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潜伏
晨光照耀,天色大亮,宽敞的山寨大堂里,众人聚集,画着师虎图案的大堂正中间位置上放着一把青石砌成的石凳,这石凳上坐着一个面色儒雅,身材修长的男子,这男子穿着一身白色袍服,目光锐利地看着堂下众人。 此时在众人正中间的位置站着一位少年,这少年就是刘岩,在他的左右两边,婴燕,还有那个女子和她的二叔被五花大绑着。 “年轻人,我在说一遍,他们的生死完全在于你,只要你同意留在山寨,我放了他们。”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大堂里回荡。 刘岩看着堂上那个男子,瞪目圆睁,硬生生道,“某誓死不做山贼。” 那男子几次三番劝说不下,很是恼火,他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走到刘岩面前。顿足停下,两腮微微动了动,沉声道,“硬气。”他一双冷峻的眸子看着刘岩,突然手伸到刘岩的衣领上,紧紧揪着刘岩胸前一角衣领又道,“小子,要不是看你有几分胆量,我早把你宰了。” 刘岩站在那里,目光从容,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 这男子生来一副秀气的面孔,两颊红润,一双泼墨似的浓眉,那挺拔的鼻梁,白皙的鬓角,如果不是那双怒火闪闪的眼睛,似乎从他的身上看不出一丝火性。 “那好啊!你就杀了我,我用我的命抵他们的命,请你放了他们。” 刘岩朗声道。 “放了他们,嘿嘿!”那男子冷笑一声,-转而浓眉一扬,大喝道,“来人啊!将这两女一男,一干人等推下去砍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行大汉持刀走上前来,将刘岩左右婴燕,那个女子还有她的二叔拽了起来。 刘岩看到此处,一直沉稳的性格一下子大惊起来,他忙大喊一声道,“慢。” 那行大汉并不理会,他们依然拽着婴燕一干人等往外拉。 眼见他们硬生生地被拖在地上,腿脚耷拉着,刘岩不忍心了,他看着婴燕哭泣着,眼泪哗啦哗啦的,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妥协过的刘岩突然走上前来,走到那坐在石凳上的二当家面前,轻声道,“我,我决定留下来,请你放了他们。” 此话一出,那坐在石凳上的男子眸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后大喝道,“你等都退下去吧!” 那行大汉一听吩咐,便双手一揖,缓缓退了下去。 “哈哈,你终于开窍了,留在黑龙寨,不会亏了你的。”那男子欣喜的开怀大笑道。 刘岩听着笑声,久久地怔在那里,他的眸光看着那男子笑声中张开的大嘴唇,心中不经忧愁起来,难道今后自己就真的成了一个强盗了吗?爹爹生前的嘱托,是有朝一日能立于朝堂,光宗耀祖,如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要杀了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婴燕meimei。 那男子笑一阵,从石凳上起身,走到刘岩身前,一拍他的肩膀,赞许道,“以后你就是我们黑龙寨的一员了,一家人了,我会好好栽培你的。嘿嘿!” 刘岩瞥了他一眼,随后冷冷地道,“放了他们。” 那男子一听刘岩说话,眸子转了转,恍然道,“哦,对了来人给他们松绑。” 一行大汉走上前来给婴燕等人松了身上绳索,便退了下去,刘岩忙上前将婴燕扶住,关切地看着婴燕,好生询问了一番,见婴燕一切都好,并没有什么事情,这才放下心来。 黑龙寨二当家给刘岩等人在山寨里安排了住处,刘岩和婴燕在这里住了下来,只是那女子和他的二叔却下了山,这二人是刘岩出手相救才得以脱身的,下山之时对刘岩很是感激,那女子本名林凤英,是扬州天下镖局林虎林大镖头的小女儿,这次是和她的二叔一起到京城里给扬州一个富商走镖的,没想到半路却遇上了强盗,幸好刘岩出手相救才得以幸存,他们丢了财物也不好到京城里去了,只好返回扬州,他们临走之时硬塞给刘岩一锭金子,说日后如果相遇,定当重谢。 刘岩性情豪爽,见他们与自己一同被强盗所抓,觉得甚是有缘,无心收他们钱财,推辞不要,后来凤英姑娘只得从自己那系着青丝带的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她拿起匕首在自己那秀发上轻轻一割,割下一缕青丝来,深情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今日我把它赠于你,倘若日后我们相遇,便以此为凭证。” 刘岩盛情难却,他将凤英姑娘那手中的一缕秀发接过,软软的发丝,刘岩只觉光溜溜的,不经便嗅到了那清新的发香,正待要一阵嘱托,不料凤英姑娘转过那英姿飒爽的身姿,一拽马僵,已然骑在了马上,她含情脉脉地翻身上马,拱手一揖道,“后会有期”随后嫣然一笑与她的二叔消失在前边茫茫大山之中, 刘岩望着凤英姑娘那远去的身影,久久凝视着,心中荡起一抹暖流,一抹留恋,当远方尘烟卷起,飘渺之间空荡荡一片,刘岩整个人还在方才那温柔的一言一行之中回荡,浅浅的一笑,似乎是天上仙子,那般妖娆,那般妩媚,只是淡淡驻足便消失不见。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刘岩甚是不解,他眺望着滚滚尘烟,心中泛起阵阵敛迹。 相遇?好的,凤英姑娘我记下了。 刘岩暗道,突兀似得缓过神来,便转身往山寨走去。 黑龙寨从此成了刘岩和婴燕的一个落脚点,刘岩被黑龙寨二当家拉拢入伙,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强盗。