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意外的死亡
王仁吞下一口口水:“我,住在,三号房。” 呼呜呜……旅店大门被吹开。寒风夹杂飞雪,灌了进来。火苗被寒风吹得失去了光亮。众人被闪动的火苗映出的影子,扭曲,跳动,如同鬼影。 旅馆门一直关着的,怎么会被风吹开? 除了风声,再也没有什么响动。 “嗒!” 一声脆响,众人吓得齐齐颤抖,桑叶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自己迈出去的腿:“有些冷,我去关门。” 门外传来呼呼的声响。让人胆寒。 桑叶跨出那一步,却不敢在有动作,显然是被声音吓到了。 王仁提起胆子:“我去关门吧。好冷。” 抖了抖衣服,将领口紧了紧,王仁走向门口,手搭在一扇门上,回头道:“别吵了,也许是我自己吓自己而已。” “啊!”李月猛然尖叫抱头蹲下。 我望向王仁背后,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飞快的窜向王仁。那是什么? 来不及多想,抄起地炉中一根燃烧的柴火,高喊:“王仁,躲开!” 顾不得炽热的火焰灼手,我跨过地炉,跑向王仁。 王仁被李月的尖叫吓到了,回头望向门外。 黑乎乎的影子,挡住了一切。 依稀能看得到,那东西张开血盆大口对着王仁的肩膀咬了下去。 刘思蕾被吓得倒在地上,撞到了李月的相机。李月才反应过来,拿起相机,对着黑影拍照。 “王仁,别松手!”我高喊着提着火把冲了过去。 屋里没什么亮光,那东西似乎被火把惊着了,咬住王仁往外用力一拖。 王仁抓在门上的手被扯开了。门在巨大的力量下嘭的一声,砸在门框上,一半关着,一半开着。 我掀开门,只看到几滴鲜血。王仁,同那道毛茸茸的影子。消失在风雪中。 门上,留下了那一瞬间,紧抓门框,被暴力扯开,磨破手指。留下的五道血手印。反面四道,正面一道。一颗指甲掉在地上,也不知道是那一只手指的指甲盖。这是王仁给我们留下的最后一样……器官。 “啊!”这时,我才感觉那钻心的疼痛,丢下了燃烧的柴火。颓然坐在地上。 瘫倒在地的刘思蕾捂住嘴的手,终于滑下了:“啊!” 刺耳的尖叫,绕梁不止。 “别叫了!”王仁,我的兄弟。我有些接受不了。如果说葛马我不认识,鬼哥也才认识几天。那么,王仁是我来到世上之后,最好的朋友之一。七年,整整七年了。十八岁进入大学,认识了这个同龄朋友,七年过去,如今…… 喷咚,剧烈的撞击声再次撞击了众人脆弱碎裂的心。扎格老板打开门,大喊:“叫什么鬼?又死人了吗?这是我的旅馆,你们再叫,就滚出去。”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汤臣猛然扑了上去,扑倒扎格,骑在扎格身上,一拳打在扎格脸上:“你******再说话,老子一刀剁了你。CNM的!”一边说话,一边挥拳。 砰砰砰,拳头撞击颧骨的声音,惊醒了我,回头一看,汤臣骑在扎格身上狂殴,随即大喊:“阳金玉,拦住他!” 阳金玉才回过神来:“别打了别打了!” 在阳金玉拉扯下,瘦弱的汤臣被拉开了。 扎格倒在地上,双目无神,似乎被打蒙了。 我撑着地爬了起来,关上门,仔细的拴好。才走向扎格。 众人都没回过神来,没人有什么动作。我一把拉起扎格,扎格却没有擦去脸上的鲜血,而是抱着左腿:“我的腿,我的腿!” 看着靠在房间门上的扎格,我拉开了他右腿的裤脚。 迎面骨下盖下三寸的地方,断了,骨渣子甚至刺破了皮rou:“断了?” 李月提着相机:“你看……” “看什么,先救人!”我不由有些恼怒,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什么!“汤臣,去烧热水。阳金玉,去吧所有的门都关了。刘思蕾你上二楼看看能不能看到远处有没有什么。李月桑叶,你们去找木板和纱布,没有纱布,白布也可以!” 众人纷纷动了起来我才扶着扎格躺在他的床上。 