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章 绽放吧！玫瑰

    炸弹爆炸过后，紫色的烟雾虽然不断地充斥着通道，但经过大量空气的稀释，也逐渐消散淡化，只余一团若有若无的紫气仍弥漫在地下出口的楼梯底部。龙志等人吸入“紫色的惊艳”已有一分多钟，就在他们生命急速流失的时候，忽然闻听一声惨叫自阶梯上方传出。三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恰好看见一个人正从楼梯上滚跌下来，然后软塌塌地躺在地上，抽搐两下，便没了气息。

    龙志和王小乐急忙走上前去察看，一望之下，登时惊奇地发现瘫倒在地的不是别人，正是言而无信，暗施杀手的日本人——九鬼。只见他此刻脸色惨白，双目凸出，四肢僵硬，说他是被雷劈死的，绝不过分。

    “哈哈！真是老天有眼！”王小乐天性开朗豁达，虽然眼下命在顷刻，但亲眼看见凶手受到制裁，仍然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就叫现时报！”

    龙志向来不信老天爷能善待好人，惩罚恶人；再加上，九鬼的死状他曾经见过，所以此时一眼便看出筒中因由，心里不由得大叫道：“不好！他怎么跑到外面去了？”

    心念至此，龙志正待开口叫喊，却骤然听见楼梯内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同时展恨的声音也在通道内响起：“昏君，笑星！快点离开这里，基地就要爆炸了！”

    话音传至，龙志和王小乐脸上同时变色，齐声高喊道：“电鳗，不要下来！快回去！”两人喊声虽响，可惜为时已晚，“电鳗”二字刚刚出口，展恨已经拉着淑曼冲下楼梯，出现在众人面前，至于后面的一句话不过是收势不住，脱口而出罢了。

    本该深入秘道，营救妇孺的展恨，为何突然出现在基地之外，又与赶来寻找他的淑曼并肩而行，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呢？

    原来，展恨在和龙志、王小乐分别之后，便立刻赶去囚禁女工的监牢救人。阪田教授没有说谎，左首起第三条通道果然是直达囚室的唯一通路，而且中途没有任何岔道与分支。一路上，展恨足下不停，每当遇到来往巡逻的日本监工，他不是用强电将对方轰死，就是扭断对手的脖子，手法快疾无俦，丝毫不影响其前进的速度。

    在干掉第十一个守卫之后，他终于赶到了监牢，将牢内关押的二十五名女性实验体全部救出。为防她们势单力孤，再次落入日本监工的魔爪，故此，展恨索性好人做到底，把这群可怜的女工护送出秘密基地。

    由于通往监牢的道路易行好走，不似龙志他们那般东绕西拐；加之，展恨出手又干净利落，节省了大量时间，所以一来一去，便比龙志和王小乐快上许多。当井雄和十余名手下进入厂区，准备大肆放火的时候，展恨已然带领女工们重新返回汇合地点，而此时，他的两个兄弟却还在研究室内，忙着摧毁病毒试验的资料。

    展恨和女工们刚刚逃离基地，尚未迈出原料仓库的大门，便远远看到很多工人惊恐万分地从各个车间里仓惶步出，顾头不顾尾地向厂区正门狼狈奔逃。展恨头脑敏捷，眼见工人们乱成一团，心中立时大喜，暗道：“清水乱而必浑，浑水方可摸鱼！”想着，展恨连忙带同身后的二十五名女工混入惊慌逃窜的人流之中，直到确认她们处境安全之后，这才返身折回仓库，与兄弟们汇合。

    但可惜，天不从人愿。当他疾步奔回仓库附近之时，赫然发现：五辆大货车首尾相接地停靠在仓库门口，刚好将进出库门之路彻底封死。五名司机模样的人正围蹲在货车内侧，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展恨发觉事情有变，又不知对方交谈的内容，权衡利弊后，趁众人均没有察觉之时，猝地纵身掠起，人影一晃便潜入当先那辆货车的车底，跟着屏住呼吸，刺机偷听对方的谈话。

