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侯小斌的尾巴
我试着将这个说法和我记忆中的爸爸拼揍在一起，我记得的……那温暖的亮光和笑容。 我一直以为他看过还是婴儿的我，虽然mama不曾说过，但我仍感觉着一定是真的，可是现在mama却说他从来没见过我…… 我对爸爸感到生气，或许这样很可笑，可是我怨恨他消失不见，恨他没胆和mama结婚。他离开我们，就像我们一点都不重要一样。 “你会再把我送走吗？”我问她：“送去一个更远的学校？” 她从火上拉起棉花糖。 “小昊，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很沉重，“我想……我想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你不想我在你身边？”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 mama的眼睛涌出泪水，她抓起我的手紧紧握着。“孩子，我宁愿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从来都不希望离开你，mama很爱你。可是.......我不得不让你远离我，因为有些很可怕的东西能通过我找到你...” 他的话让我想起孔丘老师说的，离开家对我而言是最好的方式。 “因为我不是普通人。”我说。 “听起来你好像觉得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但你不明白你在他们眼里多重要。我以为那个高中已经够远了，我以为你终于安全了。” “安全？怎么说？” 当她看着我的眼睛，回忆像洪水般涌现，那些曾发生在我身上不可思议、让人惊慌失措、努力想忘掉的事，又通通回来了。 三年级时，一个穿着黑色军用雨衣的男人在学校cao场跟踪我。有位老师威胁着说要叫警察来，他才咆哮着离开。可是当我告诉别人他的宽边帽下有着牛一样的脸，而且还是那种黑色的牛，没人相信我。 在此之前，还有一个真的非常久远的记忆。我念幼儿园时，一位粗心的老师把我放在吊床中休息，结果有一只蛇溜了进来。它突然变成了一个长相恐怖的女人，还说要吃掉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它又走掉了。 在我的人生里每年都会发生几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都是一些危险的事，而我被迫只能离家里越来越远。 我知道应该跟mama说报纸摊老爷爷的事，都是一些恐怖的事，还有我在小树林用剑讲狼妖切碎，让它化为烟雾的幻觉，可是我说不出口。很奇怪的是，我觉得这些消息会让这趟菩提岛之旅终止，而我不想这样。 “我用尽全力想把你安排在离我远的地方，”mama说：“但他们跟我说这样做没用，我只能有一个选择。小昊，你爸爸想要送你去一个地方，而我……我就是没有办法这么做。” “爸爸要我去更远的地方？” “不是地方，”她轻声的说：“是一个学校。” 我感到很生气。为什么我的爸爸，这个甚至没时间留下来看着我出生的人，却要mama送我去更远的地方？如果这件事这么重要，为什么她以前从来没提过？ “小昊，对不起，”她直视着我的眼睛。“我真的没办法做到将你送去那里，因为去那里表示我必须和你说再见，虽然那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可是假如那只是一个学校……” 她转头看着海。从她的表情，我知道此时只要再多问一个问题，她就会掉下眼泪。 那晚我做了个很逼真的梦。 海边下了场暴风雨，有两只美丽的动物，一条巨龙和一只金色老鹰，正在海浪的边缘厮杀。金鹰俯冲而下，用巨大的爪子猛抓巨龙的鼻子，巨龙飞起来咬金鹰的翅膀。当他们争斗时，大地隆隆作响，一阵骇人的笑声从地底传来，刺激这两只动物更奋力作战。 我跑向他们，必须阻止他们杀死对方，可是我却只能用慢动作跑。太迟了，金鹰正往下俯冲，鹰嘴对准巨龙长大的眼睛。我大叫：“不要啊！” 我突然惊醒，跳了起来。 外面真的刮起狂风暴雨，这种风雨能折断大树、吹垮房屋。海边并没有巨龙或金鹰，只有向日光一般的闪电，还有五、六公尺高的大浪像大炮一样重击着沙丘。 下一声雷击惊醒了mama，她坐起来，睁大眼睛说：“是台风。” 这实在很疯狂，因为首都的冬天不曾刮过台风，不过大海似乎不记得这回事。在狂风怒号中，我听到远方隐约的低吼，愤怒而痛苦的声音使我毛发直竖。 这时，出现了一个比较近的声音，像在捶打着沙滩。是一个很着急的声音……有人在喊叫，而且用力敲着小木屋的门。 mama从床上弹起，穿者睡袍去开门。 候小斌站在门廊，背对着倾泻而下的大雨，可是他……他不完全是侯小斌。 “找了一整晚，”他喘着气说：“你在想什么啊？” mama充满惊恐地看着我，不是害怕侯小斌，也不是奇怪他怎么会来。 “小昊，”她喊着，声音大到雨中都听得到：“你在学校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我愣住了，看着侯小斌，我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形。 “你怎么可以这样!”他大喊：“那就在我后面！你什么都没告诉你mama？” 我惊骇莫名，吓到忘记他刚刚的大喊，也忘记了我跟他很熟这件事。我太震惊了，根本没有心思去猜侯小斌怎么能在半夜一个人来到这里，而且侯小斌变成了.....我看到他的脸……竟然…… mama严厉的看着我，用一种我从来没听过的语气说：“小昊，快说！” 我结结巴巴的说出报纸摊老爷爷和狼妖的事，mama盯着我，在闪电的映照下，她的脸色非常惨白。 她抓起包包，把雨衣丢给我，说：到车子里去，你们两个，快去！“ 候小斌跑向车子，正确的说，他不是在跑步，而是摆动满布粗毛的臀部奔驰而去。突然间，我明白了他为什么走路总是缓缓的，而且总是坐不住。 因为他那本来应该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多了一个尾巴，准确说.....是一只猴子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