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挑拨离间
“什么？连老船主都投降了吗？” 夏正来找徐海，出示了信物之后，徐海惊道。 这个平生杀人无数的海盗第一次露出如此惊慌的表情。 太不可思议了。 汪直那是这个行业里的老大哥，是这个行业的巨无霸，连汪老板都投降了吗？ 徐海很难相信，但是他却不得不信，因为夏正出示的，是汪直的亲笔信！ 之前的徐海和汪直往来甚多，徐海一度都是给汪老板打工的，自然是认得汪老板的笔迹。 白纸黑字上写的字都是出自汪老板的手笔，徐海认得。 而且自己此番进攻乍浦，部署如此周密，若不是汪直告密，朝廷的人岂会得知？ 汪老板真的投降了？ 这个消息犹如一个晴天霹雳一样在徐海的脑子中爆炸。 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汪直是势力最大的海盗，难道连他做不下去了？ 那自己如今还在做的东西有意义吗？ 一连串的想法像是过电影一样在徐海的脑袋里闪过，过往种种。 难不成自己是错的，当初不应该坚持？ 难不成自己也该学那汪老板，放下屠刀？ 此时的徐海精神不免有些错乱。 “跟朝廷作对没有好下场的，你还是早早寻思自己出路吧！” 夏正这人言语不多，说话也是冷冰冰的，这就道。 徐海此时仍旧难免震惊的表情，可毕竟是个有城府的人，自然不会急着当场表态。 前几天翠翘跟自己说过那王翦的故事，自己难不成真的要趁当下自己还有点势力的时候投降朝廷？ 要是哪天自己兵败，一无所有，朝廷还哪里会对自己礼遇？ 徐海开始重新审视前些日子王翠翘对自己说的话。 “这事儿我还得跟陈东和麻叶商量一下。” 惊魂未定之余，徐海如此搪塞道。 不管如此，当下还是先稳住朝廷。 那日在乍浦的时候胡宗宪无来由的退兵。 其实说实话，那日要是胡宗宪破釜沉舟跟自己死磕，纵使自己能逃出来，自己的本钱也就折光了。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当下的朝廷水师。 那冷不丁出现的三桅船该是朝廷的新物什，专门用来对付自己的。 那日六艘三桅船这都打的自己几十上百条船毫无招架之力，如今若是再等那朝廷的水师发展起来，哪里还有我徐海的活路？ 徐海第一次开始这么认真的审视王翠翘对自己说的话。 既然如此，那自己真得好好考虑一番了，徐海由是这就出言先稳住夏言。 “嗯，陈东那边没问题，就看你了。” 夏言这人老实巴交，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吓人。 陈东那边没问题？ 陈东已经投降了朝廷？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简直比老船主投降更让徐海震惊。 这些日子陈东和麻叶跟自己交恶，难不成当下形势不好，陈东这就开始背叛自己？ 徐海的吃惊简直都写在了脸上。 今日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有点缓不过味儿来，天啊，难不成天要灭我徐海？ 难不成我徐海的死期这就到了？ 陈东投降朝廷，跟朝廷一道来对付自己？ 想想这么日子里陈东和麻叶一直对自己不满，那罗龙文也说这二人怕是早就有了异心，难不成今日这就被他不幸而言中了？ “你说什么？” 徐海瞪大眼睛，问道夏正。 夏正的睿智的不再言语，只是用一种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徐海。 这使者是刚从陈东那边过来？ 陈东已经…… 徐海的脑子要炸了！ 想我徐海一世英名，难不成今日也要众叛亲离了吗？ “大当家……” 徐海气的一时脑袋充血，脚步踉跄，罗龙文等人这就赶忙上来扶住他。 徐海喘了几口大气，好久面色这才慢慢恢复平静。 老船主已经投降了朝廷，陈东和麻叶如今也投降了朝廷，剩自己一个光杆司令，如何跟朝廷斗？ 自己还有跟朝廷谈判的实力吗？ 徐海忍不住为自己的前程堪忧。 朝廷的水师如今今非昔比，说不定那日就会杀过来，自己届时孤立无援，还哪里有什么活路？ 怎么办，怎么办？ 平生只相信实力一说的徐海从未如此彷徨。 与此同时，彷徨的不光有徐海，还有那陈东。 “你说什么！？” 陈东跳脚大骂，明显怒不可遏。 先前有人跟陈东讲徐海已经在跟朝廷的人接洽，怕是会将陈东麻叶等人都卖了，去投降朝廷！ 陈东不信。 倒不是因为相信徐海的品行，而是他知道徐海此人手上沾满了大明军民的血迹，朝廷容不下他！ 