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出发菩提岛
她身上穿着红黑双色的只有她在做爆米花时才会穿的衣服，衣服闻起来的味道像是全世界最棒的东西：牛奶、棉花糖，还有她在步行街里卖的爆米花。每次我回家，她都会从那里带回一大袋爆米花给我。 我们一起坐在床边。当我想把爆米花捧进嘴时，她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要我把所有在学校里的事情都告诉她。她没有再没有提到我十六岁的事情，好像她一点都不在意一样。她只想知道我过得好不好，想知道我是不是一切平安。 我告诉她，再问下去我都快融化了，可不可以停一下。不过说实在的，我真的真的非常喜欢看到她。 从别的房间里传来于叔的叹息：“哎，小昊妈，我觉得你应该带他出去走走？他真的不应该呆在家里，我很担心他。” 我黯然神伤。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虽然努力表现出很正常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他们似乎很紧张，好像下一刻就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为了让她安心，我努力表现出在学校里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接着，我想起小树林的那天…… “怎么了？”mama问我。她看着我的眼神很是关切，就像春天吹过的晚风一样，吹出我心中的秘密。“是不是学校里有什么吓到你？” “妈，没有。” 我讨厌说谎的感觉，我想告诉她关于狼妖，还有那个撕报纸的老爷爷的事，可是这些听起来一定会被以为是开玩笑。 她抿一抿嘴。她知道把我话咽下去了，可是并没有强迫我说。 “我要给你一个惊喜，刚才于叔也说了，”她说：“我们去海边度假吧。” 我睁大眼睛说：“去哪里啊？” “去菩提岛住几天。” “什么时候？” 她微笑着说：“等我换好衣服就出发。” 真是不敢相信。mama从来没有带我去过那些很美的地方，因为我家总是没有多余的钱。而且候小斌就住在那里，我可以找他去玩。 于叔出现在走廊轻声道：“小昊妈，我觉得你们得尽快去那里？” 我突然觉得这次旅行不简单，他们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来临，我是说我的第七感告诉我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就要走了。”她告诉于叔：“我们已经商量好了，马上就出发。” 于叔似乎还是很担心。“我希望我能陪你们一起去。” “没事的，这件事你不能参与，你知道的。”mama说。 “那好吧，车钥匙在客厅的桌子上。” “我会保护好他的。” 于叔抚摸着她的双下巴。“是我没有用。” 如果说我能从他们眼睛里看出什么，一定是担心，我似乎感觉到了他隐藏已久的东西，对我的。 “于叔，”我低声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瞒着我，但是我一定会保护好mama的。” 于叔眼睛里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有着欣慰、愧疚、疼爱、还有藏不住的担心。 “保护好你mama，还有...你自己。”他决定了。 他回到了书房，背影里透露出悲伤。 “小昊，你长大了，”mama说：“这次我们去菩提岛，可以多聊一些……一些你忘了跟我说的事，好吗？” 这一刹那，我似乎看到她眼中的忧虑，好像她感觉到空气中有怪异的寒意。在公车上我也看到过侯小斌眼中有同样的忧虑。 但她很快就恢复笑容，我想是我看错了。她轻抚我的脸颊，去帮于叔做晚饭。 一小时后，我们准备出门。 于叔停下了手中的事，看着我把mama的行李提到车上。 “记住，”当我放进最后一件行李时，他这样对我说。“保护好你和mama。” 说的好像是要做最后的道别一样。我很不喜欢，但是也无从反驳。 看着他一步一回头的走进了公寓，我眼泪有点忍不住了，因为就在此刻，我又感受到了他对我小时候一样的疼爱、关心，也许他也有着苦衷吧。 我走进车内，跟mama说可以开车了。 我们住的房子在海岸边上，就在菩提岛的尖端出口位置。那是个小小的浅色方盒子空间，窗帘已经褪色，一半的屋子陷进沙丘中，但是屋子里的床单上很干净，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舒适。 我爱这个地方。 mama第一次告诉我，这片海滩对她而言很特别，因为这里就是她和爸爸邂逅的地方。 当我们越接近菩提岛，她似乎变得越年轻。这几年的烦恼和工作压力从她脸上消失，她的眼睛变成海水的颜色。 我们在黄昏时抵达，一进去就先打开屋里所有的窗户。在清扫工作之后，我们到海边散步，把白色的爆米花丢给海鸥吃，我和她光着脚丫站在海水里。此刻，我偷偷望了她一眼，她真的很漂亮。 夜晚来临，我们生起火，烤着rou和棉花糖。mama说起她小时候的故事，是在她爸妈出事故之前的事。她说有一天当她存够钱可以离开现在的工作时，她要当个作家。 最后，我绷紧神经，问起了我们到菩提岛时开始存在我脑海中的事..‘爸爸’。mama泪眼迷蒙，我知道她会讲一个我最陌生的人，可是我却很期待。 “小昊，他是个很好的人，”她说：“他又高又帅，又很有气势，可是有很温柔。你的一头黑发和黄眼睛跟他一样。” mama从袋子里翻出了一颗牛奶糖说：“小昊，我希望他能见见你，他一定会以你为荣的。” 我不了解她怎么能这样说，我哪有什么伟大的事值得骄傲？一个只会抽烟喝酒，甚至经常被教导主任叫到办公室里教训，从小到大从来没拿过一次奖状的人。 “我几岁？”我问：“我是说……他离开的时候。” 她看着火光，“小昊，他只是和我在一起一个夏天，就在这里，在这个海岸，这个小房子里。” “可是……他在我是婴儿的时候来看过我。” “并不是这样。孩子，他只知道我想要一个孩子，可是他从来没见过你，在你出生之前，他就必须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