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的仆人(1) JHS
爱上。堕落。沉沦。 以命奉献。以身奉献。以血奉献。 悲伤的歌声。银色的月芒。 谎言。向撒旦祈祷。 爱上恶魔的人，你可曾恐惧？ 泪。停留。恍惚。 死寂的黑暗。 你，一无所见。 ——《死亡诗歌·撒旦的仆人》 **************** “爱？你不懂。我也不懂。”迷人的凝眸笑意，令人迷醉沉沦。“所以，你凭什么说，这便是爱？”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苍白的脸庞，苍白的唇，“这便是我，对你的爱。” *************** 无精打采地吃着餐盘里的煎蛋，天韵转着手中的玻璃杯，看向对面空空如也的座位，目光寂寥。 “莎莎，侯爵大人什么时候会回来啊？” “不清楚。可能需要半个月吧。”莎莎如实作答，“很快就要到魔神学院毕业典礼，还有魔神排位战也快到了。侯爵大人这段时间会非常忙。” “毕业典礼也需要他参加吗？他是老师？” “侯爵大人，是魔神学院的名誉校长。” “噢。那排位战又是什么？” “一年一度的魔神排位战。”莎莎耐心地解释道：“魔界一共有七十二座魔神殿，七十二位魔神是魔界的守护者，但他们的实力也是根据魔神殿位于魔界山的位置而决定。越是靠近魔王宫殿的魔神殿，就代表着至高的实力和荣耀。也意味着更多的礼遇和优待。” “那大叔他现在排在第几？” “第三。” “第三？”天韵咬着勺子，眨了眨眼，“我以为大叔那么厉害，一定是第一呢！” 莎莎笑而不语。对于瓦沙格新饲养的这个时间吞噬者，莎莎原本是不在意的。但自从那次亲眼见到瓦沙格亲自为天韵上药时的情景，莎莎突然觉得，也许天韵的出现，会彻底改变些什么。究竟是什么，莎莎也说不上，以她的能力，更是无法预知分毫。但无论那是什么，能够在瓦沙格的眼中看到难得一见的温柔和真实的笑颜，都让莎莎感到无比的激动。 要知道，虽然七十二魔神中，瓦沙格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这表面的‘温柔’，却始终无法掩盖他内心的淡漠和冰冷。莎莎早已记不清，究竟是几百年还是几千年？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瓦沙格的嘴角，洋溢着自然的、毫无防备的笑容，和那几乎能够融化一切的温柔眼神？ “莎莎，魔神排位战，我能不能去观战？”天韵突然问。 莎莎不知该回答能还是不能，只能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等侯爵大人回来了，天韵小姐直接问他吧。” 天韵低声哦了一句，便是拿起了手边的一叠报纸，随意的一张张翻看起来。找了一会儿，便是翻到了最新一期的《太阳报》。 “《恶魔家族——食人魔乔恩》。”低声念着这篇报道的标题，天韵原本低落的心情，顿时好上了几分。 依旧是出自哈瑞·伍德森之手。他以叙事的手法，描写了白悬崖那起惨不忍睹的杀人碎尸案，并冠以乔恩——“食人魔”的可怕称谓。 “或许大家还记得，在两年前的一起杀人案件中，那个诡异的拥有恶魔般红色眼瞳的华裔女孩儿。而如今这一起发生在多佛白悬崖的恐怖杀人碎尸案，其真凶正是那个恶魔女孩儿的大伯——乔恩！……恶魔的血统，依旧残留在人间。一旦觉醒，便会唤醒人类体内的魔性，最终犯下可怕的罪行！……” “哈——！”天韵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笑声怪异而张扬，连一旁的莎莎都禁不住感到一丝心寒。 “天韵小姐，怎么了？” 天韵摇了摇头，随手将那张报纸丢到一旁。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人类很可笑罢了。” 收敛了笑意。湛蓝瞳色下，红光弥漫。 ——人类啊…… ——分明敬畏着神与魔，却又借着的名义，对同类犯下不可原谅的罪行！ ——呵。人类这种生物。还真的是，很奇怪呢。 *************** 乔恩·盖利最终被判处终身监禁，被囚禁于肯特郡罗切斯特监狱。 而君昊，却一连三天躲在事务所中，研究着那白骨上的图纹，那五十四个古埃及文字，那五十四个字母。 …… 西敏市。玛莉勒本区。A41干道。贝克街。41号。 站在楼下，看着这栋砖红色堆砌的古老建筑。墙面上挂着一块黑色的招牌，上面写着——“JH’SDetectiveAgency(君昊私人侦探事务所)”。 