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见不散
“小姐,莲子粥煮好了。”念湘先对沈氏行了一礼后才走到了梁媗的身边,然后借着端下莲子粥的机会,背对着所有人向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梁媗心下一松。 “娘亲,你一早上也没吃什么,不如就先用点莲子粥吧?这是念湘刚刚在小厨房亲自煮的,味道也不错,娘亲你先吃点莲子粥,再喂雍儿喝药吧。” 梁媗这是在和沈氏说,念湘全程都盯着梁雍的药呢,没有什么问题。 沈氏也没抬头看向梁媗,在她说完后就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但却没接过梁媗递来的莲子粥,反而是抱起梁雍,先给他喂药。 一旁的梁媗自然是连忙上去帮忙,但给昏迷的人喂药不是简单的事,更何况还是一个孩子,沈氏和梁媗没让别人帮忙,在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后,才终于把药汤喂完。 “娘亲,现在用饭吧。” 梁媗从沈氏的怀里接过梁雍,扶着他躺好后,才对沈氏说道。 沈氏这次也终于点头了,因此房内不一会儿就端进了许多菜肴,梁媗发现其中大多数竟然都是她爱吃的。梁媗转头看了沈氏一眼,但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悄悄的把累丝衔珠椅又挪近了沈氏的方向一些。 午饭倒是吃的很安静,但在饭后,梁媗扶着沈氏去院中消食的时候,却遇见了刚好要来拜见沈氏的梁姷。 “母亲。” “有什么事吗?”梁姷对着沈氏的时候依然是一副孺慕的模样,但沈氏对梁姷却也是一视同仁,神情淡漠的就直接问起梁姷来找她的目的。 梁姷娇声道:“回禀母亲,我刚刚收到周家小姐的帖子,她邀请我去周府一趟,说是有课学上的问题想要请教,因此女儿才来请示母亲,可否赴约。” 梁家现在的这种状况,其实梁家子弟都是不适合出府的,但有心的人始终是能编出更多适合得理由来的,明显梁姷这个“课学上的问题”就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借口,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勤勉好学”也不会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梁媗静静的看着一脸娴静娇媚的梁姷,这时自然又想起了前几天青茼、念湘和她提起的事情,看来梁姷不只和周家的那位大公子走得近了,连周家其他的人,梁姷也没放过呢。 梁媗正在盯着梁姷看,梁姷又何尝不是在注意着梁媗,但她此时却还是只能定定的站在这个女人前面,根本就不敢乱看。 沈氏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在梁姷说完后,她就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梁媗离开了。 “娘亲,我听说,二姐最近和周家的那位大公子走得很近。” 等得沈氏和梁媗走出好远,已经都完全看不见后面梁姷的身影后,梁媗才低声对沈氏说道。不过她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要给她娘亲报信,在这建安之中,她倒真不信梁姷有什么动作是能瞒过娘亲的。 她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想知道娘亲对于梁姷的这些动静有什么看法。她对梁姷,此时真的是有些抓不准了。 “不用管。” 但沈氏的回答却极其的简短,在梁媗都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沈氏就已经轻描淡写的又道:“她看不上周家未来得那个二等侯的。” 梁媗一怔,然后便笑了。 是啊,其实她不是都懂?自己已经这样了解梁姷了,但却因了这一世许多突发的事情后,变得犹豫了。