这个时候,扎格才发觉气氛不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说着忽然想到了设么:“你说王仁和鬼哥有没有什么矛盾?你们一起来的,比我知道的多。” 我冷眼看着扎格:“王仁刚刚,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拖走了,生死不明。” “毛茸茸的东西?在哪儿?那个房间?”扎格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不是房子里的,是在门口,应该是什么动物,但是很巨大,屋里太黑,那东西太快一下就堵住了门口看不清楚是什么,等我跑到门口,拿东西已经没影了。” 扎格吃惊:“会不会是狼。本地狼体型很大。” “再大能直起来咬人吗?” 扎格苦思:“X桥塔公木雅金塔寺庙那边的獒犬很大,也能站起来。” “你听说过獒犬吃人吗?” 不多时,众人都回来了,只有汤臣还在烧水。我想了想:“阳金玉,你去陪着汤臣,他心情不好。” 我从出租房搬出来三年了,王仁和汤臣还是合租着。同住七年时间,王仁是汤臣最好的朋友之一。不过,我更担心得是,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人了。不安全。 等了很久,汤臣端出来一盆温水。 我用在扎格指点下找到的新毛巾,沁水,擦拭着扎格的腿。上面鲜血已经止住了,但是伤口还在。只能用普通针线处理,扎格痛的满床乱翻,几个女人也按不住他,汤臣在一旁冷眼旁观,我也没有理由指责。 用木板夹好扎格的左腿,我擦去满头大汗:“你自己小心,这几天肯定没法下山,如果一个不小心,你的左腿就永远没了。” 腿,靠心脏很远,血液提供不是很足,受伤后恢复很慢,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如果是手,一个多月也就好了,但是腿,却得三个月,甚至更久。 这时候,我才想起李月让我看相机,询问:“你拍了什么?” 李月拿出相机,调出照片,放大,毛茸茸的东西血盆大口咬在王仁的脖子上。那东西,是一头熊。 因为房间一直不怎么亮,李月一直调着三十分之一的曝光时间,2000ISO值,人眼看不清,相机却能拍到。 “扎格,这里有熊吗?” 扎格楞了一下:“DB县的高山区有熊。我们这儿熊已经绝迹将近十年了。” 黑熊不算少见,但是生态环境遭到破坏后,越来越少。川西本来是有熊的,但是来过几次,我也从来没听人说过熊的事情。 照片上那熊的确是黑熊,却长得极其巨大,几乎有棕熊那么大。所以才没认出来是熊。 李月有些战战兢兢:“刚刚,王仁说的话,你们还记得么?” 阴风吹过,众人齐齐打了个冷颤。王仁是第三个房间的住客。前三个房间的人,都死了。 甚至,王仁的尸体,都不太可能找得回来。 鬼魂,这个词语在所有人心中突兀的冒了出来。 阳金玉急迫的抓着扎格的手:“你们店是不是闹鬼!” 刘思蕾低声:“别吵了,扎格比我们早来没几天。就算有,他也不知情。” “什么?”只有我,看过笔录,其他人都不知道,扎格是接替他的朋友尼桑来的。 想起尼桑,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扎格,尼桑为什么要让你来守着店子。他自己呢?” 扎格支支吾吾,汤臣大怒:“你现在还想隐瞒什么?你自己也不想活了?” 扎格才说道:“尼桑老婆死了,他不想呆在这儿了。所以一个人回家去了,店子也不是让我守着的,而是转给我了。我在笔录上没说实话。” 桑叶大叫:“你是说,这家店子原来就死过人?你这个老王八骗子,我要打死你,娘希匹。” 急躁之下,家乡骂人的话都出来了。 刘思蕾强行压住了心中的恐惧:“别说了,争论这些有什么用,我们现在又不能去其他地方。扎格,你有没有听说过这家旅馆有什么故事?” 扎格指了指门外:“最开始,屋里放了一个转经筒一嗒白色的骨珠挂在门后,来的客人不太喜欢,说阴森森的,于是我把他们取了下来,放进了柜台下面的纸箱子里面。” 白色的法器?