天韵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而在艾琳的记忆中，意外的，竟也是第一次。 在艾琳的记忆里，君昊是一个疯狂的福尔摩斯迷。所以，他在开办事务所时，毫无意外地直接选择了位于贝克街的这栋陈旧公寓。 按下门铃，不多时，便听见公寓内传出的匆忙脚步声。 “艾琳小姐？”随着大门的开启，一张微黑的、略显惊讶的脸庞，映入眼底。 开门的是一个印度血统的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衣和浅蓝色的牛仔裤。黑色短发下，一双大眼睛乌黑透亮，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继而礼貌地向天韵问好。 “艾琳小姐，您好！先生知道您来，一定很高兴！” 根据艾琳的记忆，这个出现在眼前的印度少年，名字应该是“苏罗”。这个‘苏罗’，是君昊多年前在威尔士街头救下的流浪儿童。原本君昊是打算送他去附近的儿童福利院，没想到苏罗却说是从福利院逃出来的，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回去了。 天韵微笑着随着苏罗进门，苏罗连忙上前替她拿了外套。 “君昊呢？” “先生一直把自己关在卧房里不出来。”苏罗的眼底流露出几分担忧，“艾琳小姐，您去劝劝他吧！苏罗不知道先生在研究什么，已经连续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了……” 天韵轻点了下头，伸手摸了摸苏罗的小脑袋，示意他安心。 …… 穿过一条狭窄的过道，顺着扶梯来到二楼，苏罗方推开君昊卧室的房门，便听到一阵玻璃破碎的声响。 “先生？！” 快步冲入内，映入眼帘的是一屋子的杂乱无章。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奇特的标本，而四处可见的，亦是不知名的怪异摆设。 苏罗早天韵一步冲到了内室，借着昏暗的灯光，天韵看见了那掩埋在一堆瓶瓶罐罐中的君昊。 “先生？……先生？！”苏罗紧张地叫唤着，小心地晃动着君昊的身躯。天韵走上前，蹲下身子看去。此刻的君昊，古铜色的肌肤闪着怪异的红，呼吸急促异常，浑身guntang。正在天韵打算进一步观察君昊的情况时，他却猛然睁开了双眼，继而起身一口咬上了天韵的手臂。 转眼间的变故，让天韵和苏罗都一时有些怔神。皮rou破开的刺痛，扎入心底。眼角扫过地上的一堆瓶瓶罐罐，当看到‘MDPV’四个字母时，天韵也不禁微微皱了眉。 “啊——！”苏罗失声惊叫了起来，眼看着君昊一口咬破了天韵的手臂，血水顺着肌肤滑落而下，刺目的鲜红瞬间染红了君昊的双唇。 天韵却只是蹙眉看着他，一动不动地，任由君昊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 “苏罗，拿冰来。”天韵看向苏罗。苏罗愣了片刻，便是快步跑到一旁的冰箱里，拿了一整盒冰块。 “放到他脖子里。” 苏罗不敢耽搁，直接将冰块贴到君昊的脖颈间，有几块直接顺着肌肤落入背脊。 眼前的人微微抖了抖，空洞的眼里终于散发出了一丝光彩。天韵顺势甩起另一只手，狠狠打了君昊一巴掌。“啪！”地一声，在苏罗惊异的眼神中，君昊整个脑袋都歪到了一边，却仍旧咬着天韵的手臂未松口。但眼里的光彩，又多了几分。 “清醒了吗？” 君昊迷茫地看着天韵，乌黑的眸光逐渐清亮起来。他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正咬着天韵的手臂，慌乱间向后退去。背后一阵冰寒刺骨，禁不住颤抖了起来。伸手抓向背后那一片冰凉，几块冰块随之抖落。 “怎么回事？”再度抬眼看向天韵，君昊连忙伸手抓过天韵的手臂，却直接被天韵抽回。 “应该是我问你——怎么回事？”天韵的神色淡漠而冰冷，一手抓起边上空空如也的药瓶，质问道：“这是什么？！” 君昊看着天韵手中的白色药瓶，顿时想起了是方才自己过度服药，失了神智，才会做出这般失礼的举动。一时微窘，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刚想要开口嘱咐苏罗去拿药箱。不想苏罗早已拿着药箱蹲在一旁，替天韵包扎起了手臂上的伤口。 “我来吧。”君昊接过药箱，苏罗便是知趣地退立到一旁。天韵冷冷地看着君昊，只见他低垂着眼，松开苏罗方替天韵包裹而上的白纱后，拿出碘伏，小心翼翼地替她清理着伤口。 “你为什么吃这个？”天韵皱眉看着君昊。 “太累了。用来提神。”