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花间月

    很难想象真正的量子空间炮发射出的炮弹是什么样子，它已经超出了传统意义上毁灭打击性武器的范畴。如同大海中的一滴水，尽情游弋在拉锯战线的上空。若非168基地事先掌握相关信息，锁定其空间移动轨迹，任谁也看不出来它就是即将发生灾难的源泉。

    即便是掌握了其移动轨迹，先进的成像技术投射到霍顿和碧翠丝的眼前，看到的也不过是直径一厘米左右的透明斑点，与其他降落的雨点毫无二致。真正的差异来自那雨滴内部令人恐惧的力量波动。隔着千山万水，复杂的地理环境依然可以扣人心扉。

    碧翠丝暂时搁置了“钥匙”带给她的震撼，眼睛紧盯着小雨滴若无其事的飘荡在熙攘爬行的巨兽之上。忽然想到了一句须弥纳芥子，幼年之时无意之中听到的关于世界一种独特的描述。想必光能传输到的范围包含了这滴危险的事物，那么它一定可以攘括整个世界。

    没有过分的期待，也没有任何值得世界注意的声音。

    那滴雨水豁然四散，真正的与周围降落的雨滴融为一体。

    这种毫不起眼的现象，即便是现在的科技达到了一定范围内的极致，仍旧无法继续捕捉每一滴雨水散落的轨迹。只能在宏观上用大数据描述其传播的原理。

    说起来真的很惭愧，现有的逻辑思维体系，无法表达这些雨滴最终将会去哪里。

    哪怕是曾经的时空巨匠也坚定的认为上帝不会掷骰子，岂料同时代的另一位大师用一只无法琢磨的猫一爪粉碎了他的美梦。

    上帝真的出手了，只不过那一颗骰子暗合天道随机化分为无数不确定散落而去。

    暴雨形成的帘幕在闪电光芒照耀下，极为平淡的汇聚，下方的巨兽也没有感觉到短暂的雨水消失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那是因为一切都发生在转瞬即逝，若非碧翠丝和霍顿紧盯着成像能够推测发生了什么，身临其境很难体会大自然微不足道的变化。

    这个世界发生的可以察觉的变化实在是太多，诸如潮起潮落，日升日降。

    只要是生物，难逃rou体上的生老病死。

    谁会在乎某一处细微的变化？更何况那种变化不在我们的体验范围之内。

    如此说来，生命也好，高山流水也罢，在这个浩瀚的宇宙中，不过是沧海一束，滩中一沙。一个人所在意的事情，放眼于整个地球，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那滴不起眼的雨水更是平淡中的平淡，但不代表它本身脆弱。

    相反，它蕴含的力量足以毁灭任何所到之处，达到极尽之时，远非蝴蝶效应所能解释，毫无征兆的开始从一个点收割下方世界。

    那滴雨水自从出现在碧翠丝的视野，一直到力量汇集不过是十几秒的时间。而碧翠丝仿佛经历了漫长的人生，从一株小树苗破土而出，无声无息自世界任何可以触及的地方汲取力量壮大，成为参天大树。

