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形势逆转
肖凌玊与丁梨洲在碎玉河畔的一家戏馆的雅阁中,看着台上伶人正演着的雪国戏等待着天黑;说起来这丁梨洲平时为人刚正严肃,但私下里却极喜欢听书听戏,肖凌玊便被他领到了这家戏馆。 此刻黑衣局的人应该已经散步在整个垂云桥周围了;照苏穆云所说,沈子平偷出来的那副地图应该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了,但那份动手的名单应该不会有太大变动,巡察府的人也应该在暗中接近这些名单上的高官了。 丁梨洲一边循着戏中的鼓点用手指轻缓点着拍子,一边对肖凌玊说道:“凌玊,我听说了昨日的事情...子平发生的意外我很遗憾,但希望这件事不要影响到你,因为你是目前黑衣局中最强的铁面鬼之一,今夜的行动对我们来说十分亦是重要。” 肖凌玊应了一声,今日早些时候他才去拜访了沈子平的家眷;沈子平虽二十有五,但却尚未婚配,他只得照之前答应沈子平的说法告诉他的家人沈子平远去幽州办事了。 此时他倒也不是很赶时间:虽说自己这张脸应该已经被绘影的人记住了,但这件雅阁严实安静,且自己的兵器箱也都带在了身边,待到行动之时在此处换了衣装寻路出去便好。 丁梨洲看肖凌玊无心听戏,便侧过头轻声说道:“你不用太过担心,此时天色尚早,而且穆琳也已经和禁军府的人交涉过了,会为我们的行动提供支援。” 肖凌玊摇头答道:“丁先生多虑了,我只是一时少了子平的搭档有些不太习惯罢了。” 丁梨洲轻声笑道:“我听徐泰然说起过你二人关系素来甚好,但做我们这种行当的人是切忌感情用事的,人只有达到无念无想才可以在面对敌人时保持清醒。” 肖凌玊心中知道这丁梨洲作为苏穆云的得力门生,性格也与那苏穆云较为相似,这话说的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便暗自感到有些不悦。 但肖凌玊对着他也不好当面说什么,只得一笑而过,还好此时门外传来了叩门声,进来了一个戏馆的小厮,化解了这有些不愉快的气氛。 那小厮只是个传话的,他所带的话便是之前肖凌玊与邱千隐约好的暗号。肖凌玊给那小厮一些零碎赏银将他支走后便起身更换衣装,待将兵器准备妥当后便对丁梨洲说道:“丁先生,那在下便先去与邱先生会和了。”丁梨洲说了句小心行事后便专注听戏,肖凌玊嘴角抖了抖就拉开房门离开了雅间。 张威站在碎玉河畔,看着河面上往来的画舫沉思着;他身边不断有貌似行人的人走至他身边轻声向他汇报垂云桥周围的动态,他也在对这些讯息做着判断:天色慢慢黑下来了,巡察府与城卫的精锐已然散布在碎玉河周围的各处街道之上,按说此时已然万事俱备,但他心中却总是有些发毛。 他在河边稍站了片刻,河对面的烟火台上也列队行出了守卫的禁军,一众太监也都走到烟花筒旁掀开上面的防水布开始为燃放做准备。 若不是得了准确情报得知今夜绘影会有大动作,张威可真是想站在此处好好地观赏烟火;眼下还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高官出现在碎玉河畔,但四周已经埋伏下了百名巡卫与大量城卫,相信黑衣局的人也早都在关键位置设好了埋伏,今夜的新年庆绘影纵是想搞大动作亦是不会那般简单。 他正四处观望,却突然见到前方有个看着眼熟的人,走上前几步一瞧却发现这是平王叶赫辉。那叶赫辉似是也看到了自己,他赶忙站正身子抱拳一礼:“下官张威见过平王。” 那叶赫辉摆了摆手示意张威不要张扬,张威只得将架子收回。谁想那平王却一步贴到了张威近前低声问道:“张大人,今夜你们巡察府有行动吧?” 张威一愣,不知这平王是从何处得到的信儿,便只得答道:“今夜便是新年大庆,我们巡察府自然要负责巡街执法了。” 叶赫辉却粗鲁地打断了张威的话:“你少与老夫打马虎眼,我自然是知道了你们有行动才会这么问,你给我瞧好了我身后这队人,等下别误伤了才好,知道了么?” 张威侧目一看,果然平王身后跟着十余个身着劲装的精壮男子,一个个身后背着用麻布裹着的棍子;他们身形健硕步履坚实,看上去竟是比巡察府中的好手还有几分能耐。 张威心中一惊,想起了前段日子平王世子死于绘影刀下,便明白了平王的想法,一下子有些慌了:“王爷,万万不可!您身份高贵,若是受了伤下官是绝承受不住圣上龙威的啊。” 平王啐了一口道:“你少跟我说这些废话,你当老夫来此处是为了看那烟火?