人有着不小的震慑，再加上之前他对青衣剑客的慷慨解围，都认为这锦衣少年是一个大金主。 在场的人都不傻，谁也不会白白浪费钱财和他较劲。 只是没有人知道，此时云般若的身上只有五十两金票，他们就这样白白丢失了争夺小散灵丹的机会。 当然，云般若不是在赌，而是在博弈。 他取过古木桌上的小散灵丹，毫不在意地放入衣间，无视众人复杂的表情，举着红色油布伞，轻轻地走入风雪中。 …… …… 夜深风静，雪色依旧很浓。 值得人喜悦的是，月亮逃出了阴云的囚禁，皎洁的月光洒在了鬼市的每一个角落。 在最为偏僻寂静的梅花巷中，几朵娇艳的寒雪红梅悄然盛开，只是她们似乎有些害羞，竟不敢抬起头来。 原来，灼灼月光下，在寒雪红梅边站着一位白衣白裙的绝色美人。 她用白皙修长的玉手弄着贴在脸上的漆黑长发，那双如深海珍珠般的眸子迎着风雪，一直凝视着巷子的尽头，眼角弯弯地攒出淡淡的冷意。 风雪红梅中，她宛若降临尘世的九天玄女，只是那惹人厌的白纱一直遮盖着她的脸庞…… 她的脸上一直蒙着一层白纱，倒不是由于自己太美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而是自从那个人死后，她觉得世间便没有人配看见自己的面容。 而她身上的白衣白裙，更像是一件精致的孝服，整个神州大地的人都知道，她是为了悼念七年前死去的那个人。 她是照亮人族未来的一轮明月，是大幽的九公主，她是冷雪吟。 七年在外的冷雪吟，回到幽都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也不是进宫面见女帝，而是来到这梅花巷里，因为她要杀人。 终于，在梅花巷的尽头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赫然是之前那青衣剑客。 他冲着冷雪吟缓缓一礼，道：“转眼过去了七年，小公主已出落成一位大美人，要是幽帝在世的话，一定会很高兴。” 冷雪吟没有接话，冰冷的眼神夹杂着nongnong的恨意，玉手微抬，杀意涌现。 只见她举手投足之间，十万雪花仿佛静止了一般，细细看去，那六角形的雪花被撕裂成六瓣，化作一滴滴冷水，悬浮在空中，转瞬间又凝结成锋利无比的冰剑，向青衣剑客袭来。 这一切的发生是如此的复杂，却是在一瞬间完成。 青衣剑客微惊，立即拿起手中厚重的宝剑，灵力层出，仿佛形成一片铜墙挡在面前。 这一刻犹如最强之矛与最强之盾相撞。 “轰！” 一把把冰剑撞在铜墙之上，墙塌剑碎，青衣剑客感觉被一股阴柔的灵力推动，不禁向后退了数步。 “没想到九公主的修为竟已如此之高，只不过连一句话未说就冒然出手，是不是少了一些心胸。”青衣剑客嘲弄般说道。 冷雪吟冷笑一声：“女人要什么心胸，手中有剑就足够了。”原来她是一位剑修。 “好气魄。” 青衣剑客回笑道，赞赏的目光看了一眼冷雪吟，之后投入远处的风雪中。 他接着说道：“在幽都呆了半辈子，早就看腻了幽都红墙碧瓦间的空洞浮华，今日再见九公主的风姿与剑意，倒是给这里增添了些美感。” 她是大幽九公主，做什么从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正如她的剑，直来直去，杀尽一切。 “幽都早在七年前就已失去了美感，正如剑魉先生你，在七年前就已经该死了。”她的声音很冷，似乎比风雪还要冷。 听到剑魉这个名字，青衣剑客心中生出一丝痛苦，当年大幽的四大神将：魑刀、魅影、命魍、剑魉难以回到从前了。 见他不说话，冷雪吟冷哼一声，问道：“我不相信父王会败给洛颜那个女人，即便如此，那个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这是她心中的结，缠绕了七年的心结。 剑魉神色变得暗淡，正如冷雪吟所讲，幽帝已死，魑魅魍魉为什么还活着？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无奈的说道。 一瞬间，冷雪吟带着浓烈的杀气，冰冷的说道：“那你可以去死了。” 剑魉不想死，所以他早早买了大散灵丹，但是，有些事确实比生死更为重要，所以他不能说。 “也罢，正好能见识一下九公主的紫夜剑。”他也是一个剑修，自然不失那份豪情。 “你不配。”她却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言语间，拨正了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 “哼！” 话音未落，剑魉便冲天而起，手中那把宝剑瞬间化作了四把一模一样的巨剑。 天空中，乌云瞬起，雷光涌动，一股股灵力，不断的从他的体内席卷而出。 此时，梅花巷中数十个房屋的瓦片随风而起，漫天的雪花也乱了轨迹，四把巨剑不断爆发着金色光芒，与天空中的雷光交相辉映。 电闪之间，这片大地被照射通明。 轰！ 就在这雷光照射大地的刹那，剑魉的眼神变得凛冽，几乎同一时间，其中一把巨剑出现一道金光，细细看去，原来是一只带着獠牙的猛虎之光，怒吼之间，向冷雪吟窜去。 猛虎巨大，很快和天上的雷光融为了一体，速度变得飞快，它那尖尖的獠牙，似乎比神剑还要锋利，它那双嗜血的眼睛，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天雷四象阵！” 暴喝之声伴随着雷虎的怒吼之声，一头如小山般大的老虎，撕裂了天空，摧毁了上百棵梅花树，无情的到了她的眼前。 冷雪吟没有料到，对方除了是一位剑修之外，居然也深得符阵之理，剑阵双修不容自己小视。 但她依旧没有唤出纵横四海八荒的紫夜剑，只见她单手结印，玉手之上，紫色灵力涌现，之后瞬间打在地上。 突然，那紫色灵力，在地上由一点向外扩散，仿佛平静的水面上荡起波纹，一层层荡漾开来，又如正在盛开的雪莲，使大地焕发生机。 沉寂着的白雪，像被赋予了生命的魂灵，冲天而起，化作无数的剑影，划破天际。 眨眼间，凶猛的雷虎被漫天剑雨刺穿了胸膛，刺断了四肢，刺透了头颅，死亡在天空，消失在风雪里。 天空中，剑魉闷喝一声，毫不犹豫的把那颗大散灵丹放入口中。片刻，一股强大的灵力涌现而出，催动着四把雷光闪闪的巨剑汇聚到一起。 轰隆！ 雷云滚滚，苍茫的天际不知何时出现一只黑色巨龙，如山脉连绵一般的身躯，弹跳着璀璨的雷光，红红的眼睛，死命一般的瞪着大幽帝国最美的女人。 “天雷四象阵”中最强一击，“雷龙印”！ 冷雪吟眉头微皱，那只贴在地面上的修长玉手，朝着地面猛地一掌。 瞬间，天空中无数的冰剑变成了紫色，仿佛冬日里的紫藤萝，耀眼之余，散发着阵阵香气，只是这香气确是长埋于大地中的古老芬芳。 很快，那一把把紫色的冰剑汇聚一体，一把细长又漂亮的紫色神剑出现在天际，这便是傲视天下的紫夜剑影。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杀人于千里之外；能够化剑的剑修，有谁能敌？ 就那么一瞬，黑色巨龙与紫夜剑影撞击在了一起！ 漫天的白雪向外飞洒，摧残着天空中的剑魉，遮蔽了地上那道白衣白裙的倩影，也迷了黑暗处那些不为人知的眼睛。 风，吹动着梅花枝，雪，吟唱着死亡之歌，血腥在天空飞过，此刻的梅花巷静得像一片墓冢。 没有任何挣扎的声音，剑魉生生的倒在地上，脸上除了那道刀疤，又添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他就这样睡去了，永远不会醒来。 冷雪吟冷漠的看着他，不知为何，眉宇间隐藏着一丝痛苦。 她在心中问道：守护幽帝是魑魅魍魉的使命，但为什么幽帝死了，你们却安然的活着？ 她觉得这很不公平。 于是，她要杀了四人，但此刻却没有一丝快感，因为魑魅魍魉中终归有那么一个人，自己是下不了手的。 她慢慢走入风雪中，任凭雪花侵袭着自己每一片肌肤，感知着这世间难以抹掉的寒凉。 走着，不知走了多远。 突然，天空中的雪花消失了，冷冷的夜里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丝罕见的暖意。 她抬起头，一把红色油布伞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