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风云起 布织囹圄局(四)
即墨初阳嘬了一口茶,说道:“我到底经验不足,该如何,也都依尚书之言。” 其实曹正鑫等人在即墨初阳来之前也都商量出来了,江城这事一点都不难办,就是他们碍于江普,不好决定罢了。 即墨初阳看穿了他们心思,疾言厉色道:“我希望各位大人秉公处置,毕竟这事帝君也都注意着,也不要碍于谁就酌情处理。”说完他又瞟了一眼江普,江普依旧面无表情。 曹正鑫点点头,他也知道即墨初阳那话是说给江普听的,他是中流倒不会有诸多忌讳,随即便说:“按立法来说,江少卿该撤去大理寺少卿一职,且终生不得为官。” 江普闻言脸色煞白,江城的能力他是知道的,就是这孩子太重情义,错走了一步,他也知道曹正鑫与六部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不然江城就该被削官流放…… “如此甚好!”江普突然说道。 即墨初阳倒是有些惊讶了,到底是在官场驰骋几十年的老油条,面上一点不动声色,还做的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即墨初阳笑了笑,问道:“首相大人会否觉得不公?” 江普摇摇头,道:“犬儿之过,远在这些罪名之上,到底是各位大学士给老臣一个面子罢了。” 他是内阁首辅,按说内阁大臣官衔都在他之下,说来也算是他的门生,即墨初阳实在摸不透他的秉性。 想来也是,江城被弃也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对于一个弃子实在不必太劳心费神,官场浮沉就是如此,都是踩着别人的肩膀上去的,能力各方面都很重要。 当初魏满下马江城替补,因果循环也就是如此的。 经过今日之事,即墨初阳对江普倒是多了一些欣赏,要真论起来他和江普还是挺像的,都是能弃则弃,能利用则利用,即墨顼不同,他太护短了,护短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他也就是抓住他这么一些软肋,细细铺陈与他的棋局。 “既如此,那下官便去回禀帝君了。”曹正鑫说道。 几人点点头,即墨初阳也回陈宫去了。 即墨初阳刚回到陈宫,即墨望就来了。 即墨初阳看到他就头痛。 “江城那事怎么处理的?”即墨望问他。 即墨初阳:…… 即墨望见他不理自己,撇撇嘴笑着打马虎眼。“你不能还为宿铭那事跟我不对付,你也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能弄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地步啊。” 即墨初阳白了他一眼,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小心眼记仇什么奇奇怪怪的毛病都是他的,他只是觉得即墨望太愚蠢了,不过也是,他这种自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如何能懂得运筹帷幄? 即墨望到底也是不甘屈居人后跟他坐了一条船,即墨初阳有些后悔了…… “我问你,敬茶时你话怎么说的?怎么狐狸没抓到还惹了一身sao?”即墨初阳质问他。 这事即墨望确实没做的好,他要自我检讨一下,不过也不能全赖他,即墨顼滑得很,估计他肚子里几根花花肠子即墨顼都一清二楚,他拿话惹他自然就有些难度了。 即墨望有些心虚,避开他的话题,说道:“听说六部当着江普的面就判了江城,还真有点胆识!” “你消息够快的。” 即墨望见他话语难得的没有讽刺,也笑了笑,说道:“就是江城下了马,不知道大理寺少卿又花落谁家了?”说罢,他看了看即墨初阳,见他很是平静,他又说:“你是不是物色好了人?” 即墨初阳嗤笑一声,他哪里看出来的? “没有,这个职位你莫想安插人。”他的语气有些命令般的坚决,让人不容置喙。 “怎么了?难不成等着即墨顼他们安排?”即墨望反对道。 “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不会动这个职位,他也不会动,你是有多笨,父王的意思都那么明显了,你还想动手脚,是不是真想和你的赵宁过你们的男耕女织的生活去?”他这话说的一点都不留情面,也符合他惯来的性格,即墨望习惯了也都不跟他在言语上置气。 说到赵宁,即墨初阳想到了魏兰,就问他:“我早说让你那个小表妹跟江毅配了冥婚,她现在缠着你不放,我看你守得住赵宁几年?” 即墨望也有些犯难,这烂桃花他也不知道怎么解决。 即墨望突然眼眸一转,不怀好意的看着即墨初阳,“你说,你跟那个苗疆公主有什么猫腻?从你回来,即墨顼那里就没有片刻的安宁,先是无缘无故让新娘独守空房,今儿个听说又罚她抄书。” 