你只需记住本王的话即可!”说罢便领着那一队人向着前方酒馆走去。 张威站在那看着平王的一队人消失在街口,心想此时既然拦不住平王,那便尽快通知轩辕铮让手下的人别动起手来认错了人。这想法一定他便快步跑向了巡察府在这边临时租的房中,指挥所暂时就驻在那里。 张威刚跑几步,就看见远处一个轿子停在花界的街口,下来一个身形臃肿的华服男子,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当朝礼部尚书方政?这方政的大名可是绘影名单上的头号,张威赶忙看向他的周围,在发现了几张熟面孔藏在周围人群跟在方政的身后时这才松了口气,加紧步伐跑向了指挥所。 方政先伸出腿从轿子中下来,又伸手拉出了轿中的妩媚女子,在自家护卫的簇拥下向碎玉河走去:这女人名唤杨雪心,之前是天海苑的头牌,在花界中的临梦庭开张之前也曾是帝都的四大花魁,但临梦庭的栾梦非却后来居上,压过了这杨雪心的名头,夺了四大花魁的名号。 方政身居高位,此人虽说身形臃肿,但面向生得倒也算端正;平素里最好女色,在风月场中也是颇有“威名”。这杨雪心虽已不在四大花魁之列,但她的容貌自然比寻常的花界女子犹胜出许多。方政便出重金将她包下,伴着自己来观赏新年庆的烟火。
此时张万堂正领着几名身着寻常衣装的巡卫散在方政的周围,时不时扫视一下四周:当他得知了沈子平的事之后虽说有些不安,但自己也是个官,出来带队自然不能先乱了阵脚,只能压下心中的忐忑紧紧跟着方政。 这一群人走到碎玉河畔观望了一会,便听到河对面的管事公公唱到戌时已到,不一会那边的太监便开始逐一为烟火筒点火,在人群的叫好声中一枚枚烟花升上了夜空,绚烂的烟火在半空中炸裂、飘散,碎玉河的水面倒映着空中华丽的火光,围绕着烟火台的花船也将漂水的花灯逐一投至水中;新年大庆一如往年的向帝都居民展示着她最温柔美丽的一面。 张万堂离方政约有三丈远,此刻便听得他大声吹嘘着自己这礼部尚书所安排的烟火是多么昂贵,那杨雪心也在一帮软语恭维着,惹得那方政放声大笑,那只大手当中便开始在杨雪心身上上下动作,惹得这女人一阵娇嗔。 张万堂啐了一口,心中暗暗不齿这方政的行为,但自己任务系身,只得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揉捏女人的腰臀。看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他突感左侧楼上的光影一晃,一抬头却看到两个黑衣人自左边楼上跳下,手持钢刀奔向了方政。 “好大的胆!当众便敢动手!”张万堂心中一念,便捏唇吹了一记尖声的号子,四散在方政周围的巡卫立即从身边的小贩的台子下抽出钢刀冲向那个黑衣人。张万堂也回身从一个卖糖人的小贩处接过刀奔向了那黑衣人。 谁知那黑衣人身手却是不怎样,没几个回合便被众人砍到在地;四周的人看着这边见了血立刻惊叫着散开了,但烟火的声音和人群的呼喊仍是将这边的混乱淹没。 张万堂与绘影的人交过手,便觉得奇怪,这一回头当下便惊了:有几名黑衣刺客已经从屋檐处落下将扮成小贩的巡卫打倒,此刻正飞速奔向那方政,而方政却仍不自知。 张万堂赶忙一边大喊一边冲向方政的身后,那些护卫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sao乱,已经与奔到面前的刺客交上了手,但一看便知他们敌不过那些绘影的人,才几息的功夫便有护卫倒在地上;方政抱着那个已然花容失色的女人藏在人群中拼命地将护卫向前推去。 周围的人群开始混乱起来,河对面守卫的禁军似乎也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头,开始跨过垂云桥到河这边查探;但刚有几名禁军走过垂云桥,那桥下却突然一声巨响,整个碎玉河似乎都为之一颤,垂云桥便在周围人群的目光中被炸为碎片,连带桥上的禁军也都化为灰烬。 这下人们心中的恐惧彻底炸裂了,河对面的禁军也快速地重整队形,似乎是打算绕到其他地方越过碎玉河;太监们也开始四处奔逃,被设置好的点火机关无人理会,仍在向夜空中射着璀璨的烟火;璀璨的烟火照亮了昏暗的街道,也照亮了人群惊惶失措的表情,指尖滴血的阴影穿梭在这群毫无防备的羔羊之中,一场被逆转的围猎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