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再见
林祖祖微微睁开眼，好像是熟悉的画面。 不、有些不同。 刺鼻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刺眼的白色天花板，刺耳的声音。 还有，疼的要死的身体。 她发出几声**，才发现自己口鼻处插着呼吸器。 一旁打盹的李清猛地惊醒。 “你醒了啊，我去叫医生来看看。” 林祖祖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兴奋，于是，她也扯着嘴角想笑一下。 结果，这一下直接让她疼出了泪水。 X！怎么那么疼，以前也受伤不是很快就好了么？ “这小姑娘恢复的不错，身体算是好的。”一位老医生说道。 医生伯伯，你确定吗？这叫不错？我动也不能动好伐。还痛！宝宝委屈，宝宝心里苦啊。 黄老心中正纳闷，这小小年纪怎么能经历了天雷活下来，毕竟没有感觉到这女孩身上有一丝一毫的修为。抵御这天雷只有两种办法，凭着坚韧的rou体硬挺过去或是利用法术形成有效的防护。例如，蛮牛一族会拼命锻炼身体，而蛇妖往往就会修习法术。这两样，面前这小姑娘看上去是一样都不占的。人类的身体本就孱弱，修习法术也不是那么容易，往往只有有天赋的人类才行。倒不是说妖族天生就比人类强，只是妖族比人类活得久，有时间去修炼、去挥霍。再者，这天雷的伤于常人已是终生难愈，可她伤的那么重，恢复的情况倒也算稳定，莫非…… “不过，你们队上怎么看管队员的。竟然让她往天劫的天雷里撞，还是最后一道，这不是不要命了么？”老爷爷数落着李清，后者只能点着头接受，眼角突然看到少女似乎有话要说，连忙凑过去。 林祖祖忍着疼痛，勉强扯出几个字。“白，小白呢？” 谁？李清不得要领，可一想这天劫是妖族每次进化蜕变时所伴随的试炼便明白她问的是那只妖了。可他不好说，难道实话告诉她。那妖族抢救到一半就没了呼吸，已经被处理了么？她拼尽全力要保护的不就是这吗？ 只是他这一停顿立刻让聪慧的少女明白了什么，呲牙咧嘴的表情突然变得悲恸。 我以为，我们都能活下来的，我以为……原来，这不是小说。我身边的，都会要离开我么？ 林祖祖心头一痛，喉间又一甜，眼角却流不出一滴泪。 她的泪腺也被烧坏了。 黄老看着不对，一把将李清拉开。 “你这小子真添乱，出去。” 这所地下医院位于第七人民医院底下，表面上十分正常，因此载着特殊伤员救护车的直接开进去并无不对。这让她不禁想到这片城市之下是不是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东西。 即使林祖祖超越常人的身体也一直在特别调查组专用的地下医院呆了一个月才算大愈。当她开始长新皮的时候才发现疼痛不是最难熬的，那又痛又痒的感觉才是让人要死要活的。另外，新皮与原来的皮肤有色差的这件事她是完全不用烦恼的，因为基本全烧完了，哪里还有老旧之分。这期间，李氏姐弟不时会过来看看她，带点吃的。甚至黄景勇也来过一两次，不过是以第九队队长的身份。原队长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暴毙，于是为人正直、功劳最高的黄景勇就被一致推选为队长。 只是一直到她出院，黄老大夫也没办法推测出她能活下来的任何可能原因。 至于小白，林祖祖似乎已经走出来，因为在她的脸上常常可以看到笑容，虽然有时候疼呲牙咧嘴，但她全然不在乎。 没办法，只能好好代你活下去了。毕竟，我们都很努力了。 林祖祖微笑着抬头看了看明媚的天空这样想道。 云端上一双美目看到这样清澈的眼神心中不免叹口气，她将从少女身上读出来的心绪扔向了身后。一只纤细的手小心地接住了那团小小的光芒。 “师傅，”慵懒的声音带点不满的情绪，“你就不能轻一点吗？”白从云朵做的软榻上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光点没入了他的眉心，林祖祖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那我们走吧，师傅。”白轻松地说道，刚准备站起来就隔空被一股大力拍回去。 “谁特么让你起来的！”美目的主人用完全不符合她容颜的语气恶狠狠地说道，继而一步一步朝惊恐的白走去。“你这个笨蛋徒儿，让老娘好找啊。躲了20年，还不是给老娘找到了。” “那还不是我的徽记暴露的。”白扭过头低声道，结果脑袋又被狠狠拍了下。 “你不说这个还好，你竟然把保命的徽记给逼出来了。要不是这传承下来的力量，老娘根本找不到你。你特么的知不知道这东西显现是什么意思啊？是你要死了，要死你懂不懂啊？