    展恨溜入车底仔细聆听，方才发现：这五人所知甚少，谈话的内容也多是猜测厂房为何会无辜失火，而且无人前去扑救。时间不长，黑犬青田便随后赶至，因此他和司机忠夫在货车旁的简短对话，也一字不漏地尽数落入这位偷听者的耳中。

    展恨心机深沉，智比天高，联系刚刚听说的种种情况，立刻猜出黑犬青田下令放火，并且妄图嫁祸给工人的阴谋；后来，又获悉对方急欲离开此处，心里不由得冷笑道：“jian险小人！虽然设下这般阴毒的诡计，可是却不敢亲自留下压阵，可怜的懦夫！”就在他打心眼里鄙视黑犬青田之际，却忽然发现自己潜伏的货车已然发动，排气管不断喷出尾烟，似乎随时都会绝尘而去。

    在这万分紧要的时刻，无数念头自他的脑海中急闪而过，人生的许多重要抉择，有时往往只在一线之间。如果展恨决意不走，货车一旦离开，他藏身的地方便会立即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就算他把剩余的司机们全部杀光，抢走货车，但若没有与受贿警员联络的暗号，他和兄弟二人仍旧逃不出琴岛，一个不慎，反而会招来更大的麻烦；如果他就此搭车而去，自己纵然可以安全离开琴岛，但却等于把不明情况的龙志和王小乐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工厂火光冲天，早晚会引来大批警察，苦候在汇合地点的两位兄弟必然会遭到警方的围捕，然后被当场擒获。

    展恨究竟会怎么做呢？答案很快便揭晓了。经过刹那的停滞，他的嘴角突然露出一丝诡诈的微笑，在货车的车轮将动未动之际，猛地伸手抓住车底横杆，像一直壁虎似的攀附于底盘之上，随车远去。

    难道，展恨真的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背叛了兄弟，背叛了自己的誓言？难道，他还是当日那个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甚至不相信任何人的“独行少年”？答案是肯定的否定！展恨资质高绝，又经过两年亡命天涯的历练，思维与见识早已超出同龄人不知多少倍，在看似只能二选其一的严酷“试题”面前，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第三个选择，一个足以令他们兄弟三人安全离开琴岛的选择！

    由于黑犬青田的恣意纵火，使他们的逃亡大计变生肘腋，陷入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故此，展恨马上理智地放弃了原有计划，临阵出奇，再谋良策。他藏身于车底，随车同行，并非是要舍弃两位兄弟，而是想取得黑犬青田身上的一件东西。

    原来，在刚才汽车发动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昨夜黑犬青田交予忠夫的那张电脑磁碟，其中记录了对方向政府官员行贿的所有资料；只要能将这张磁碟拿到手，然后，要挟那群受贿官员，区区几个关卡，又岂在话下？展恨胆大心细，想做就做，所以在最后一刻，迅速贴上车底，采取行动。

    黑犬青田急于离开，不住催促忠夫加快车速，货车像发疯一样在厂区内横冲直撞。当他们到达厂区正门的时候，火拼大局已定，黑犬青田眼看门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几百名手下，内心的恐惧不免又添一层，因此，不顾正门处人流拥挤，慌忙下令加大油门，直闯过去。

    展恨虽然身在车底，听不见头顶上两人的对话，但车子不断提速，他心里亦明白筒中原因。后来，汽车冲过大门时，接连颠簸数下，心细冷沉的展恨当即知晓必是撞到了路人，不由得冷笑道：“黑犬青田，你今天又多了一条该死的理由！”货车撞开一条血路，直向厂外急驰，过不多久，便驶离了“大合”，朝昨夜约定好的关卡奔去。

    “大合”工厂地处郊区，位置偏僻，距离琴岛边界并不算远，驱车急行，无需一个小时便能到达警方设置的路卡。龙志等人既隐身于此，对四周的环境自然了如指掌，否则，他们也不会选择“大合”作为自己的藏匿之所。