就连梁姷那不可能会变的心气,她居然也不敢确定了。其实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梁姷几乎是绝不可能会选择周宸英的,要是他是那种惊才绝艳的人物也就罢了,但他偏偏只是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 而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是没有能力去把一个二等侯变成一等世袭爵位的。 梁媗抬头看了看她的娘亲,便又低头走在了沈氏的身边,陪着她静静的绕着南兰溪畔走了一圈又一圈。 …… …… “小姐,周公子已经等在外面了,我们这就过去吗?” “不,再等一会儿。” 紫川院中,梁姷自南兰溪畔回来后就悠闲的看起了书来,完全不管银安已经多次来报,说周宸英在外等了多久。对此银安也是有些疑惑的,但她却不敢多说什么,想起前几天没有好好的办妥自家小姐吩咐送去给周二小姐的信,而被责打的伤口,银安现在是极其安静的立在了梁姷身边,一点不敢多嘴。 紫川院里静悄悄的,丫鬟婆子们来往都极其的小心,不敢弄出大声的声响,直到好一会儿后,一个婆子走来又对梁姷转述了一下周宸英传来的询问后,她才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书。 “银安。” “小姐,我在。”银安赶忙应声。 “更衣吧。”梁姷终于开口吩咐了,银安庆幸得连忙招呼小丫鬟们上来帮手,在迅速的替梁姷换上一件xxx衣裙,以及精心梳妆好后,银安就搀着梁姷出了门,与在镇东大将军府外已经等候良久的周宸英碰面。 “周公子,累你久等了,我在这儿向你赔罪。”梁姷一见到周宸英,便婀娜多姿的向他福礼请罪。 “梁二小姐言重了,我也没等多久,你不用自责的。”周宸英彬彬有礼道。 “周公子真是善解人意,但我还是颇感愧疚,本来刚刚就可以按时出府了的,可母亲临时却有事吩咐了下来,这才耽误了这些时间,真是辛苦周公子了。” 梁姷极其愧疚的说道,脸上也是抱歉的神情。 只是梁姷的相貌本就生得极好,在她这样一番内疚歉意的神情下,一张俏脸更是娇艳,让得周宸英忙道:“长辈吩咐下来的事,我们晚辈自然是得照办,二小姐真的不必为此介怀,时辰也不早了,不要让二妹久等,我们还是赶紧启程吧。” “那就多谢周公子了。” 梁姷又对周宸英款款福身一礼后,周宸英便亲自扶着她登上了马车,两人就一路驶向了庆国公府。 庆国公府,是坐落在了寿安坊里,它虽没在东正大街上,但寿安坊里也是多有王侯府邸的,虽比不上东正大街的富贵,可也是王侯之家。 梁姷跟着周宸英,便就是一路从东正大街驶到了寿安坊内的庆国公府。 “梁jiejie,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嫡母今天又派些什么事情刁难你了呢。”周霏微一看见梁姷,便拉着她的手说道。 “你别乱说,我母亲才没有刁难我呢。”梁姷还是一脸娴静的笑道。 “得了吧。”但周霏微那美丽的脸庞上却满是刁蛮意味的说道:“你嫡母还不是刁难你啊?那上次的临时让你去抄佛经的事怎么说?上上次突然得又要你去给你那幼弟伴读又怎么说?” 周霏微完全无视了梁姷身后的周宸英,脸上那不赞同的神色,声音越说越大,也不管这些事到底是真是假,就马上用那大嗓门替梁姷传播了起来。 “好了。”最后,还是周宸英皱着眉打断了她的话,又转身对梁姷轻声道:“今天请二小姐来,是为了家妹课学上的事,还要多多拜托二小姐了。” 周宸英在周家是有不小威望的,周霏微刚刚被他这么一喝,虽说心中有些不满,可也不敢造次,在周宸英彬彬有礼的请着梁姷已经进去后,周霏微也只好听话的跟了上去。 而梁姷则轻轻的环视了一眼四周不少的仆人后,就嘴角浅浅上扬的跟在了周宸英的身后。 今天梁姷能够出门来庆国公府的理由并不是玩乐,周宸英在把她一路送到了周霏微的院子之后,也不好一再的逗留,就算他并不想离开,可在一会儿后还是起身告辞了。 梁姷倒也一直相送到了门外,而看着周宸英那挺拔俊朗的修长身影渐行渐远后,一旁的周霏微就开始打趣起了梁姷。 “你们用不用这样的难舍难分啊?现下不都是在一个府邸里嘛。” “霏微,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什么难舍难分。” 梁姷红着脸的睇了周霏微一眼,便转身往里走去,周霏微就笑道:“那你脸红什么?啧啧啧,看看这都娇羞成什么样了。”
