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母亲的选择
尽管我已经刻意提醒自己，不要给自己徒增烦恼，但人非草木，这种牵扯到情感方面的事情，岂是说不想就能不去想的？ 因此在接下来的一段路程中，我脑子里时不时就会回忆起当年和柳欣之间的种种，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明明两个人曾经有过那么一段，而且至今也都还尚未婚嫁，但当命运让我们两个再次相遇，我依然无力去改变当初的那种结局。 公交车停在了终点站，而本来早就该下车的我却一直都沉浸在这份煎熬之中，对这一切都浑然未觉，直到公交司机走到我跟前提醒了一句，我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这一点。 “小伙子，你等一下！” 当我迈步下车之后，司机突然在身后叫住了我。 尽管我现在没有什么说话的心情，但是出于最起码的礼貌，我还是站定了脚步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思想斗争，片刻之后他才低声说道：“小伙子，刚才被你赶下车的那个瘦高个名叫邢老二，他是这条线上的惯偷，有好几个手下，你要小心他的报复。” 本来这会儿我的心情就不好，他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我的火气就上来了。我的想法很简单，要是每个人都能多些正义感，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那些坏人的立足之地呢？ 是以我用一种带着愤怒的眼神盯着对方，毫不客气地谴责道：“既然你知道他是惯偷，为什么还要让他跟那个黄毛上车？你这是对乘客的不负责任！” 面对我的怒视与谴责，司机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之色，眼神也变得有些躲闪。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如常，平静地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像我这种天天跑这条线的司机，如果得罪了邢老二这种人，以后就别想再顺利地开这条线的车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需要这份工作，我需要它来维持整个家庭的生计。” 对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不仅如此，这些字还都深深地钉在了我的心里，让我无法用任何一个理由去反驳。 他说的很对，每个人都要生活，特别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身上背负的家庭重担更显沉重。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公交司机，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选择了向恶势力低头，从他和他家庭的角度去考虑，又何错之有呢？ 就如现在的我一样，为了找一份理想的工作，跑遍了许许多多个用人单位，见到负责招聘的人时，还不是对他们摆出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 同样都是屈服，屈服于社会生存的法则，屈服于残酷无情的现实，我跟眼前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司机师傅相比，又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呢？ “谢谢，你点醒了我，我没资格品评你的所作所为……” 轻吐出了这句话以后，我忽然有一种很累的感觉，这种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感。 我再也不想多说一个字，缓缓把头转了回来，拖着有些沉重的双腿迈步朝家走去…… …… 当我到家的时候已是临近中午，推开门我就闻到了厨房飘出的菜香味儿，可是我这会儿哪还有食欲，直接把自己关进了属于我的那间小屋。 “小凡，快出来吃饭，妈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rou，还有别的，全都是你爱吃的菜！” 我家的房子是一个面积不过五十多平米的两居室，我回来时开门关门弄出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还是无法瞒过母亲的耳朵，这不没过一会儿，母亲的声音就伴随着敲门声传入了我的耳中。 此时我正躺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试图让自己放空脑子里的一切，听到母亲的声音，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一骨碌从床上翻身而起，开门出了房间。 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吃到过母亲做的菜了，如果是在往常，我肯定会甩开膀子大吃特吃，不把那盆冒着热气的红烧rou吃光决不罢休。可今天的我，看着满满一桌子我爱吃的菜，却完全提不起半点食欲。 见我迟迟不动筷子，母亲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起身走到我跟前，一只手轻抚着我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凡，原谅妈，妈以前对你太严苛了！” “妈，我……”我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嘴巴却在这个时候被母亲用另一只手轻捂了起来。 紧接着就听母亲继续说道：“自从当年你爸走了以后，你就成了家里唯一的男人，妈就想当然的认为你必须要比别人加倍努力，有大出息，这样将来才能承担起家庭的重担。可是昨天晚上妈想了整整一夜，这才意识到以前的想法是错误的。” 说到这里，母亲顿了一下，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人在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爸他在天有灵，我想他最希望看到的其实是你和我、是咱们这个家能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你如果不想出去那就不要出去了，不管你以后面对的是什么，妈都陪你一起面对！” “妈……！”母亲并没有再阻止我说话，但我喊出这个字以后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母亲这番看似普通却包含着nongnong亲情的倾诉面前都显得太过苍白，而且此时我脸上早已布满泪水，根本也无法说出再说出什么话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实际上不只是伤心，感动又何尝不能让人泪流满面呢？ 哭确实是宣泄情绪的最佳途径，哭过之后，我心里好受了许多，也把昨天去到圆通寺以及见到觉空老和尚的经过告诉了母亲。毕竟我的这双眼睛影响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它对我的母亲，对我的家庭同样也是一种负担、一个隐忧。 “你去圆通寺拜觉空大师为师吧！”听完我的叙述后，母亲沉吟了片刻，突然对我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