    此时，货车马力全开，直若风驰电掣一般。展恨伏贴在车底，只听得耳边风声飒然，四下环视，清楚地看见：马路两旁再无大厦楼房，只有许多排列整齐的粗壮树木，不住地向后倒退，似乎永无穷尽。

    “这里应该是接入高速公路的最后一段，趁着现在车辆稀少，正是动手的好机会！”展恨凭着依稀的印象，推断出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心里冷哼道：“黑犬青田，今日不知是你倒霉，还是我走运？”想着，他随即拔出护身短刀，在汽车油箱上狠狠地捅了几个窟窿，大股的汽油立时涌出，沿路倾泻。

    驾驶室内，黑犬青田眼见距离工厂越来越远，一颗悬起的心正要放下，却忽然听到车内响起一阵刺耳的警鸣声；紧接着，他就看见方向盘旁边的红色小灯开始急速闪动，心里顿时又不安起来，急忙质问身边的司机道：“忠夫，这是怎么回事？”

    忠夫一脸茫然地说：“好像是车子没油了。可我记得在离开之前，检查过油箱是满的。”

    黑犬青田在一旁不耐烦道：“那你还不赶快想办法解决它？”黑犬青田虽然做事谨小慎微，但现在已经远离险地，警戒心自然有所放松；兼且任他想破脑袋，也猜不到竟会有人藏在车底，一路跟来大搞破坏，所以，只是恼怒手下做事不周，并未怀疑展恨其人。

    忠夫一见老板发火，连忙陪笑道：“没关系！车箱里还有备用汽油，我马上把车停到路边，加满油就可以继续上路了。”

    黑犬青田阴着脸，哼道：“那你还不快点动手？”忠夫连连答应，同时转动方向盘，将车子靠往马路内侧。

    货车刚刚停住，黑犬青田的安全带还没有来得及解开，就感觉眼前忽然一花，一道人影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车窗之上。两人根本没有看清对方是怎样攀上车头，心里都忍不住大吃一惊，登时愣在当场。

    展恨由车底翻身窜上车头，二话不说，一拳捣碎司机座位前的玻璃，跟着伸手揪住忠夫的衣领，手腕发力一扭，遂将其甩出车外。黑犬青田此时已缓过神来，见对方一出招便把忠夫制住，心知绝非他的敌手，所以，连忙从怀中拔出手枪瞄向展恨。

    展恨眼疾身快，扔出司机之后，不做片刻停滞，纵身跃入驾驶室内，同时右臂探出，闪电般擒住对方持枪的手掌，接着掉转枪口，指向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忠夫。黑犬青田手臂被制，惊慌之下，忍不住扣动扳机，“砰、砰、砰”连续三枪，全部打在忠夫的胸膛之上。

    展恨冷笑两声，左手夺下他的手枪，右臂一抖，顿时把黑犬青田的手臂齐腕折断。这一连串的动作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展恨行动之迅猛，出手之快疾，尽显一派强者风范。黑犬青田何曾受过这等痛楚，骨折之声未消，杀猪般的惨嚎已随即响起。

    展恨剑眉一皱，举枪顶住他的脑袋，狠声道：“闭嘴！否则，一枪打爆你的狗头！”

    黑犬青田虽疼地汗泪俱下，但此时性命堪忧，也只好极力控制住自己，强忍着剧痛，哀求道：“不要杀我！我求求你，千万不要杀我！我有很多钱，你要多少，我都会给你的！”

    展恨双目寒光一闪，问道：“那么，你看自己的命，究竟值多少钱？”

    黑犬青田见对方似乎已经动心，立刻说道：“一百万……五百万……不、不、不！一千万，怎么样？”他生怕出手太低，对方一个不高兴，动动手指就要了自己的小命，故而价格一路飙升，终于突破“千万”大关。

    展恨轻轻一笑，笑声仿似寒冬吹起的冷风，令黑犬青田背脊发凉，如坠冰窖。

    “那就五千万吧！一切都好商量！”他以为展恨嫌少，不等对方开口，又急急补充道。

    展恨看看眼前的胆小鬼，十分无趣地叹口气道：“谁稀罕你的臭钱？我只要那张电脑磁碟。”

