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江南水乡
仿佛有一段温润的青春遗忘在江南的乌镇,还有一些云水过往需要温柔的想起。就这样想起,想起在杏花烟雨的江南,想起在春风墨绿的水乡。多年以前有过一场悠缓的等待,多年以后还在淡淡的追寻。只是一个无意的转身,那位承载油纸伞结着丁香心事的姑娘,走在轻灵的小巷,走在多梦的桥头,走进一段似水年华的故事里,不知是否还能不能出来。 乌镇一天的生活从吱吱呀呀的摇橹中开始的,一根长长的竹篙撩拨着静止的时光,清莹的河水打湿了那些易感的情怀。还有泊在岸边的船只,默默的守护着小镇里一些沉睡未醒飞梦。它们凝视着那些古老的房檐的黑白倒影,品味着沉落在水中的千年沧桑。 河水无语,它和乌镇一起静静的送走春秋,又匆匆迎来春夏,从花开到花落,从缘起到缘灭。许多年后,一切都如同从前,只是所有流淌过的往事注定成为回忆。那些被河水侵润过的人生,带着江南的婷婷,带着水乡的风韵,在迷离的岁月里做一次千帆过尽的怀想。乌镇依旧,小河依旧,待到春风入梦,明月入怀,谁还会再远方彷徨? 穿行在素淡又含蓄的风景里,在诗意中感受世间的恍惚,而温暖的阳光印证了生命的真实。逢源双桥在现实与梦境中无言的停留,带着时代的气息,又含着传统的韵致,使乌镇处繁华却不轻浮,落红尘而不世故。 古桥是有记忆的,它记得曾经有着怎样清澈的相逢,又有着怎样的美丽错过。它收存了许多年轻的惆怅,也珍藏过许多青春的梦想。它静静的搁置在流水之上,等待着有缘人乘风而来,再抖落一地的故事。这里留下了文和英的脚印,留下了千万个路人的脚印,他们手牵着手站在桥头,凭栏静赏小镇之景,只觉过往的年华虚度,停留只是一瞬,回首却是一生。 有古旧的气息从枯朽的门板上,从斑驳的墙粉中,从青石缝隙里透出来,牵引着无数路人纯粹的向往。仿佛只有一不小心,就会跌进某段熟悉的情景里,又让你舅舅不能出来。带着闲散的心情走来,无关历史厚重,不问沧桑墨迹,只是追忆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怀。无论是苍老的酒坊还是明亮的染坊,都可以激发你无限的想象。 在薄薄的阳光下,温一壶杏花酒,享受一算诗酒年华的闲逸。看那些晾晒在高高的竹竿上的蓝印画布在风中轻舞飞扬,隽永的春天在时光中弥漫,而青春仿佛从来不曾离开。沉陷在这些陈年的古物与怀旧的情感中,再也没有什么世俗的力量可以将你侵扰,因为乌镇趁着你迷蒙的时候已歉然潜入你的心底,从此情思深种,刻骨铭心。 悠长的小巷在烟雾中如诉如泣,那身着蓝印花布的女孩是矛盾笔下的林家女儿,她从潮湿的书扉中款款走来,从老旧的林家铺子走来,走进矛盾的故居,走进深深庭院。厅堂里矛盾先生握笔沉思,那凝视远方的目光,有一种吐纳河山的清醒与旷达。他在文字中生动,在乌镇里停留,在风起云涌的年代里栽种进步的思想,燃烧精神的火焰。 恍然间有梅花的幽香自庭院飘来,牡蛎中往事依稀重现,今天宛若昨天。许多的现实比梦想更为遥远,就像许多的喧嚣比宁静更为孤独。站在光阴底下,看梅花开在寂寞的枝头,那冰洁的芳瓣比任何一种花朵更高旷出世,更冷傲清艳。 午后的阳光有一种慵懒困意的美丽,惺忪的梦呓着的双眼,就这样醺然在古旧的茶馆。煮一壶杭白菊,将心事熬成经久淡雅的芬芳。倚着窗台,听那繁弦幽管,叮叮咚咚拨响了江南灵动的曲调。江南的评弹在乌镇这个有着深厚文化底蕴的水乡璀璨登场,吴侬软语,妙趣横生,那些熟熟知的故事在艺人委婉的传唱声中更加耐人寻味。 丝竹之声激越时如万马奔腾,坦荡时若明月清风;飘逸时如玉泉流泻,沉静时若秋水长天。此刻,就在这古朴的乌镇,在这怀旧的茶馆,品一壶清茶,请一起评弹,将流光抛散,做一个安然自处的闲人。都说人淡如菊,而世事也淡如菊吗?当这些生动的记忆在弹指的人生中消散时,谁还会记得过往里的一小段温润时光。 烟雾中长长的小巷,被怀旧的时光侵染;木门里寂寞的故事,被泛黄的岁月尘封。许多的人打身边擦肩而过,彼此间今生今世不会记得有过这样美丽的相逢。曾经相逢早江南的古镇,曾经有过脚印的叠合,甚至有过目光的交集。 待到年华老去,回忆从前轻描淡写的过往,谁也不曾知道谁,因为彼此都是过客,是江南的过客,是乌镇的过来。这样的相遇就像是一场皮影戏,在华丽与虚幻中开始与结束。