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震动
此时东正大街上的府邸都是严令门庭,与帝京此时的街头巷尾,可谓是有天壤之别。 但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随意谈论皇族宗室子弟的私事,虽然明面上是不允许的,可百姓们若是要在私下里谈论,那谁又能真的管得了? 可达官贵族之家却就又不同了,只要是其家族子弟随意的在这个时候到外面说错了一句话,那就可能被别人抓成把柄,栽赃诬陷为一顶大帽子,然后再毫不留情的给你扣下来,而且这顶帽子还是那种一旦定罪,几乎就再不能摘下来的铁帽子,那哪个家族又敢冒这种风险呢。 因此此时建安之内的达官贵族们个个都是紧闭门庭,不许任何人出入,就怕被扫到大皇子祁珩豢养青楼名妓梦轻婵的风暴眼里去。 是的,现在让得整个建安都被震动了起来的风暴,便是今早在城内莫名其妙被疯传而出的祁珩与梦轻婵之事。 梦轻婵,是建安这座以繁华著称的城池之内,最为出名的几个名妓之一。 或者又该说是从前,是从前建安之内最为著名的几个名妓之一。 毕竟早在年前,梦轻婵就忽然被赎身了,而按说像梦轻婵这般名动建安的歌舞妓,想要自青楼赎身,那一般是不可能会这么简单的,竟然在一夕之间就获得了自由身。 要说这里面没有什么猫腻,那还真是没人会信的,可既然能有这般的手段,可以令得梦轻婵一夜之间就在建安消失的人,又能有几个呢?要知道与梦轻婵有所牵扯的大人物可不少,但这次的事情却发生的是如此猝不及防,这简直就让得众人都有些心惊了。 虽然为此,各种猜测的都有,但谁也没有想到竟会是大皇子祁珩出的手。 若不是今早这个有模有样的传言被蓦然爆发了开来,那估计往后也不会有人能把祁珩与梦轻婵联想到一块去的。 “到底是从时候传出了这种流言的?” “不知道,只是今早在南兰溪畔外遇见墨画jiejie的时候,见她神情紧张,青茼就多问了一句,这才知道,原来外面竟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镇东大将军府,小云曛内,因了不久前急急忙忙赶回得青茼的一句话,梁媗此时是惊得差点连手中的那碗莲子粥都快拿不稳了。 帮梦轻婵赎身的人,是祁珩? 这怎么可能。 那个把活下去,把有尊严、有不容侵犯得地位的活下去的祁珩,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帮梦轻婵赎身的人呢? 这与自断那通天之路的行为有什么不同? 梁媗绝对、绝对不相信,这是那个她所知道得祁珩会做的事情。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会是事实。” 砰的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莲子粥,梁媗起身就想往南兰溪畔而去,可脚步都还未踏出房门一步呢,梁媗却就又停了下来,不动了。 “小姐?”青茼和念湘本还是极为担心的就想跟着梁媗一起出门的,但她们却都没料到自家小姐会突然停住了,一时之间刹不住脚,差点就撞到了梁媗身上。 “现下娘亲那儿肯定是最乱的时候,我此时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梁媗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之后,就转头对念湘吩咐道:“念湘,算算时辰,这个时候也该是雍儿自鹤寿斋散学的时候,但南兰溪畔那儿,现在正是混乱无比,雍儿这会儿过去恐怕会被吓到的,你还是去把他接来小云曛吧。” 此时南兰溪畔正是执事婆子们进进出出,听候沈氏吩咐之时,若梁雍这头小老虎过去了。 那肯定会在南兰溪畔造成一定得麻烦的。 一想到梁雍去了南兰溪畔,就先大喊着找沈氏的情景,梁媗此时就都已经开始感到头疼了,那就更别说是现下正是忙得快要人仰马翻的沈氏了。 