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入体
虽说从小胆子大,但是一看到刀子我还是有点慌。毕竟周围都是陌生人,而且我这位刚刚拜完了堂的新媳妇小莲明显并不想保护我,而且我也早就看出来了,小莲虽然在这群人中地位挺高,但好像还得听这老头的——这是拜堂成亲,这老小子拿把刀子凑到我跟前想干嘛?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老头突然一把抓过我的手,竟然是连眼睛都不眨地就在我左手食指上给划了一刀。他奶奶的,这老小子手黑得很,下手非常狠,这一刀下去,我几乎都听到了刀刃碰到骨头的声音! 我大叫一声想要缩回手来,然而这老头的手就像一把大铁钳子一样,我拼尽全力却也挣脱不开。老头拉着我的手凑到那朵大白莲的花心上,好像还嫌我的血流的不够多不够快,竟然还咬着牙使劲挤了两把。 眼睁睁地,我看着自己手指上血流如注,‘滋滋’有声地落入花心。而那朵白莲居然也像是有生命一般,花瓣微微翕动开合,就像是喝水一样,鲜血滴入花心瞬间消失,竟然是不留一丝痕迹。而与此同时,依偎在我身边的小莲嘴里发出一声嘤咛,抓住我右手的小手一松,紧接着又使劲攥住,就像是怕我跑了一样。 那种滑腻的触感是如此清晰,小小年纪的我心里也不由得一阵荡漾,左手的疼痛感仿佛也减轻了许多。我不想在新媳妇面前表现软弱,不再挣扎,也反手抓住小莲的手,抬头往她脸上望去。 没想到这一看,我却猛地吓了一跳:这哪里还是刚才那个天姿国色的小莲啊?白发、白袍、白色的瞳仁、白得毫无血色的肌肤——这分明就是带领我进入这里的那个女人嘛!然而就在我刚想挣脱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子正在迅速变化着形态,首先是瞳仁变黑,紧接着肌肤也开始慢慢有了血色,然后,那一头纷披的白发也慢慢变得黑中透绿,我的新媳妇小莲竟然瞬间变了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人们已经消失,小莲捧着我那只受伤的手放在嘴边,竟然轻轻地亲了一口——没错!就是用她那花瓣一样好看的嘴唇在我指头上亲了一口!这这这,我的天哪!要不是我极力忍耐,恐怕又会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亲我的手指头,这做梦也不会有这好事啊!小莲的声音轻柔得像春天的微风:“相公,你疼不疼?看到我刚才的样子你怕不怕?” 这简直就是扯淡!我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能在媳妇面前丢这个脸?我使劲挺了挺胸脯,正想说几句豪言壮语撑撑场子呢,突然间就听天空中传来一个非常雄浑的、像是戏台上武将的那种声音:“呔!大胆妖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魅惑生人,而且还是在某家香火之地,当真以为某家之刀斩不得你吗?!” 这个声音蕴含着无比的霸气和威严,一股沛莫可御的凛冽煞气从天空中猛地压了下来,小莲惊叫一声,忽然放开我的手‘唰’地一声钻进了莲花池,紧接着就是一片黑暗,周围的一切全都消失了,而我呢,却是一个人站在一间黑洞洞的屋子里。 这间屋子只有一个门口,光线暗淡。我努力睁大眼睛适应着眼前的黑暗,过了好大一会,这才总算看清了周围的样子。 房间里的陈设非常简单,除了房间的正面有一张供桌,还有供桌前的地面上摆着三个蒲团之外,其他别无长物。说实话这时候我心里非常沮丧,也有点遏制不住的愤怒,当然这里边还夹杂着一点恐惧——当然了,任凭是谁,正在跟自己的新媳妇亲热的时候让人打断,都不会太高兴;任凭是谁,碰到这样离奇的经历又突然间进入了这么一间黑屋子,也不会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 这间屋子不大,可以说是空荡荡的,里边的陈设我也没有见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它却给了我一种相当熟悉的感觉。而且房间里明明就只有我自己,但是我却总感觉有人在看我。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也有点毛骨悚然。不过我从小就喜欢探求一些神秘的东西,小孩子心性嘛,刚才那种沮丧感很快就一扫而空,我开始四下打量,想找出那种有人窥视的来源。 房间里四壁萧然,其他地方根本就不可能藏下什么东西,我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供桌后边的那个佛龛上。 佛龛应该是用红木做的,做工精致,但是显然有些陈旧。在它前边挡了一块黄色的绸布门帘,半遮半掩。而当我的目光落到门帘上的那一刻,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瞬间改变,竟然瞬间变成了一种对视——那里边真的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 在这种情况下要说不怕,那纯粹是骗人,我的身上刹那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站在那里,静静地跟佛龛里的东西对峙了许久,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到最后我一咬牙一横心——过去看看里边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时候我心里在想:那个佛龛拢共也就两尺多高一尺多宽,也不深,里边还能藏下多大个东西?那么小个东西,就算它再厉害,还能吃了我不成?! 想到这里,我轻手轻脚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心里生怕一下子惊扰甚至是激怒了里边的东西,再一下子扑出来给我个措手不及。