    这哪里是什么生机，这分明是毁灭。

    这哪里是什么润物细无声，这分明是空间万物的收割使者。

    没有独特的外表向世界展示自己的强大，没有华丽的言语宣誓自己的地位。

    就那样不起眼的开始了自己若无其事的攻击，不分敌我，不分强弱，一切在它面前都成为了平等的存在。

    霸道凌厉！

    不需要火器时代发出轰隆隆的嘶鸣！

    不需要电气时代电光四射的照耀夜晚！

    更不需要核能时代一生二，二生三的链式坍塌！

    真正的力量摧毁这个世界不需要任何感知上的体现，只需要像黑板擦一样，抹除造物主在这个时空粉饰的一切。

    整个1号据点上空，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一个巨大的光环，璀璨耀眼，华丽至极。

    光环的中心贯穿一条巨大的光柱，一端连着大地海水，一端连着乌云上空。

    那是一根笔直的光柱，违反自然规律横空出现，闪耀着黑紫色的光斑。

    海水汹涌翻滚，龙卷直上诉说着不甘心。

    1号据点的庞大岛屿炸裂解体似搅拌机里面的水泥，和着海水化为泥浆一同上行。

    方圆几百公里的爬行的巨兽纷纷停下了脚步，仰面观瞧，在死神来临的瞬间忍不住仰头观望。

    顺着亮黑色的光柱，在它上方的尽头，乌云也失去了几百年的嚣张跋扈。乖乖地跟随下方事物的步伐，被光环照耀吞噬。

    只要是血rou之躯的动物，无论是人类还是眼前的巨兽，都具有一定智慧。有了智慧这东西，都会感知外部的世界，交织演化精神层面的情感。

    这时间的巨兽，想到的可能只是乌云散去会出现久违的阳光吗？

    不知道是不是，反正碧翠丝和霍顿是这么想的。

    曾几何时，国文大诗人用尽最美的词汇形容皮肤和眼睛同时感知到一缕阳光降落下来的美好。顺着鼻息都可以闻到那温度的芬芳。

    很可惜！

    被光环和黑柱吞噬的万事万物，耗费巨大的惨烈换来的是高悬上空一弯新月——现在这个时间，竟然是夜晚！

    这久违的夜空，干净的一颗星辰也看不见，只有孤零零的月亮。

    陪衬她的是下方盘旋的花朵。

    有海水，有碎石，还有无数巨兽横飞尸体。

    这就是量子空间武器的杰作！

    碧翠丝眼中不知何时泪花闪烁，容颜枯萎。

    风趣的霍顿，早早的做好了心理准备，尽管看过许多次模拟实验会出现的效果。

    真正在成像看到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那是发自智慧生物灵魂深处的震撼，很自然的会对比想着自己也会遭受这样的场景。坚强内敛的外表，强大的心理意志，此时都如同量子空间炮下的尘埃，轰然崩碎。

    他颤巍巍的抬起右手，想要触摸着什么，寂寥之情难以言表却又无可奈何。这个结果是早就知道的结果。如果说有什么值得他担心的，一直都是量子空间炮摧毁之后可能造成的恶劣后果。

    至始至终，霍顿都没有正视即将面临的惨烈情形。或者说，他本能的压抑内心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现在彻底暴露无遗。

    他开始变得有些恍惚，开始思考人类所做的着一切，是不是真正的具有争议性。千百年来，所谓的精英政治，是不是真的把这个世界变得美好。如果是的话，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这种结果真的是我们想要的吗？他开始犹豫了！

    成像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不知道是因为成像技术本身不稳定，还是量子空间炮的波及。总之，眼前的四维成像变得飘忽不定，时而断断续续，时而前后倒置。

    碧翠丝没有霍顿想的那么多，她还保持着自己的理智，忍不住抓住了霍顿的手臂，提示他发生的状况。

    霍顿从沉思中再次归来，明白了碧翠丝的意图，点头安慰道：“没事的，量子空间炮攻击过的区域会产生强烈的交变磁场，辐射中心甚至可以跨越维度。重要的是，马上我们就不能看到更多的画面了，因为该处区域将会发生小范围的时空混乱，可能的话，我们还会看到时光倒流的场景。”

    果然，霍顿的判断是正确的。就在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成像不仅断断续续的不稳定，甚至还可以看到所有的场景像是被播放录音像带一样画面倒退。

    他双手抱着低垂的头，脑海之中无数念头闪过，自己的信念和责任终将需要展开，现在还不是艺术家惆怅的时候。

    “舰长，你快看！那是什么！”碧翠丝忽然指着倒退的成像尖叫道。

    霍顿顺着碧翠丝的指头，cao纵着成像，最后定格在一处不起眼的区域。

    刚才的情景实在是壮烈，若非成像的倒退，碧翠丝的刻意观察，还真的很难发现更加微不足道的地方有着闪亮之处。

    “上帝啊！谁能告诉我，我看见了什么！”碧翠丝的眼神中映衬着比之刚才更加震惊的神情。

    霍顿手指飞快的比划着，cao控成像剪辑自己关注的时段，直至调整到一帧清晰无比的画面。

    那本是一群很普通的巨兽群，沿着拉锯战线行进。只不过因为一个不起眼的黑点显得格外不同。更恰当地来说，那个黑点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静静地蹲坐在一个巨兽的后背之上，如同战场之上英子俊俏的将军，魁梧挺拔。

    “你没看错，那是一只纯正的黑色拉布拉多犬！”霍顿平静地说着，内心却也是起伏不定，很难把看到的画面予以合理的解释。

    事实上，这画面的真的难以解释。一条拉布拉多犬出现在巨兽的后背之上，头颅眺望着远方的路程，散发着沉稳有力的王者风范。

    “他在干什么！”碧翠丝吃惊中沾染疑惑。

    “他在瞭望星空，方位看来都非常的吻合，那视野的尽头，正是即将出现的月亮。”霍顿咬着嘴唇，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成像上进行着cao作。点点细线，很快勾勒出量子空间弹释放的画面。

    稍作等待，霍顿便勾勒出几朵引爆量子空间弹刹那间形成的画面，并将之调整到正确的方位。

    碧翠丝和霍顿的眼前，清晰的看见九朵美丽的摧毁痕迹形成的花朵，而那只拉布拉多犬正好蹲坐在画面中心的那一朵之上，这场景更像是一只狗坐在优美的花丛中眺望夜空中的一弯新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