因而梁媗首先就吩咐了念湘,让她去把梁雍给接到小云曛里来,这也可以为她娘亲减少一点会分心的可能,毕竟某只小老虎,可真是娘亲和她的“克星”啊。 有他在,那不管是沈氏还是梁媗,可就都很难不去注意和关心他的动向了。 就更别谈什么专心致志的处理府中事务了,这完全就是办不到的事情。 关于这一点,梁媗可是再了解不过的,而青茼和念湘也同样是深有感触,所以在梁媗的吩咐一下达之后,念湘就赶忙应下,转身便往外走去,先到鹤寿斋外去接梁雍过来。 至于梁媗,则是又走回了榻上坐下,月眉皱起,也不知道到底是又在沉思些什么了。 “小姐,你早上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现下还是把这碗莲子粥给喝了吧?不然身子可熬不住啊。”看着梁媗愁眉苦思的模样,青茼担心的小声说道。 “不用了,我没事的。” 但梁媗却轻轻地摇头拒绝了,反倒是忽然就对青茼问道:“青茼,你说这次的事情是真的吗?祁珩真的是帮梦轻婵赎身,并且当做外室给圈养在了宫外?” 青茼这倒是真被梁媗给问懵了,好半晌之后才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小姐啊,你这可就是为难青茼了,这些事我哪会儿知道啊。” 青茼的语气很是无辜,梁媗都被她逗笑了,“对对对,是我为难你了,像我们青茼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呢?” “小姐!”青茼怒了,“小姐你别以为青茼听不出来,这是小姐你在挖苦我呢。” “哦,原来你还知道啊?” “小姐!” “好了好了,不闹了。”梁媗看着脸都快憋红了的青茼,笑道:“你再去南兰溪畔外看看吧,如果见到了刘mama或弄琴的话,就再问一下她们,此时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现下镇东大将军府是已经被沈氏勒令,任何人都不许再擅自出入了,所以要想知道外面的消息,也只能是去南兰溪畔打听了。 此时屋外正是太阳最后一点余温的阳光,洒落下来最是暖。风,轻轻的吹,吹响了一株株云柳的叶子的沙沙声,轻轻地就回荡在了耳旁,像是叮叮咚咚的清澈溪水一般。 而盛夏里的那一株株桃树,现下桃花早就凋零尽了,此时只剩下满枝的枯意,在橘红色的阳光和风里微微摇曳,而也是在这满街道都是枯意的几株桃树里,一颗已经很老,生命也快走向尽头的桃树下满地雾照落花,彷如桃花落尽时的缤纷。 …… …… 在文帝的少年执政时期,西殷和后蜀爆发了一场大战,而也就是这场大战,让西殷的镇东大将军梁祜,开始崭露锋芒,惊艳天下——梁祜率领着西殷当时仅剩的十万大军,击退了后蜀的猛狼之师,侵入蜀地近千里之远,迫得当时的后蜀不得不主动议和。 当年的西殷,在那时虽气势如虹,但其实国力极弱,想要趁此吞并后蜀,实是天方夜谭。文帝深知此理,于是这场由后蜀先挑起的两国大战,最后以后蜀的主动议和结束。在后蜀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为质子后,这场大战,就这样彻底平息了。 至于东玉郡主……楚孤的母亲,也就是在那时,和着质子一起到来。 孟太妃,是先帝的四妃之一,而先帝的皇后,一生只有一位,那是元后桢皇后。在桢皇后红颜薄命,斯人早逝,先帝就没有再立新后,掌理六宫的大权,最后却是旁落成帝的宠妃,李贵妃手上。 李贵妃此人,专权跋扈,野心颇大,一直都想插手国政,在先帝病危之时,更是与太医串谋,假宣诏旨,把所有成年皇子都骗进了广明殿,全部毒杀。 最后,李贵妃还与其父兄发起了承德门兵变,欲立其只有三岁的幼子为帝,要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孟太妃冒死救出了元后桢皇后的遗子——当时还只有十一岁的文帝和六岁的郦王,让三公借此有了反击的理由的话,那估计当年李贵妃的毒计早就成功了。