即墨望就盯着他,又说:“你别不信,我今天来的时候看见老五身旁伺候的带着皇子妃往西宫大殿去了。诶?我听说即墨顼在查你!” 即墨望说的云淡风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即墨初阳看着他,原本浅笑的眼眸瞬间收缩,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咬牙道:“我怎么样都与你无关!” 又来了,他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即墨初阳的确聪颖,他不否认,可他也不喜欢即墨初阳有太多秘密的感觉。他总觉得掐不住他,这种感觉挺无力的…… (海棠苑) 这会子雨已经停了,岍苡坐在青石板台阶上,看着西边渡边的云彩,金灿灿的,那种璀璨的光亮好像能照进你的心里,照亮你的阴暗,看着也格外刺眼,明媚的可怕…… 也与岍苡此时晦暗的心境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就坐在那里能清楚的看到往来的人,原先在出云殿倒还不觉得,如今搬来海棠苑成了皇子妃之后,她觉得所有人看着她的眼光都不同了。 从最初的艳羡,到现在的怜悯,无处不透露了她此刻的存在性是多么的无关痛痒…… 她习惯了被人捧在手心,习惯了别人的尊崇与羡慕。 阿哥曾说虎落平阳也是虎,龙困浅滩也是龙。以前还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现在想来那根本就是拿来哄小孩子的话,就像他现在,一日朝夕,心境却已是大不相同…… 新颜见她坐在那里,忙跑了过去喊她:“公主。” 岍苡思绪被拉回,眼眸立马变的明亮起来,问道:“怎么样?殿下肯见我了吗?”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青柯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她的前额上青红一片,血迹斑斑,看的很是触目惊心…… 岍苡神色一紧,忙拉住青柯问她怎么了,青柯说没事,虽然她不肯相信,但青柯那伤口在那。 她迟疑了许久,怯懦懦的问她:“他……罚你了?” 青柯摇头。 新颜见青柯一言不发,暗自腹诽青柯是个闷葫芦,于是忿忿不平道:“公主,您可不知道殿下有多心狠,青柯求他见您,生生的在地上磕头了半个多时辰,他都不为所动。” 岍苡听完心中一紧,眼泪早已汹涌,他……真的生气了,阿哥说怒不迁,可是阿顼竟然迁怒于青柯,那…… 她很怕阿顼和她渐行渐远,说实话来到南国,她本来没有期望过什么,但是意外与阿顼相识,而且他又是阿哥至交好友。 阿顼对她也比较照顾,虽然他不说,但她都能感觉的到。 好像如今这么一个人因为一些误会,陡然就对她冷淡了起来,她心里很有些落差,大概因为阿哥的原因,她觉得她也有些依赖阿顼了。 青柯见她难过,安慰道:“公主,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与殿下的误会还得由你自己解决才是。” 岍苡点点头。 可是…… 一个小宫人突然跑了进来,急匆匆的说道:“皇子妃,殿下身边的公公来了。” 岍苡眼眸一亮,那公公看见岍苡就跪下了,说道:“皇子妃,殿下说往后除早朝外,您须得每日在西宫寸步不离的跟着殿下,而且这半月殿下让您在内殿默书。” 啊?岍苡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说寸步不离,那他是不生她气了吗? 公公见岍苡疑惑,偷偷凑到她身前,将手展开,他手上写了一个“蛊”字。 岍苡看了有些心惊rou跳,这是什么意思?阿顼不会是让她默写蛊书吧?呃……她有些头痛。 那公公看她发愣,以为她不明白,又说:“皇子妃,殿下的意思是让皇子妃这就跟着老奴去西宫。” 岍苡点点头,“那就走吧。” 那公公猛然停住了脚步,看着岍苡,道:“皇子妃,您不带着衣物?西宫大殿与海棠苑相距甚远,来回跑岂不太耽误时间?” 岍苡顿了顿,她怎么觉得这人态度不是很好,按说这些太监都是风吹两边倒,最是势利眼,她一个皇子妃内居四品,位阶不低,这太监不该这样对她啊!难不成阿顼是这样传达的? 她越想心里越没底,青柯见她六神无主的,连忙让新颜去收拾了衣物,虽然她不知道即墨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相信即墨顼不会对岍苡怎么样的。 她看着岍苡随着公公走了,竟然生出一种欣慰的情绪来。 说实话她很希望岍苡开心,那个多年前的阴霾到此也该翻过一篇了,即墨顼的确是一个值得爱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