然而直到我走到跟前,佛龛里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但是那种对视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强烈。 我慢慢地伸出手去,一点一点地揭开门帘,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那里边居然是小莲站在一朵白莲花上的一尊塑像!这尊塑像惟妙惟肖,除了尺寸小点,简直就跟我刚才见到的小莲一模一样!而刚才与我对视的,竟然就是这尊塑像那看起来脉脉含情的眼睛!并且这时候我也看清楚了另一点:佛龛上的这块黄布帘上,同样画满了那种稀奇古怪的符号,几乎跟我在那个通道门上看到的如出一辙。只不过那道门是红色的,上边的符号是黑色的并且会动,而这块门帘则是黄色的,上面的符号却是一种深深的暗红。 一时间我有些不知所措,到底我刚才看到的小莲是真的,还是眼前这个塑像才是真的?是我刚才在做梦,还是现在在做梦?我用手轻轻地触碰着塑像,幼小的心灵里竟然生出了一种沧桑的悲凉之意。 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我一伸手把塑像拿起来抱在了怀里。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我感到了不对:这个塑像肌肤柔软,虽然触手微凉,却也绝对不是那种木头石头的触感,而且它明显有一定的体温,也就是说:它是活的! 这一瞬间的发现让我顿时慌了手脚,眼前的一切显然已经超出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所能承受的范围。像拿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样,我一松手就想把塑像扔掉。然而就在这时,我发现这个塑像如同水一样消失了,换句话说,就是渗进了我的身体。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心底响起:“相公,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咱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嘻嘻!嘻嘻!”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猛地在原地转了三圈,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而那个声音却仍旧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相公,别找了,我就在你心里......你心里......”
这简直就是要让人精神崩溃的节奏,我发疯一样伸手把佛龛抓起来,扬手就要往地上摔。没想到这佛龛居然一下子变成了一扇门,它无声地开启,一下子把我给吸了进去! 这里应该是一座大殿,我狼狈不堪地叽里咕噜从殿门跌进去的时候,正看到有一个身穿绿袍、赤面长须的大汉从一张巨大的书案后边抬起头来。在他的书案两端各自站了两个人,一个黑脸大汉,一个白白净净的小青年。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这几个人有点面熟,但是等到我一转眼看见那个吹胡子瞪眼的黑大汉手里拄在地上的那柄大刀时,心里马上翻了个个:这仨人,活脱脱不就是戏台上的关公、周仓、关平嘛! 那年月没有穿越之说,而且社会上大力扫除封建迷信、怪力乱神的东西,所以虽然我刚刚经历过的那些事已经是足够光怪陆离,但是我还是不相信真的能够看到一千多年前的历史人物。这时候我甚至在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耍我啊?但是好像也不对啊!我就是个农村小孩,什么人能费这么大的力气来耍我?有这个必要吗?而且,这些人我也都不认识啊! 见我站在原地发愣,那个应该是周仓的大汉忽然一瞪眼吼了起来:“放肆!无知小儿,竟敢擅闯关帝爷寝卧之处,而且立而不跪,该当何罪?!” 然而第一我根本听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第二,我心里几乎已经认定这些人是假的,有可能就是那些在戏台上唱戏的人装的,所以我根本不怕,一边掸着身上的土,一边不屑一顾地顶撞了一句:“你吵吵啥?!不就是个唱戏的嘛!装得跟真的一样!” 没想到这话一说,那个周仓顿时炸了:“无知小儿,老子劈了你!”说着话往前一跨步,竟然真的一刀向我劈了下来。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已经明白这些人不是唱戏的。因为这个周仓手里的刀离地的一刹那在地上拖了一下,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铁石摩擦声,而且这一刀势沉力猛快如闪电,跟戏台上那种比比划划的样子可是截然不同,那是唱戏,这——真的是要杀人! 一个乡村顽童碰到这样一个杀人无数的猛将,不束手待毙又能怎样?眼看着这一刀下来,我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然而就在那柄长刀的刀刃已经距离我头顶不到一尺的时候,那个绿袍大汉忽然叫了一声:“住手!” 要说这些古代的大将确实厉害,那么沉重的一把刀,那么快的速度砍下来,就是那位绿袍大汉轻轻喊了那么一嗓子,那把刀居然就没有再往下落哪怕是一寸! 不过这一下子,虽然我还没有吓得屁滚尿流,却也完全傻了。这时候那个绿袍大汉慢腾腾地走上前来,眯缝着一对细长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嘴里低声嘀咕了一句:“唔,一体双灵,天意如此,回去吧!这里不是你现在该来的地方!” 说完一挥手,一股大力涌来,我的身体马上腾云驾雾一般飞了起来,然后一直往下落,往下落,最后身体一震,我猛地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