只是,在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人们才猛然发现,孟太妃的长子和幼子,全都已死在了广明殿的那场阴谋里。 而这些,梁媗也是在前世时,父亲和娘亲被斩前夕才那样深刻的清楚了。 文帝驾崩,怀帝登基,而相比文帝的明君之名,怀帝的残暴和昏庸就更显丑陋,在登基之初,怀帝立刻一改先前的谦谦君子之范。 凡是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不出一月就全部罢职免官、获罪下狱,无一幸免。 这其中,最惨的虽不能算做是梁家,但在梁思玄被定死罪下狱,沈氏也因辱骂怀帝及沈云崇的暗中捣鬼而获同罪后,梁思玄把梁家最后的力量却是用来保存了她们的性命时,她才知道了一切的。 而说到这儿,就不能不说起英王了,梁媗此时的神色也不怎么好,那可是英王啊!是西殷如今仅有的三位异姓王之一,虽说权势并不能和郦王相提并论,但英王可也是手握五万海师,雄踞西殷海境防线的霸主,替西殷挡住了一年到头无数次的海寇侵犯,更是保下了西境内一方太平的最大功臣。 这样的英雄,不管是谁都不会忽视也不能忽视的,梁媗自然也是如此,只是她看着眼前的钟晴,却开始有些担心她了,毕竟英王之女,也就是现下正被簇拥在了场中央的那个少女,可是差点就成为了祁玚妻子的人啊。 英王子嗣颇丰,但他最疼的却是自己的小女儿唐梦澜,而唐梦澜身为英王的嫡女,本身就已是天之骄女,更何况又得到了英王的喜爱,其个性从小自也就养得有些刁蛮了。 但凡是唐梦澜喜欢、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那几乎就没有得不到过的。 而就是这样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个性又还有些刁蛮的天之骄女,在文帝、甚至是孟太妃的面前却也竟是颇得喜爱的,其中文帝先撇开不谈,毕竟帝王心中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就英王对于西殷海境的重要性来说,那文帝对唐梦澜的喜爱,说不得也只是因了英王罢了。 可孟太妃却就不一样了啊。 在除了楚孤和梁媗外,能入得了孟太妃眼的小辈们,现在梁媗就只知道一个长平公主和一个祁玚,而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位英王的幺女唐梦澜了。 这其中所代表了的问题,可是让得如今的梁媗不敢小看唐梦澜丝毫,毕竟若唐梦澜真如外界所言的那般,就只是个身份尊贵又个性刁蛮得天之骄女的话,那怎么可能会得到孟太妃她老人家的青睐?又怎么能让得太妃她老人家起了要赐婚于祁玚和唐梦澜的念头呢? 尽管最后,唐梦澜因了二皇子妃杨氏的一句话,就把建安闹得几乎满城风雨,而她与祁玚的亲事也因此最终没能成形,可就只是能使得孟太妃有了那样的念头,那就可以说明唐梦澜根本不是外人所传言的那般了。 “当年,二皇子妃一句‘此女有些刁蛮了’,就让得本都已经点头同意了与祁玚殿下得亲事的唐梦澜,一夜之间就把建安闹得是满城风雨,不止跑到了陛下面前去哭诉,而且还在潇雨寺‘巧遇’了与英王妃向来就交好的郦王妃,当场就委屈得是痛哭流涕,随即又与其母英王妃进宫去给冯贵妃请安,并且在冯贵妃宫里也是啼哭不止………不过就是短短一天的时间,整个建安就都在传二皇子妃不喜唐梦澜,甚至以婆婆的身份欺辱与她,最后使得冯贵妃找到了理由发作,连累得蕙妃都被文帝冷落了许久,而二皇子妃更是在好长一段时间内,连宫门都没再出过一步。” 梁媗看着沉默不语的钟晴,继续说道:“之后,要不是西边海寇忽然又蜂拥而来,使得海境战事忽起,英王妃和唐梦澜也不会急忙赶回到英王身边,那当年的事情也说不定不会就那样简单得平息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