你这小婊砸太乱来了，要不是我刚好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能及时在徽记消失之前赶到，你特么已经被人拖上车关起来了。”这死胖子的胆子可真够大的，竟然敢打他的主意。哼，那么弱一下子就弄死了。不过，那个女孩倒算是我这笨徒儿的救命恩人，将大部分天雷的威力引到自己的身上，也是个胆大妄为不要命的人类。 “师傅，你学坏了，跟哪些人学的这些语气助词啦。”白装作不在意地掏了掏耳朵，重新舒舒服服地靠回了软榻之上。 紫月冷哼一声，手上cao纵着这一大片云朵朝东方缓缓移去，脸上充满怨念地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你说说看，你父亲当年不选我，现在还丢下一个拖油瓶给我。这孩子要是聪明伶俐就算了，又弱，又会惹事还不上进。底下那几个老东西又一直给压力，说要换花家的孩子继承，要不是我一直压着，不过这次，你终于要……”突然，碎碎念戛然而止。 紫月站直了身体，身后七条白色的尾巴伸出。一袭东方古代的华服配合同样的妆容让人感到压力十足，比小白更为娇媚的脸上却满是严肃。她庄重地望着她的后辈，她最爱的男人托付给她的孩子。 “汝，可决定回到吾族，接受长老们的试炼与考验，最终登上族长之位，引导吾族走向下一个千年。” “是，吾愿已定，愿以吾身报吾族养育之恩，以吾血报吾父之愿，以吾魂不辱汝白家之威名。”白见状也一改嬉笑的表情，恭敬地跪下。 只是这严肃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就在紫月缓缓点了下头准备训诫他几句时，却看到他在云层上挖了一个小洞，正在往下看。女子一怒，直接将他的脑袋拍进了那个洞里。 “跟你爸一样蠢。” 头被卡住的白却也没有恼，他看着地面上那个小小的身影笑了。 祖祖，再见。不过你要等我回来。我知道你们人类的寿命很短，所以，我一定会抓紧所有的时间。直到我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直到扫平族中那么狼子野心的混蛋们。直到…… 这天再不能再阻碍我！ 正当他一本正经地下定决心之时，却一把被扯起来。 “说起来，这女孩子长得如此一般，到底有什么能耐能挡下天雷一击？”紫月完全没有为人师的庄重，一脸八卦地凑过来，在看到徒儿翻了个白眼之后补充道，“为师这可是在帮你看看族长夫人够不够格，你妈虽然曾经被人陷害为叛逆，可好歹也是狐之一族的，你看看你，难得动情，却喜欢上一个人类……” 正在回分部路上的林祖祖突然打了个喷嚏，她郁闷地揉了揉鼻子。分部人手不够，队长又不管事，今天她出院也只能自己坐地铁慢慢挪回去。当时握刀的右手伤得最严重，因此到现在还是包着一层纱布。 她想着，今天李氏姐弟又出任务去了，自己回去不就又和那个变态队长独处了么。当时的情形在经历了天劫这一出之后倒是有点模糊了，但她心里总还是不太舒服。目前她已经决定住在分部了，毕竟这样一闹她也破格成了正式队员了。而自己的那套房子林祖祖卖也不舍得，出租也心疼，现在只能空着，她受伤这一个月，倒是李清出于关心队友代她打扫过一次。还有那个似乎和队长有过节的黑衣男子，当她和李氏兄妹提起时，他们总说还在调查，不过那感觉难免会让人觉得是不是有什么在瞒着他。 胡思乱想了一路，总算也是到了分部楼下。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那里。虽然她不认识什么汽车的牌子，但毕竟看起来就很贵。也许这段时间的经历让林祖祖变得敏感，她本能地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她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毫无异状地走过去。 这时，车门打开，下来的是一个魁梧的男人。林祖祖能感觉到那男人身上不是普通人类强者那么简单，于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她立马加快脚步走过。 所幸那男子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只是去打开后面的车门，车里的人似乎很急切，没等车门完全打开就猛地推开门下了车。 “祖祖！” 听到这大喊声，林祖祖吓了一跳，停住了脚步却没有第一时间回过头。 这个声音很熟悉，这个曾经她深深埋在心底、感觉就要遗忘的声音。 “穆少安？”少女愣愣地转过身，口中小声地报出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