“霏微!”梁姷轻声嗔怒,周霏微则毫无淑女气质的哈哈大笑一声后,说道:“我大哥对你是个什么心思,你可别对我说你不知道哦。” 梁姷刚刚还娇羞的神色,一瞬间就僵了僵,然后才长长的叹了一声道:“霏微,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婚事,怎么可能由我们自己做主,都是被嫡母握在了手中的。她要我嫁谁,我就只能嫁谁了。” 本来还一副大大咧咧模样的周霏微,在听完梁姷的这一番话后,竟然也是一怔,然后便也沉默了。 她自己也是庶女,对于梁姷说的情况,她深有感触。 “好了,我们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你今天叫我来到底是什么事,别说什么功课,以你这性子我可不信你会真的能安静下来看书。” 屋里的气氛稍稍沉重了,梁姷不经意的看了低着头的周霏微一眼后,就突然说起了其他的事,周霏微稍稍一顿后便也配合梁姷的笑道:“还是你最懂我,我自然不会真让你来教我读书什么的。只是不久后就是中秋了呢,到时的灯会你准备怎样?” 梁姷笑道:“还能怎样,当然是邀我们的周二小姐一起去同游灯会啦,就不知二小姐赏脸吗?” 周霏微大笑道:“赏,这个面子,怎么都要给不是?那我们就说好了哦,中秋灯会那天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 …… 初秋的脚步已经渐渐走到尾巴,天气也逐渐的凉爽起来,而梁府里的气氛却恰恰相反,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因了梁老爷子和梁思玄几乎都是早出晚归,因此下面的人们就只看着沈氏的脸色,见他们夫人最近虽还是一如往常的淡漠,但已没有前几天的沉重肃杀之气后,所有人就都活络了起来。 在除去春凝居外,丫鬟婆子们互相走动间也能听到说笑声和打闹声了,不再像前段时间那般的死寂和小心翼翼。 南兰溪畔 今天梁媗还是第一个就早早地到了南兰溪畔,她这两天的心情也是非常好,尤其昨晚外祖母派人来说,摘星草已经到了建安后,梁媗的心更是放下了不少,而且也马上让一直守在了楚孤新得暗桩酒肆外的成文先撤走。 对于楚孤,她还是忌惮为先,反正就算到了最坏的那一步,陈老也解不了摘星草的毒的话,那她也不会选择去与楚孤摊牌的。 最多,她只会让娘亲去找孟太妃,然后再让孟太妃去对楚孤说。 至于让自己或娘亲直接面对楚孤的事,她是不会做的,因为任何人触怒楚孤的后果,她都知道——脑中又想起那些曾经凄厉绝望的惨嚎之声,梁媗赶忙止住,不想继续再回忆下去。 “小姐……” “什、什么?” 耳边突然想起青茼的声音,梁媗紧绷的神经一松,回过神的转头看了过去,却只见到青茼一脸的欲言又止,梁媗就笑道:“有什么你就说啊。” 青茼却好像挣扎了又挣扎后,才道:“小姐,你是腹痛吗,怎么刚刚的脸色那么扭——那么不好看。” 扭曲的扭字,青茼都已经说出来了,但看着梁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她连忙极有眼力的改了话头,可梁媗却还是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心里一阵无语,然后在抬手轻敲了青茼的小脑袋一顿后,才好笑的进了正屋。 她来南兰溪畔,自然是不需要通报的,因此在梁媗一进屋后,正在给梁雍喂食细粥的沈氏先是转头看了她一眼后,才突然问道:“昨晚没睡好?” 梁媗知道自己的脸色不好看,但她只是笑道:“没有,昨晚睡得很好,就是刚刚屋外的冷风有些大。” 沈氏皱了皱眉,“你走路来的?” 梁媗点点头,沈氏便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以后都乘软轿过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