    黑犬青田心头一颤，暗想：“他怎么知道电脑磁碟的事情？难道家族内部有jian细？这份资料可以控制琴岛半数以上的政府要员，绝不能交给外人！”心中虽然这样想，但他表面上却仍装出一副茫然的神情，反问道：“什么电脑磁碟？我听不明白。”

    展恨微微点头，低声道：“是吗？”

    黑犬青田道：“当然。我可以发誓……”不等他把话说完，展恨突然毫无先兆地压低枪口，一枪将他的右腿打穿，鲜血顿时迸流而出，仿似泉涌。

    黑犬青田只觉大腿处传来一阵钻心剧痛，再也按奈不住，又一次惨叫起来，声音之“悲壮”，比起前次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时，展恨伸出右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平声说道：“我这个人没有什么耐性，所以你最好不要把我给惹毛了。”

    这时，黑犬青田早已疼地一佛升天，二佛降世，对展恨的话哪里还敢再有半分违逆，连忙从怀中掏出电脑磁碟，哆嗦着双手呈交给对方。

    展恨接过磁碟，满意地点点头，道：“很好！谢谢合作。”

    黑犬青田忍痛问道：“现在我能走了吗？”

    展恨想想说：“暂时还不行，先把你那边的车门打开。”

    黑犬青田虽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地依言照做，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身旁的车门敞开。就在他转身开门的时候，展恨突然看到其背部左侧的西服上竟有一支火红色的玫瑰花正在徐徐绽放，花朵似有还无，亦真亦幻，情景诡异之极。

    “这就是红玫瑰的异能？”展恨已从两位兄弟口中已获知少许玫瑰小姐的资料，此时一见，立刻明白筒中因由，不禁气闷道：“想不到，居然被她抢先一步下手！”

    “脸朝外，不要回头。”展恨看见黑犬青田已经把门推开，立即打起精神，吆喝道：“还有，把屁股翘起来。”

    黑犬青田越听越是气恼，但眼下rou在砧板，小命可能随时玩完，所以，只好极不情愿地翘起屁股，静待对方的下一步指使。

    展恨盯着对方滑稽可笑的姿势，一丝罕有的笑意从脸上急闪而过，跟着自言自语道：“笑星，你的心灵创伤费。咱们两清了！”话音未落，他猝地飞起一脚，正好踹在黑犬青田的屁股上，一下子把他从货车上踢落地面，摔了个“狗抢屎”。臀上多rou，展恨又旨在为好友出气，这一记踢腿自是伤不到对方。但是，货车的车门离地本就不矮，再加上，黑犬青田全无防备，一头栽倒地上，直摔地骨头几欲散架。

    “时间无多，尽快解决他才是上策。”展恨心中挂念兄弟，把黑犬青田踹出车外后，便马上举起手枪，准备先将其射杀，再赶回工厂。可正当他要扣动扳机的时候，刚刚从地上坐起的黑犬青田突然脸色大变，再次惨嚎不止，现在虽是白天，但他的惨叫声却如厉枭夜啼一般，令人毛骨悚然，心寒胆颤。

    展恨见他整个人仿佛正在被无数虫蚁啃咬似的，双手不停抓挠全身，而且越抓越狠，五指刮过处，俱是血迹斑斑，其状惨不忍睹。就在他满地翻滚、撕磨之际，展恨赫然发现：对方肩头的玫瑰已然完全盛开，火红的花瓣耀眼夺目，娇艳欲滴。痛苦的哀嚎持续了大约二十秒钟，黑犬青田的叫声起先不断减弱，到后来，就彻底没了声息，就此一命呜呼。

    展恨飞身下车，上前察看尸首，发现他左肩处的红玫瑰已经消失不见，心里不由得微惊道：“好霸道的病毒，仅用了二十秒，就能让一个人痛苦至死。厉害，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