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心知昨夜事
有幸没被压住的黑衣人，对望了几眼，又眼光望向树后女子，纷纷从地上爬起，举剑向她刺去！ “啊！”惊叫声冲破赵初月的喉咙，却是也不知该如何做。 暮白瞳孔一紧，向赵初月飞掠而去，然，已是来不及阻止刺向她的剑！ 来不及多想，抱住了她，身体飞旋，堪堪避开多数的剑，可说到底老天不叫他次次都幸运，还是有一剑刺中了他。 他的身形微微一滞。 赵初月当然感觉到了。慌忙问道：“暮白！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伤了！” 暮白朝她笑了，许是第一次他对她笑吧。然后道：“我无碍，你在这里站着不要动，我很快便处理好。” 暮白安顿好赵初月，确定她身上无伤后，转身看向那几个黑衣人。他的目光骤然幽冷，好像九幽地狱中夺命的阎王。“你们为王博文卖命，不分对错，我本想留你们一命，可却不料你们自己找死。” 那几个黑衣人一看，皆是提起了手中剑，一齐向暮白冲去！ 暮白嘲讽一笑，优雅抽剑，剑尖挑起一绕，原本对向他的剑锋竟是调转了方向，刺向黑衣人胸膛。 剑入体的声音，血喷张的声音…被树干压住的黑衣人此刻分外庆幸被压住的是自己，因为没被压住的，都死了，于是皆眼一歪嘴一斜，装死去了。 暮白扫视一眼，并未恋战，走向赵初月，向她伸出手。 “初月，我们走。” 暮白拥住初赵月，身形一闪，不见踪影。 究竟过了多久，此时又是在何处，赵初月皆不知。只知暮白最后停与一座破庙前。 这里四周寂寥无人，外面有一处浅浅的水塘，除此之外，再无旁物。 “委屈你了，今夜便在这里过吧。”暮白轻声道，与赵初月一同步入破庙。 刚刚进入了破庙，暮白便关上了庙门，脸色一瞬间变的煞白。 赵初月急忙扶住他，想问他是否刚刚受了伤，却是见暮白喷出一口鲜血！ “暮白！” 没人回答她了。暮白高大的身影，向后倒去。 “暮白！”方寸大乱，失声尖叫。 赵初月逼自己稳住心神，轻轻拖住暮白的肩膀，在地上滑行，因为她根本抱不动他。好容易滑至墙角，使了全力才使暮白半坐，背靠墙壁。 暮白身上衣物有些湿，却又不知是何故。眼下只能替他宽衣了…赵初月一心救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闭了闭眸，再睁眼，长出一口气，青葱一般的手指探向他的衣衫，轻轻解开了他的黑色外袍，却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跌坐在地上。 暮白的中衣…全部被鲜血染透了！一定是…一定是…方才他为她挡的那一剑…！可他却在受如此重伤后，还将围攻她的黑衣人击退，带着她到了安全的地方，做完了所有的事，才…才倒下。 眼泪像是断了线，止不住的往外涌，她好害怕，比十年前那一天还要更害怕，她怕，怕暮白…会永远的离开她。如果可以重来，她宁愿死在那黑衣人剑下，不叫暮白受伤，可是她却又没来由的相信，即使重来一百次，暮白也还会保护她，替她挡箭！ 眼下当务之急是救暮白，赵初月擦了擦眼泪，解开了暮白的中衣，“呼…”缓缓长出了口气，他的伤口在侧腰上，并没有伤及要害，伤口却是很深。但只要止了血，应该就无事了。 这么想着，拿起暮白的外袍便跑出去。跌跌撞撞的跑至破庙外的水塘，浸了浸水塘里的水，又跑回去，帮暮白擦拭伤口。伤口不大，跑了一趟便是清理好了伤口，接着抽出发间银钗，划破外袍，顺着破出的口子撕扯出一条布带，紧紧的缠在他伤口处，又是不放心的紧了好几次。 好在暮白的血算是止住了，赵初月却是不敢放松，就坐在暮白的身边，盯着他看。 风华绝代的双眸，此刻紧闭着，可是…还是那么好看。怔忪着伸手，想触一触，暮白的睫毛却是轻颤了颤。 惊得赵初月又喜又怕，急忙缩回手，却是被暮白抓住了手。 她只觉得他的手很热，但也不知？如何动作，似乎是在等着暮白说话，可他的眼眸依旧没有睁开。 半晌，赵初月也没等到暮白的反省。他的手，热的不正常，已经握到她出了手汗。 另一只手碰了碰暮白的额头，“好烫！” 赵初月比刚才还要慌乱。 “怎么会发烧！难道是伤口感染了？”柳眉绣成了疙瘩，却是不假思索的拿起地上丝袍向外跑去。 跑向水塘，浸湿丝袍，再跑向破庙，将暮白身上全部擦拭一遍。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这样的动作，仿佛周而复始成了规律。