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这么说……” 令九玄挑着一盏青绿色的灯笼，走在真无色和东方有狐的前面，小心地指引着脚下的路。 他把表情隐匿在黑夜之中，只留下厚重深沉的声音传递到身后的追随者的耳中。 “你是如水的女儿？” “如水是谁？” 真无色凑近了有狐的耳边小声问道。 “如水是我mama的名字。” 有狐马上对真无色解释道。 “对！她叫莫如水。” 令九玄放慢了脚步叹了口气接着了下去。 “如水是个好姑娘呀！” “当然，你爸爸东方鲤风也是个配得上他的小伙子。” “可惜了！可惜……” 令九玄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嗯……”令九玄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有狐的紧张的脸庞问道，“你的名字是什么啦？” “有狐，东方有狐！” 真无色抢先回答道。 “啊！” “有狐呀！我想问你，之前我接到的那个劝我离开九花村的电话是你打来的吗？” 令九玄花白的发须在东方有狐的眼前飘飘然地跃动着，他高大瘦削的身躯就像一棵高大的老树，慈祥而又安然地等待着有狐的回答。 “那个电话的确是我打的。” “那……”令九玄稍稍挺直了弯曲的脊柱，转过身缓步向前边走边问，“是大过让你这么做的吗？” 有狐说着点了点头，然后将刚刚对真无色交代的事情经过对着令九玄又讲了起来。 “爷爷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您离开九花村，他觉得当初离开这里是他最后悔的事情。” 令九玄听到这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错了，他错了！” 他用稍稍有些颤抖的嗓音继续问道。 “莫大过真的已经死了吗？” 真无色感觉到轮椅中的有狐因为握紧了自己的肩膀，一行人走出了几十步之后，她才平复了情绪回答说。 “是的，就在半年前。” “他为什么不回来？” 令九玄并没有因为确认了老友的死讯而产生更多的伤感，对于他而言，莫大过这个人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爷爷说过他不敢回来。他怕自己一旦回到九花村，会破坏令爷爷你当然编造的谎言。” “而一旦东方白那些人知道了他还活着，一定会逼迫你交出剩下的宝藏的。” 东方有狐提起东方白的名字的时候，声音里明显有些迟滞。 “所以，他才让你做这些事的吗？他觉得自己那辈人的错误应该由你这么个小姑娘承担吗？” “莫大过，你还是那么白痴呀！” 令九玄不住地摇头，愤愤地大声说道。 “并不是的！令爷爷，并不是爷爷让我这么做的。” “他在走之前唯一要求我做的只是把那些宝贝送回村里，再就是把他准备了几十年的棺材送给您。” “其他的要求，他一概没有提及。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作主张独自计划的，与爷爷没有关系，您要怨恨就怨我吧！” 说完这话，有狐在轮椅里深深地低下了头，等待令九玄的责备。 令九玄并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太在意这个小女孩的反省，他只是好奇地问道。 “你为什么叫莫大过爷爷？你的爷爷不应该是东方白吗？” 有狐似乎预料到了这样的问题，她没有任何意外地平和地回答道。 “自从我mama带着我离开了九花村之后，就一直是爷爷照顾我们。” “他是我所认识的唯一的爷爷！” “那……” 令九玄语气里略有担心的问道。 “你有恨吗？” 这碰巧也是真无色最担心的问题，他不禁紧张了起来。 “我并没有恨！” 有狐抬起头像是为了打消这两个的担心一样爽朗地笑着继续说道。 “mama从没有对我说过这个村子的坏话，也不曾教我记恨东方家的人。她还总是提起令爷爷你在她怀孕期间对她的照顾，让我见到您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地感谢您。” 令九玄依然在摇头，但真无色似乎从他规律地露出的嘴角上看出了浅浅的笑意。 “爷爷对我讲得最多的还是九花村的山水和九花狐的传说。他还很愿意提起当年和您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他没有提过宝藏吗？” 令九玄提起灯笼拨弄了一下里面的蜡烛随意地问道。 “提过，不过他并没有说太多。除了密道的位置还有那首您告诉他的通过密道的诗以外，他就没提过别的什么了。” “就连那些匣子他也从来没有打开来让我看过。他只是反复地说当年的自己没有抗住贪欲，结果错了一辈子。爷爷他最不希望的就是我也被贪婪迷惑。” 东方有狐说着骄傲地挺直了腰板。 “所以，在他离世之后，我也没有看过那些匣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宝贝。而是找人用铁箱封存，之后就送回到九花村了。” “我是不会有恨的，不会恨东方家的人，也不会恨九花村。” “我只是，”刚刚还兴奋地仰着头的有狐忽地又萎蔫了下去，“我只是觉得爷爷走之前还有那么多的不甘，实在是太可怜了！” “所以，我才想要替爷爷完成未完的心愿。我一定要让令爷爷您安心地离开这个九花村，即便是有东方家的人阻碍您，我也一样会为您扫除障碍。” “所以你才安排在这么一个人特殊的时间以那样一种特殊的方式出现吗？” 令九玄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问道。 “其实……” 有狐回过头有些尴尬地看着真无色慢慢地解释道。 “那种出场并不是我的本意。” “我虽然知道那个密道的存在，但是如果没有人指引的话，我绝对也是找不到的。” “大叔，你说的对，在森林里迷路并不是我计划的一部分。我本想带着你们抄近道，可没想到真的迷路了。” 有狐低下了头害羞地摆弄起手指。 “后来遇到有人开枪的时候，我是真的吓坏了。脚伤了之后，只能让大叔你背着走。” “所以，”有狐抬起了头，盯着上下起伏着的令九玄的背继续说道，“能够找到那条密道，其实真的是误打误撞的。” “至于那个大叔捡到的匣子，我真的是完全不知道。” “真的，”有狐回过头一脸认真紧张地看着真无色，“我发誓！” “我原来的计划并没有那么复杂。我本以为只要把棺材和爷爷留下的宝贝送到了九花村，一定会引起一场sao动。在混乱之中，我就可以劝服令爷爷离开了。” “但是，我也明白自己的能力有限，所以我才找到了大叔他们，骗他们陪我一起来到了九花村。我这么做就是希望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的时候，能有人帮助我摆脱那些纠缠令爷爷的人。” “可是我真的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有狐紧促起眉头，想到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事情，忍不住也随着令九玄一起摇起了头。 “你们一老一小摇起头来倒是默契！” 真无色在灯笼照不到的黑暗里打趣地说。 “这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也不存在能够永久掩藏的秘密。” 真无色看着前方透出山林间的火光，自信地鼓励着说道。 “能够将几十年的麻烦在今夜彻底解决掉，应该高兴才是呀！” 说完，在特别为了庆典而灭掉了灯光的九花山里，再一次响起了真无色放肆而无所顾忌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