他不相信聪明一世的徐海会选择向朝廷摇尾乞怜，自讨没趣。 所有先前有人来跟陈东讲这话的时候陈东跳脚大骂，将这人骂走了。 当下自己势微，更应该团结一致。 陈东这人不是什么战略家，但这个道理浅显易懂，他明白。 可是当夏正来到徐海大营的时候，他愤怒了。 好你个徐海，竟然私-通朝廷！竟然想着出卖我陈东！ 先前的歃血为盟如今全都飘做雨打风吹去，这个徐海，简直是卖友求荣！ 朝廷的人这个时间来找徐海，能是因为什么？ 陈东越寻思越觉得徐海出卖了自己！不由大怒。 早先在罗龙文的挑拨离间下，这人就同徐海的关系有了隔膜，如今这又如此，你让他如何能不生气？ 此时的陈东简直气的两眼冒火！ 这个档儿，你徐海不想着如何带兄弟们杀出重围，竟然想着投降朝廷？ 据说去那徐海处的信使还是胡宗宪的亲信。 “哼！”陈东大怒。 仇恨的种子开始在两个人心中种下。 …… “大当家，陈东此时已经在集结兵马、船只！” 罗龙文小跑着过来说道。 徐海或许方才还有些幻想，如今这一下，坐实了信使口中的话。 陈东已然投降朝廷了！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江湖情谊可言？ 徐海阴沉着双眼：“集结兵马、船只！” 你陈东不仁，就休要怪我徐海不义！ 徐海心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投降朝廷！ 徐海终于做出了决定。 仇恨的种子开始在两人的心中发芽生根。 实际上胡宗宪的力量并不足以消灭徐海集团，要想达到目的，他只能用这些阴谋诡计。 …… “胡宗宪请求为李卫国连升两级？” 严世蕃怒道：“笑话了，朝廷的官职岂是这般儿戏？只因他杀了几个倭寇？” 早在京师的时候这个严世蕃就觉得这李卫国不好控制，由此这人其实并不看好李卫国。 当下胡宗宪请求朝廷奖赏李卫国，这严世蕃自然心中不悦。 “他的功劳就算连升两级也不为过啊！” 赵文华道。 赵文华如此说的原因其实并不是因为多看好李卫国。 实际上这会儿赵文华还未见过李卫国，他这么说，更多的还是因为和严世蕃的矛盾。 说来好笑，赵文华是工部侍郎，是首辅严嵩的义子，但是他却同严嵩的亲儿子严世蕃一向不合。 根本这两人是水火不容，遇事总要对着唱一番反调才成。 “这个胡宗宪可是自己人？” 严嵩捋着胡子问道。 “嗯。”赵文华道：“这人很听话，做事有手段，而且颇得圣上青睐，还是信得过的！” 赵文华此话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在说胡宗宪这人其实就是严党！ 胡宗宪这人有能力，对国家有功，可是一样有过。 这人很贪，而且自从到江南上任以来，这人一直对赵文华和鄢懋卿卑躬屈膝，应该说胡宗宪能平步青云，没几年的光景这就做到朝廷的直浙总督，总揽一方军政大权，除了嘉靖的青睐和他本人的能力以外，就是依靠严党的支持。 当下朝廷严党当道，若是得罪了严嵩一伙，自然是没有好下场。 胡宗宪聪明，由此早就靠上了这个在赵文华。 由此胡宗宪的折子赵文华自然也是支持的。 他不知道什么狗屁李卫国，但是他知道，胡宗宪这个人是可靠的。 至于那个什么李卫国，纵使真的官升两级了，也不过是五品知府、胡宗宪的手下人，又能咋了？ 而且这人看来才华出众，又得圣眷，日后真若是平步青云了，还不是得记着我赵文华的好处？ “这个李卫国靠不住！” 严世蕃道。 虽然只跟李卫国见过一面，可这人十几岁的眼睛里有股子成人才有的智慧。 他不相信这个李卫国能老老实实听自己的。 严世蕃不想让这个李卫国太顺利，如果有需要，他不介意能在李卫国日子不好过的时候再踢上一脚！ “既是胡宗宪推荐的人，又如何靠不住？而且这人如今立下这么大的功劳，给个知府当当又如何了？” 赵文华不以为然。 本来赵文华就同这个严世蕃不合，如今见严世蕃在这等小事儿上揪着不放，赵文华就觉得好笑。 你严世蕃不是说这人不行？那我就偏偏说他好！ 这个李卫国能不能当上什么知府我赵文华不在乎，我赵文华只要让你严世蕃不舒服了，我心里就高兴！ 两人这就掐了起来。 “好了！” 严嵩皱了皱眉头。 这两人一向不合，这样的事儿早就不是第一次了，老严嵩也有些烦气了。 “既然连圣上都颇为青睐这个李卫国，就给他个知府就是了！” 严嵩道，瞅着严世蕃欲言又止，严嵩加重语气：“不要说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只要那李卫国给够了银子，就给他嘉-兴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