不知道多少次因为慌乱跌倒在水塘，赵初月的身上脸上，早已泥迹斑斑，布满尘土。 没有任何的药物，只能如此一遍遍的擦拭。好在这方法奏效也快，暮白的身体总算是一点点凉了下去。 一直到了正常体温，赵初月还是不放心的又擦了一遍他的身子，才也靠着墙坐下。 很累很累了。 许是后来冲破云层而出的月亮散发那一抹清浅的月光像极了暮白的目光，赵初月竟是安心的睡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赵初月是被热醒的，因为破庙里燃了一堆火把，虽然火把不在她身侧，夏季最炎热的天气也已过去，可还是将她热醒了。 迷糊的大脑渐渐清晰，昨夜她是与暮白在此…可是此时，这破庙内只剩她一个人！ 暮白呢！ “暮白！”赵初月大叫一声，嗓子却是干裂着疼痛，弓起身子，不住的咳嗽着。 “你醒了？”暮白从破庙外步入，身上穿着中衣，腰间还有她昨夜为她捆绑伤口的黑丝袍。他的手中，是一条还活蹦乱跳着的鱼。 暮白轻推宝剑，半出剑鞘，锋利的剑刃滑过鱼的肚子。他很熟练的将鱼腹中东西清出，又是出了趟破庙，大概是去清洗鱼了。回来时手中又多了一根树枝，就着火串在了鱼身上，翻着烤了起来。 赵初月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很久的时间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暮白…！你在干什么啊！”你怎么能弄东弄西，不是应该休息吗？ “烤鱼。” “烤什么鱼啊！你知不知道你昨夜…你…我…我…”窘迫的胀红了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昨夜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倘若她没有执意跟来，暮白对付那些黑衣人，想必是得心应手，都是…因为她！她做的一切，岂非理所应当？又有什么可说。 暮白抬头望了望她，复又低下头将鱼翻了个面。 曼声道：“我知道。” 赵初月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又该说什么。 “昨夜你多次涉水，身上沾了湿寒之气，烤火祛除总是好些的，莫叫留下病根，到了冬日里恐怕不好应付。” 原来…他都知道。 所以才会夏日生火，为她驱湿寒。 原来…他都知道。 却是什么都不说，默默做了一切。 赵初月吸了吸鼻子，不知怎么有点想哭，起身往暮白身边走去，靠着火堆旁蹲下。她原是最怕热的，可这会儿，好像也不是那么怕了。火堆里火苗时不时飞窜，她总吓得向后一躲，生怕溅到皮肤上，烙了疤。 “既然这么怕，怎么不坐远点呢？”暮白笑了笑。 “恩..鱼这么香，我干嘛要坐的远呢？我要和你闻一样多的香气！” 暮白一听，唇角微微上翘。“好，那一会儿你便多吃一些吧。” 说着鱼便是烤好了，明明没有放什么调料，连盐都没有，闻起来却是分外的香。 “小心刺。”暮白倒是也没有说什么吃吧之类的，而是直接把鱼递给了她。 “你不吃吗？” “我再去抓几只来，别的东西眼下没有，抓鱼的本事，还是够用的。” “恩恩..”赵初月点了点头，美滋滋的咬了口鱼，没有任何佐料的味道，却是把鱼的清香鲜美发挥到了极致。 怎么说呢？总觉得自从昨夜以后，他们之间的距离，近了不少。 暮白动作很快，当真是抓回来了不少的鲜鱼，清理鱼的手法也是越来越娴熟，烤出的鱼也是一条比一条香，最后两人都饱得不得了。 “咯~” 赵初月没忍住打了个饱嗝，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接着却又是笑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颇具灵动之气。 也使得暮白莞尔。 赵初月不想暮白以身涉险，不想他再去冒险，所以她也不说去烈泉的事情，暮白倒是也不提。 可暮白一不提，赵初月相反倒是忍不住了。她心里一直想着这个事，实在是心里不安宁。“暮白…我们不去烈泉了？” “今日不去了。”眼下他失血过多，元气有损，去，也无济于事。 “想必天泉山庄正布下天罗地网等待你我自投罗网，或许我们前脚出发，后脚就会被擒。” “恩…说的也是，可是明日就没有天罗地网了吗？”赵初月问道。 “不是明日没有，而是今日我没法护你周全，不得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