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白莲
我是山东淄博人,没上过多少学,初中毕业之后就开始参加工作。因为没有文凭,所以只能从事一些体力劳动,干过建筑、做过小生意、养过猪、开过饭店,当然了,也在我们当地的一些工厂打过工。反正这么说吧,一直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周围没有什么财大气粗的朋友,更不曾奢望自己能够改变这种rou丝的命运。 然而尽管如此,在我的潜意识当中却总觉得自己有些与众不同,第一,喜欢探究一些稀奇古怪的奇闻异事,胆大爱冒险;第二,从小喜欢读书,尤其是喜欢读一些佛家、道家的书籍,研究里边的道理;第三,当时还几乎不知道电影为何物的我,经常会在夜里做梦,梦见自己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而且是从头到尾,从开始的序幕到中间的情节一直到最后出现字幕结束,完完整整,甚至有时候到了第二天还能复述出来,所以从小我就是小伙伴们当中的故事王。只不过小伙伴们都认为我是编的,说我想象力丰富,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不是我的原创,而是在梦里看来的;第四点最重要:在我很小的时候,能够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小时候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害怕,但是大了之后看不到了,却也知道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些东西是什么——那是鬼魂,也就是说,小时候我能看到一个平行于我们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空间。或许这对于一般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好事,但是对于我这种rou丝来说,拥有这样的能力和经历,却难免有点沾沾自喜: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能够在某一方面超乎与常人的。只是我说什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些难以让人接受的特点,到最后会改变我的生活,甚至完全改变我的命运。 记得那应该是我五六岁的时候吧,那时候家里还没有搬新家,一家人都挤在爷爷留下的老宅里。每天到了傍晚天一擦黑,我就总会自己搬一个小板凳坐在堂屋门口,静静地往外看。屋内的灯光照射到院子里形成一道宽一米多长七八米的亮光,这时候我就总会看见一些半透明的人影,飘飘荡荡地在亮光中来来去去,而且没有任何声息。在我幼小的心灵里,那简直就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而且我非常清楚,这个世界只有我自己看得见——那是我自己的世界!所以我很骄傲,而且不用大人教我也本能地知道这些东西不能说。 当然了,我坐在那里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看这些东西,因为那时候我爷爷刚刚去世不久,在我朦胧的意识中也知道爷爷已经死了,但是我每天晚上却还是能够看到他。 爷爷每天晚上的行动轨迹很有规律,而且他的身影与其他那些半透明的影子不同,虽然看起来也是虚的,但是却完全能够看清楚他所有的动作和表情。那时候家里没有表,也不知道是几点,但我却知道他每次出现都是在晚饭之后,家里的大人们或者出去玩,或者在屋里聊天的时候。而且他每次都是从院子东南角一堆破砖头里边慢慢钻出来,然后木愣愣地、很机械地却也是飘飘忽忽地往院子西北角走。 那时候我不知道害怕,只是觉得很亲切很好奇,总会跑过去迎接他。然而每次我跑过去的时候,都会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后,不管我怎么抓,也抓不住他。于是我每次都会跟在他身后去追,然后每次都会看到他走到最西边的小北屋(不是厢房,而是正堂屋旁边最靠西边的那间房子)门口,接着他就会像一团雾一样慢慢融入屋门,消失。 这间小北屋对我来说是非常神秘的,因为一般情况下屋门都会锁着,小孩子不让进去。据说是因为这间房子的地基以前是一座佛堂,后来以前的主人扒了旧房去别的地方盖了新房,天长日久之下,这里就有了不干净的东西。后来我也明白了:之所以我总是能够在晚上看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人影,应该就是与那座消失了的佛堂有关。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父亲又在其他地方盖了新房子搬了家,这座老宅完全废弃之后,这种情形也就慢慢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只不过,这种离奇的经历却一直深深地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一刻也不曾忘记,而对于那间小北屋的好奇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吸引着我想去揭开这其中的秘密。