君昊笑得颇有几分勉强。那微微浮肿的双眼和浓重的黑眼圈，昭示着他的疲惫不堪。 “再累，也不该吃这个！”天韵泄愤似地推开君昊的手，将手中的药瓶砸向地面。“嘭”地一声，药瓶竟是直接碎裂，其中的白色晶体随之撒落。 一时间，屋内的众人都陷入了沉默。苏罗借故走出卧室，轻掩上了房门。 怪异的沉默弥漫着。 天韵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气恼。 ——也许，只是因为这个人在自己的心底，是正义的代名词？ ——所以，不容许的这样的他，被任何黑暗和邪恶所沾染吗？ 微有些失神地退立到一旁，无意间，望见那墙角的黑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母和符号。 “你还在研究那些图纹和符号吗？”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形，天韵收敛了心神，她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至于为何会动怒。也许，这只是作为‘艾琳’躯体的正常反应。 “我研究了三天，还是没能够破解这54个字母的含义。”君昊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跨过地面上的瓶瓶罐罐，走到天韵的身旁，指着那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道：“解不开，完全解不开。难道是我遗漏了什么重要的提示吗？” “你仍然相信乔恩是无辜的？” 君昊重重点头：“凶手不可能是他！这两天，我除了研究那些文字和符号，也实验了无数种毒品和药剂。哪怕是‘MDPV’的作用下，也只是莫名的兴奋，想要像野兽那般啃咬物体，却并没有萌生残忍的杀意。” 天韵彻底怔住了。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君昊。 ——这个人，居然用自己的身体，来实验各种毒品和药剂吗？ ——难道说，为了坚持自己所认定的正义，哪怕牺牲生命也无所谓吗？ “艾琳，我知道你觉得我很奇怪。但是，乔恩的认罪，本身就有问题。他没有请律师，甚至放弃了自我辩护？那可是一级谋杀罪！纵使他不在乎失去自由，也定然会在乎他那年幼的孩子！”君昊神色激动地说着，“没有人会希望背负杀人魔的恶名！除非……他是被迫的。那个真正的凶手，定然是以某些对乔恩特别重要的人或事，逼迫他当庭认罪！” ……被迫的…… 静静地看着君昊，那杂乱的发，那疲惫的眼神。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个固执的男人，这个聪明的男人。 ………… “这只是一场交易，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 回想起乔恩做出最后选择的那一刻，那绝望的失落的空洞的眼神。不知为何，天韵此刻丝毫感觉不到半分快感，也丝毫没有感受到这场游戏的乐趣。 “艾琳，相信我。我一定能找到证据，证明乔恩的清白！”君昊紧紧抓着天韵的双肩，语气坚定，那黑色瞳孔透露出的目光，竟令人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和光明！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愿意相信？…… ……如果在一年前，如果是他参与了那起案件的调查，一切，会不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片刻的失神。然而，也只是片刻而已。 过往的痛苦经历，刻骨难忘。脑海里浮现过那些咒骂、冰冷、污蔑和惊恐，一张张丑陋的扭曲的脸庞！一声声无情的冰冷的怒骂！她如何能忘？又怎么舍得忘记？！ ——呵。如果？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曾经。 ………… “也许，你是对的。”天韵看着君昊，看着他那因过度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庞，用虚假温柔包裹的眼神凝望着他，伸手摸过他的脸颊，柔声道：“乔恩的案子，确实有很多疑点。我会帮助你，继续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