藏传佛教中,白色的法器是附魔或镇压用的! 汤臣急忙走了出去:“我把它们再挂上去。” 众人面面相觑,汤臣在门外大喊:“找到了!” 汤臣拿着白色的转经筒和白色的骨珠走到门口:“管他什么妖魔鬼怪,我把法器再挂回去就是了!” 直到此时,汤臣已经完全相信了王仁所说。 这家旅馆不干净。 依照房间序号死人这种事情,有可能市巧合么?葛马鬼哥不说,王仁却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被熊咬死拖走的。又印证了房间序号的说法。 李静有些害怕:“王仁房间的旁边,就是我们的房间了。我……” 我只能安慰:“别担心,这是个意外。现在下大雪,那头熊还没有储存到冬眠需要的脂肪,才需要进食,攻击人类。再说,就算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法器挂回去,它就不会在作祟了。” 看着刘思蕾欲言又止,我也明白她们的想法:“这样把,今天晚上大家都睡在大厅。都不要分散。” 汤臣点了点头:“有些冷,我去把楼上的棉被搂下来。” 阳金玉拉着汤臣的袖子:“我……跟你一起去。” 看着两人上楼,我只能安慰有些失魂落魄的三个女人。 “你们别多想,真的只是意外而已。等一出去,我们就报警,森林警察和护林工人应该能找得到熊在哪儿。” 李月点了点头:“王仁父母就他一个孩子,到时候,我们怎么给他父母说?” 听到这里,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不只是王仁,还有鬼哥。 到这家旅馆的第二天,我们失去了两个朋友。这是旅馆第三起命案。 “啊!”楼上传来女人的尖叫。我和三女对视,一起跑上了楼。 走廊上,汤臣抱着阳金玉,不停的安慰。 “怎么了?”我问道。 阳金玉颤颤巍巍指着葛马房间:“我刚刚回头,看见窗户边有个人影子。” 我们都回头看着葛马的房间,靠走廊的窗户上的窗帘随风抖动着。 汤臣低声安慰:“别怕,那只是风吹得窗帘在动而已。葛马房间外面的窗户没关。” 俺看了一眼二楼,又看了看旅馆前白茫茫的公路:“拿上被子下去吧。我们的都拿上,晚上就不上来了。” 晚上,恐怕是难熬的一夜。 推开房间,我提起透明的收纳箱,抱起床上垫的盖的被子,走出了门。等着众人都走了出来,才走向了楼道。不知道为什么,走在最后的我,总感觉一股阴寒的气息在我脖子上吹着。不同于外面的野风。 聚集在火炉旁,拉过来几张桌子,放上棉被。我们围坐着。 “咕噜。”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发出了响动,比火炉中柴火的瘪响还大。 汤臣低语:“这么着也不是办法啊,我们还是要吃东西的。不然没被吓死,也饿死了。”
我扯着脖子,望向扎格的房间:“扎格老板,你这里还有什么吃的吗?” 扎格老板屋里传出声音:“后厨墙上,挂着两根羊腿,一根牛腿,够我们几人吃好几天的了。” “没刀怎么切?”李月喊了句。不是没刀,是刀没法用了。 刀?提到这个,我又想起了王仁死前的愤怒。如果厨房有两把刀,他就去做饭去了。也不会命丧熊口。 扎格老板的声音再次在房间里响起:“我房间有一把腰刀。对了,后厨柜子里有一根铁棒,可以吧羊腿架在火炉上烤。” 这倒是个办法。我随即起身去拿羊腿和铁棍。汤臣去扎格老板的房间那藏刀。 后厨挂着两根烟熏黄了的羊腿,还有一根有些隐隐泛红的牦牛腿。取下了羊腿,打开柜子拿起木棍。 看了看虚掩着的后厨后门,我重重的关上了它,发泄心中的愤怒。 “怎么了?”屋里传来刘思蕾关切的声音。 “没事儿,后厨门没关,我把它关上了。” 吸了一口冷空气,我的肺又不能控制了。我感觉有些背气,想要咳嗽咳不出来。 走进客厅,才咳嗽出来。 李月上前接过羊腿和铁棍:“怎么了?” 我只能骗他们:“没事儿,最近一直不舒服,我车上有药,我去拿。” “你小心一点!”刘思蕾急切道。 我点了点头。走向旅馆大门。看着那四道血手指印,深吸一口,打开了门。 “呼呜呜……”风依旧没停,雪更大了。已经看不清公路和院子的分别。甚至分不清,公路和对面高坡的间隙。 按了按解锁,我费力的弯下腰,才按到在车尾底下的后备箱开关,这一刻,我对我心爱的车产生了从来没有过的厌恶,该死的按钮。怎么设计在这下面。 后备箱很大,放了一个箱子,一个滑板,两箱饮料。还有一把,木吉他。 打开透明的储物箱,拿出了药瓶,放进兜里。想了想,我背上了木吉他。拿起了一箱饮料。 抬头看了看,四周没什么诡异的地方。背对风雪。进了旅馆。 “卡当!”栓****,我晃了晃手里的可乐拉罐:“二十四提,没冻上。” 汤臣急忙走了过来:“这是我TM这几天,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给你们弹一首曲子吧。”说着,我下意识的把左手按在一铉十六品,二铉十五品,三铉十三品上。钩动三四弦,然后顺弹二一弦。诡异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回响不停。 这只是我个人试音的习惯。但是在这一刻,这样的声音是如此的招人厌烦:“不好意思,个人习惯。我开始弹了。” 吉他声欢快的响起,一首我很喜欢的歌曲,鲍勃迪伦,六十年前出生的美国民谣音乐家的Iwantyou。 当我还没开口时,我楞了一下。一直弹着。 许久之后,李月疑惑:“你怎么不唱啊?” 我才接着旋律开口:“Andthere’snothingshedoesn’tsee(而且无所不知)SheknowswhereI’dliketobe(她甚至知道在哪儿可以把我蹲点)Butitdoesn’tmatter(但我对此毫不介意)Iwantyou,Iwantyou(我需要你)Iwantyousobad(我如此的需要你)Honey,Iwantyou(宝贝我需要你)。NowyourdancingchildwithhisChinesesuit(现在你的小鬼正穿着中国唐装风生舞起)Hespoketome,Itookhisflute(他叫我爸爸,我却拿走他的长笛)No,Iwasn’tverycutetohim,wasI(我显得没那么和蔼可亲,不是么?)ButIdidit,though,becausehelied(不过我依然要这样做,因为丫开始学会说谎了)Becausehetookyouforaride(因为他顽皮的骑到你身上)Andbecausetimewasonhisside(还因为以后是他们的时代)AndbecauseI.(还因为我……)Iwantyou,Iwantyou(我爱你)wantyousobad(我如此的爱你)Honey,Iwantyou(亲爱的我爱你)。” 当我习惯性弹起这首歌时,我并没有想到,它的的第一部分是Theguiltyundertakersighs(殡葬师在愧疚中悲叹)Thelonesomeorgangrindercries(孤独的手风琴师在哭喊)ThesilversaxophonessayIshouldrefuseyou(银萨克斯风劝说我应该拒绝你)Thecrackedbellsandwashedouthorns(破裂铃铛褪色败旧的号角)Blowintomyfacewithscorn(夹杂着嘲笑的声音向我迎面扑来)Butit’snotthatway(但事情本不该如此)Iwasn’tborntoloseyou(我才不该失去你)Iwantyou,Iwantyou (我需要你)Iwantyousobad(我如此的需要你)Honey,Iwantyou(宝贝我需要你)。 当我毫不在意的弹起这首歌时,我也没想过。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是在《致命ID》中。那是一部电影。电影中,无人生还。到最后,只有那个小孩儿模样的魔鬼,驱使着肥胖苍老的身体,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