那二当家也借着大当家已死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当上了山寨大当家。只是刘岩心中始终倔强的不承认自己就是个强盗,每每那帮强盗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之时,他都不怎么参与,只是在山寨练武,大当家常常训斥他,强拉着他入伙,他总是宁死不从,与大当家对着干。大当家就拿婴燕当筹码,后来弄得刘岩只好为了婴燕与这帮强盗同流合污。 也许是命运的波轮,世事的无常,刘岩不想做强盗,却成了一个强盗,他只好暂且苟从,日后在做打算。 日月星辰,岁月更迭,转眼间,就到了盛夏。烈日炎炎,炽烈的光泽烘烤着大地。 凤州府,正阳街,门庭若市,一片热闹非凡,那一字的长街上,酒楼,茶馆,当铺,作坊,门庭大开,招揽着来来往往的顾客。街道两旁的空地上卖瓷器,狗皮膏药,针线玛瑙,的小商贩扯着长长的嗓音吆喝叫卖着。街道向南北两边延伸开来,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此时正是晌午时间,街上行人不断。 挑担赶路的山野民夫担着两捆柴光着脊梁,赤着两条黝黑的臂膀行色匆匆的走在街上,他们一边走着,一边给过路的马车行人让路。那梳着螺鬓髻,头戴各种金银首饰的富家小姐们打着一把油纸伞左顾右盼地漫步而行,还有那翩翩风度的公子哥,手拿折扇,游荡于街市巷柳,小儿妇孺各色人等混杂于这繁花似锦之中,甚是喧闹。 刘岩一身粗布短衫,肩上挑着一根扁担,扁担的两头挂着两个大箩筐,这两个箩筐里满满的盛着萝卜,青菜,他混在这人群里,不紧不慢地走着。 今日,他要到知府衙门里去送菜,这是黑龙寨大当家安排的,天气很炎热,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显得很是拥挤。 汗水在滴答,刘岩的背上已经湿透了,但是他脚下并没有停,继续向前赶路。 知府衙门的路刘岩比谁都熟悉,从小生活在这里,对于每一个角落都是了如指掌。 知了沙沙地在树梢枝头一个劲地叫着,那刺耳的声音叫得人心烦意乱。刘岩拐过正阳街便到了城北的知府衙门。 放下手中扁担和箩筐,刘岩在府衙门前的一棵柳树前停了下来,他站在那里稍作休息,便向那红色朱漆的知府大门扫了一眼,随后四下看了看,便把手伸起来,两手指弯曲,捏在一起,塞到嘴里,用力一吹气,便嘘嘘两声。
随后两个青衣小帽的汉子从知府府衙侧边的高墙里跳了出来,他们一看到刘岩便神色一晃暗示起来。 刘岩一迎上他们目光便会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擦了擦额头上的一把汗水,担起扁担往他们那个方向行去。 这两个人是黑龙寨大当家派来策应自己的,他今日要以送菜的名义混进知府衙门。 刘岩走到他们身边给这两个汉子一阵交代,便担着菜从知府衙门正门前绕到知府衙门后边的侧门去了。 侧门只有一个老者和一个妇人守着,刘岩向他们打了声招呼,便以送菜的名义混了进去。 他被那老者领着一路穿过悠长迂回的走廊,就到了知府府衙的厨房。 老者让刘岩放下菜,便伸手给了他几枚铜钱,刘岩接过铜钱,手指一握,将铜钱紧紧攥在手中,正要转身,突然眼睛一亮,纵身一跃扑到老者面前,老者一见大惊,苍老的目光凌厉的一闪便被一支手卡住了脖颈,老者哽咽着,眉头紧皱,目光紧紧盯着刘岩,刘岩一手卡着他的脖颈,另外一支手握成拳头扬在空中当即照准老者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 老者眼睛一蹬,哽咽一声便从刘岩身前倒了下去。 刘岩见老者昏了过去,也不在动手,便冷冷地在屋内扫了一眼,随后脚步轻轻地走出了屋子,他一到屋外,四下瞧了瞧便纵身一闪掠过走廊,一个鬼魅般没入旁边的花丛中去了。花丛中茂密繁盛,绿草悠悠,此时在刘岩旁边还有两个青衣小帽的汉子 这两汉子就是方才在府衙外边的那两个汉子,他们早已先一步刘岩潜入了府衙,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花丛隐没,高高的杂草遮挡着视线。刘岩凑到他们身边一阵低语,这两个汉子只是低下脑袋在刘岩身前暗暗点头,也不言语。 片刻功夫,花丛摇晃,一道影子纵身而起,轻轻点着斑斑墨绿,似影似幻腾跃在空中,只一刹那,便如一道稍纵的惊鸿般落于走廊里。他站定身形,眸光凌厉地往前边一扫,只见那前边走廊转角处,一个身着灰色短衫的仆人捧着一个茶壶不紧不慢地走来。 这仆人一看到刘岩,眸光一诧,似乎感觉有些不对,正要大喊,不料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一般,噎了一下,眸光只是诧异地一晃,便扔掉手中茶壶,整个身子趔趄着倒了下去,一支尖尖的银色匕首插在他的喉结上,他双目圆睁着躺在地上,那金黄色的大茶壶重重地滚落下来,叮咚一声把一壶烧开的沸水洒了一地。 刘岩目光一凝,凌厉地看着前方,此时他的旁边那两个汉子翻身从花丛中跃到了走廊里。刚才那把插在仆人喉结上的匕首,就是他们在暗处掷出去的,此时他们一左一右紧随于刘岩身边。 腾挪,闪跃,刘岩很快就到了那仆人尸体旁,他低头看了一眼那滚落在地上的茶壶,弯腰捡了起来。便带着身旁两人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这知府府衙不像皇帝的禁宫那般森严,府里的仆人丫鬟都是些乡下来的,他们哪里见过世面,眼见刘岩三人提着茶壶,还以为是厨房雇佣的杂役,所以也没有人询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