坐在寂寞的廊道里,等待一场皮影戏开幕,又在柔和的灯光下,看一段皮影戏里绝美的故事。 女子:野花迎风飘摆,好像是在倾诉衷肠。绿草轻轻的抖动,无尽的缠绵依恋。初绿的柳枝,坠入悠悠碧水,搅乱了芳心柔情荡漾。为什么春天每年都如期而至,而我远行的丈夫却年年不见音信? 男子:离家去国,整整三年,为了梦想中金碧辉煌的长安。都市里充满了神奇的历险,满足了一个男儿宏伟的心愿。现在终于衣锦还乡,又遇上这故里的春天,看这一江春水,看这满溪桃花,看这如黛青山,什么都没有改变,也不知新婚一夜就离别的妻子是否依旧红颜。来的是谁家女子,生得是春光满面,美丽非凡。这位姑娘,请你停下美丽的脚步,你可知自己犯下什么样的错? 女子:这位将军,明明是你的马蒂踢翻了我的竹篮,你看这宽阔的大道直上蓝天,你却非让这可恶的马儿溅了我满身的泥点,怎么反倒怪罪起是我的错误的呢? 男子:你的错误就是美若天仙,你婀娜的身姿让我的手不听使唤,蓬松的乌发充满了我的眼帘,看不见道路山川,直上漆黑一片。你明艳的面颊让我胯下的这头马儿倾倒,竟忘记了它的主人是多么的威严。 一段令人心悸摇曳的对话,让屋子的阳光也随之闪烁着脉脉温情。在姹紫嫣红的春光里邂逅如花美眷,又喟叹什么似水流年。那挽着竹篮的姑娘是林家铺子里的林家女儿,还是似水年华里的默默。抑或是屋子里哪个农家女子?她们携着单纯的快乐,捧着绿色的芬芳,在古道柳浪下行走。她们是乌镇的风景,等待着入梦的人,而乌镇又是过客的风景,装饰着别人的梦。在诗意散淡的日子里,彼此留下无名的因果,只是记得曾经回眸的相逢,还有转身的别离。 黄昏的乌镇,就像一位平淡的老人,收藏一切可以收藏的故事,又遗忘一切想要遗忘的人。行走在红尘陌上,时光梦里,回首人生历程中云烟旧事,青梅过往,一切有如玉般温润与清灵。
乌镇也是一块侵染了春花秋月的老玉。供来来往往的人用心灵去珍惜。带着清澈的梦行来,带着未醒的梦离开。只是寻常的日子,紫色平淡的记忆,在闪闪摇摇的光阴里流去。若干年后再以落花的方式怀念江南几许明媚春光,追忆乌镇一段似水年华。 梦若清莲,在西湖的波心徐徐地舒展。岸边有悠然漫步的人,亭中有静坐品茗的人。他们借着西湖清凉的景致,消磨着闲逸的时光。那悠悠碧波,映照着城市高楼的背景,杭州这座被风雨浸润了千年的古城,生长着无尽的诗意与闲情。 清澈的陽光柔柔地倾泻在湖面,轻漾的水纹,撩拨着谁的心事?一叶小舟停泊在藕花深处,静看月圆花开,世海浮沉。此时,搁浅的,是它的岁月;寂寞的,又是谁的人生? 那晶莹的露珠,是苏小小多情的泪么?“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遥想当年柔情似水的一幕,苏小小与阮郁那一见倾心的爱情,西湖仿佛又添了一抹温馨的色彩。 繁华如梦,流光易散。多少回灯花挑尽不成眠,多少次高楼望断人不见。她最终还是尝尽相思,错过了花好月圆的芬芳。 “生于西泠,死于西泠,埋骨于西泠,庶不负我苏小小山水之癖。”西湖的山水,滋养了苏小小的灵性。这个女子,书写过多情的诗句,采折过离别的柳条,流淌过相思的泪滴。在庭院深深的江南,月光为她铺就温床,那无处可寄的魂魄,完完全全地融进西湖的青山碧水,也许只有这样,才可以抚慰她入世的情怀,不负她一生的依恋。 凉风惊醒明月,红叶染透青山。缥缈空远的钟声在山寺悠悠回荡,桂花香影飘落在青苔石径。黄昏掩映的山水画廊,给西湖留下了一轴无言的背景。 那些在夕陽西下临风赏景的老者,身旁别一壶桂花佳酿,悠闲淡定,他们追寻的是一种空山空水的意境。那些在月夜霜天泛舟湖上的游人,手中捧一盏西湖龙井,优雅自在,他们品尝的是一杯意味深长的人生。 湖中映照着城市眩目的街灯,那一片流彩的天空,装点的是今人的思想。西湖上明月遥挂,波光隐隐,流淌在故事中的人物依旧清晰。 “欲将此意凭回棹,报与西湖风月知。”那一袭清瘦的身影,是落魄江湖的白居易吗?他几时淡看了名利,寄意于山川水色之间,留情在烟波画影之中,做了个寻风钓月,纵迹白云的雅客?也许,只有西湖的山水才能解读他半世的风霜。 清凉的季节,语言失去了色彩。寂寥的岁月,山水遗忘了诺言。在倾泻千里,风起云涌的历史人物面前,西湖的秋月,选择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