而我的命运,却也随着后来这间小北屋秘密的揭开,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记得应该是我十二岁那一年吧,有一次我跟几个小伙伴跑到村里的戏台下玩耍。这个戏台大约有一米半高,完全是一个土台,四角用青砖和石块加固,是春节前后唱大戏还有平时乡里来放电影用的。据说这个戏台颇有来头,那是当年村里关帝庙的遗址。只不过文革期间破四旧,不但庙里的关帝像给砸了,就连庙宇也拆了个精光,只是因为拆这个土台子太费事,而且也拆不出来什么有用的材料,这才被保留了下来。所以这个地方老年人都叫‘庙台’,只有年轻人才会叫它‘戏台子’。 当时天刚下过雨,戏台下的西北角方向(这里跟我们家老宅只有一墙之隔)有一个坑,坑里积满了雨水。小时候调皮,也没什么其他娱乐活动,于是我就跟几个小伙伴蹲在水坑边挖泥摔泥瓦瓦玩。所谓的泥瓦瓦,就是用一块黄泥团成团,然后在中间捏出一个大洞,形似一个平底的碗,然后反过来底朝天摔在地上,中空的地方空气压缩把碗底炸开,谁炸开的洞大就算谁赢。我们几个正玩得不亦乐乎呢,忽然间我眼睛余光一扫,竟发现那个水洼里飘起了一朵莲花。 其实当时我并没有见过真正的莲花,只是在课本上见到过,但是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那朵纯白色的足有大海碗大小的花一出现,我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莲花’!说起来这件事非常诡异,但是当时我可没感觉到害怕,而是一下子兴奋起来,用手一指冲口而出:“哎!快看快看!莲花哎!” 周围的小伙伴们一愣,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却好像什么也没看到,一个个撇嘴瞪眼满脸不屑:“胡说八道满嘴放炮!”里边有个年龄稍大的甚至站起来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脚:“你在那胡咧咧个球!你家的莲花长这么个小水洼里啊!输急了吧?”
要说当时我确实输了好几局,但要说急了,还真没有。但是我明明看着那朵白莲花正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突出水面然后迅速绽开,其他人却依然视而不见。我心里非常着急,而且也似乎突然有了某种不详的预感,因为在我的潜意识当中,仿佛有一种非常邪恶非常阴冷的气息随着白莲花的绽开扑面而来,与其纯洁美丽的表象完全背道而驰。就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给禁锢了一样,我当时的脑子里似乎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更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的那些与众不同之处,加上心里突如其来的那种遏制不住的恐惧感,我开始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甚至伸手去拉身边的小伙伴,就好像是溺水者在拼命捞摸救命的稻草,潜意识中也是在寻求帮助或是找人壮胆。 看着我急赤白脸的样子,这些小伙伴们面面相觑,忽然间像见鬼一样‘嗷’地一嗓子,一个个撅着屁股就跑,那速度简直比兔子还快,只是一眨眼间,街道上就已经看不到这些家伙的人影了。 看到这样的结果,当时我自然是更加害怕,也想跑,然而奇怪的是,我的双腿双脚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捆住了,吸住了一样,仿佛有一千斤一万斤重,任凭我怎么用力,却始终难以挪动分毫。 眼看着那朵白莲越开越大,越长越高,缓慢却坚定不移地向我脸上凑了过来,我开始拼命大叫拼命挣脱,心里希望远处的大人们能够过来救我。然而让我绝望的是,那些大人们一个个有说有笑地从我身边走过,却没有人看我一眼,就好像我是个玻璃人,又像是根本听不到我的叫声。 白莲花距离我越来越近,就在凑到离我的鼻尖不到一尺的时候,花蕊中心竟然又悠然绽开,一只白白嫩嫩的手从里边伸了出来。这只手雪白粉嫩,手指纤细,甚至有一点透明的感觉,就仿佛能看到里边的血液流动一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只手一出现,就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好像我能意识到自己在这只手面前只能束手待毙,毫无反抗之力。 我已经失去了叫喊的能力,浑身湿透,好像很热,一会儿又好像浸入了冰水。那只手温柔得像风,在我脸上轻轻地抚摸着,尤其是眉心处,竟是在那里停留了好久。然而,虽说我的感知中这只手的抚摸应该是非常温柔,但它的中指点在眉心的时候,却是针刺般的难受,就好像有一股guntang的热水一下子给灌入了眉心,冲开了一条通道,然后冲向顶门,沿着脊梁一路往下,绕过裤裆,在小腹中稍一停留,紧接着又一路往上直接钻进了脑袋。 我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