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说的,我都信
最后,终于还是梁姷率先开口了。 而梁媗却有些意外的瞥了一眼梁婳的方向后,甚是忧心的摇摇头道:“真的不用了,二姐,我放心不下雍儿,还是你先去花厅吧。” 此时的梁媗自然也不会有多好过,她的脸色也的确不怎么好看,但望着同样开始神色不佳的梁姷,她反而觉得不那么难受了。而在她又来了这么一句后,梁姷本已经不是很好看的神色就也越发难看起来。 但下一刻,在梁姷扶着银安的手紧了紧,银安的脸也突然白了白后,梁姷却忽然又浅浅笑了,她说道:“不用,怎么能让三meimei你一个人在这儿等着呢,我们就都‘候’在这儿吧。” 风,倏忽间仿佛就刮得猛烈了起来,而梁媗和梁姷那微微相像的脸庞上,却都笑着,笑望着彼此。 “小姐,忍不住我们就走吧,何必站在这儿受罪啊?” 就在梁媗和梁姷言笑晏晏间,离她们不远处的梁婳身旁,已经受不了的离蕊小声的对梁婳劝道。 “闭嘴。” 可梁婳却只是厉声低喝了她一句,吓得离蕊马上听话的闭上了嘴巴,没敢再说话。但不一会儿后,却又听得梁婳低声冷笑道:“她们要表现兄妹友爱,怎么能独独缺了我一个?谁会比谁好受。” 梁婳此时的确也是受不了了的,这前院中除了那琉璃小亭外就没有石椅了,但琉璃小亭却是非得沈氏同意才可进,这会儿可是有专人守着的呢,而且这南兰溪畔的人,梁婳可不觉得是她使得动的。 因此现下梁媗要在这儿守着,梁婳和梁姷就不能轻易的离开,虽然梁婳在心中又把梁媗狠狠咒骂了一遍,但脚步却一点没动。 就这样,三人又在院中对峙了半晌,就在青茼念湘的神色都着急了起来的时候,正房的大门终于动了。 “娘亲!”梁媗第一个快步就迎了上去,虽然脚步有些虚,但经过青茼她们的搀扶,她还是走到了沈氏的身边,急切的问道:“怎么样了?” 沈氏却没说什么,只是向她摇了摇头后,先侧身让出了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这就是陈老。 “陈老,今天真是多谢你了,明日也还得麻烦你老跑一遍呢。” “夫人客气,在下先告辞了。” “好,弄琴,你亲自送陈老出去。”沈氏对弄琴吩咐要好好送陈老出府以后,就看了梁媗一眼,然后便径直转身进屋了。 而梁媗也连忙跟上,完全就忘记了身后的梁婳和梁姷,而她们两人也只能站在门外,眼底各自浮起冷光的看着大门再次缓缓的关起。 屋内,“娘亲,陈老到底怎么说,到底是不是摘星草?”梁媗跟着沈氏一进到里间,就赶忙开口问道。 沈氏眉心平缓,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她走到昏迷的梁雍身边坐下,淡淡地说:“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摘星草的,就算雍儿和祁玚的中毒症状一样,可祁家却并没有说出过这件事,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梁媗一僵,呆在了原地,半晌后她都没再能说出一个字,可就在梁媗喉咙越来越发紧的时候,沈氏忽然说道:“陈老没有肯定,他告诉我,摘星草是只有苗山才有的毒草,在苗银出世后,苗山就只归禁军监管了,若要确认雍儿中的是不是摘星草毒,得先弄到一株摘星草后才能得知。” “啊,哦……” 梁媗有些结巴的应了,而此时里间内除了还在昏迷不醒的梁雍外,就只有沈氏和梁媗了,她看着她的娘亲,此时脑中才能开始飞快的转动了起来,想着到底改怎么把这件事给圆了。 自昨天梁雍忽然昏倒后,梁媗在经过了先前一阵极度的慌乱过后,她看见无数的太医与大夫进进出出都没有什么定论时,心里那个起先被她使劲压了下去的念头就又冒了出来。 虽说当时她也犹豫了会儿到底该不该对娘亲说摘星草一事的,但在今儿一早雍儿还没醒过来后,她就全都忘了,抓着沈氏的手就什么都说了出来。 直到现在,直到沈氏竟然当面就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这种机密时,梁媗才开始觉得要糟。 “娘、娘亲——” 梁媗想说些什么,说些什么去解释一下,但沈氏竟然挥了挥手,打断她地说道:“不想说就不用说了。” “不是的,娘亲……” 梁媗急了,她好不容易才能和娘亲亲近一些,她不想又回到以前那样,那种最熟悉的陌生人,她不愿意再做了,这是她的娘亲啊!梁媗急得眼睛都红了,但此时她越急就越说不出话来,可沈氏却连头也没回,她依然静静的看着床上那个昏迷的孩子,面无表情地轻声说:“不想说就不用说了,我也不怎么感兴趣。只是,你说的,我都信。” 最终,梁媗的眼泪还是没能忍住。 ***** ***** 兰台,这是三公一起决定临时集中处理政事的地方,最近这里也成了各部官员最频繁拜访登门的地方,今天也还是一般无二的来往繁忙。 “西北面受灾的各镇,昨天又联合上书要求镇粮。” “上个月不是才刚调集过一批发下吗,怎么又上书来要了?” “粮食永远比人少!” 台府里,梁思玄和傅襄都眉心微蹙的看着手里的文书,之后半晌没再说话,而此时外面又有人进来了,梁思玄和傅襄都下意识的转头去看,以为又是什么急报送来,谁知那竟是梁思玄的书僮荣木。 梁思玄猛地就站起了身来,旁边的傅襄也不奇怪,反而是低叹一声后,就又低头看起了手中的文书。 “老爷。” 荣木想对梁思玄行礼,但却被他拦住,梁思玄只是带着荣木走到了一边低声问道:“是不是府里出什么事了?” 梁思玄的眼中很是焦急,荣木也不敢耽搁,连忙解释道:“启禀老爷,不是的,是夫人让我带话来,请老爷你不用担心,陈老那儿已经有眉目了。” “真的?” “是。”荣木都不用抬头,就已经能从梁思玄的声音里听出他的高兴来了,但此时毕竟是公时,而且这里也不是说私事的地方,因此梁思玄匆匆问了几个重要的问题后,就让荣木回去了。 这件任务顺利完成后,荣木也是心情畅快,一路哼着小调往兰台外走,就算路上有不少来来往往的小内监撞到了他,他也心情大好的根本不计较,就这样高高兴兴的回了镇东大将军府。 镇东大将军府 “宫里传出的消息可靠吗?” “可靠的,荣木迫不及待就去找了老爷,而且回来时不止孙姑姑的人看见他神情欣喜了。姨娘,怕是夫人请来的那个什么‘陈老’,不知道找到什么门路了。” 燕南苑里,砚语低眉顺目的正在对杨氏禀报着刚刚从宫里递出来的消息,杨氏则眉目不惊的听着,然后笑了,“这出戏真是越来越好看,也不愧我等了这么久。那韩里芷也真是敢做,竟然连这一步也夸出了,她这次怕是没有后路了呢。” 杨氏饶有兴致的笑了笑,一旁的砚语却有些惊奇了,她听出了杨氏话里的意思,这是不看好韩姨娘啊,虽说现在看来,可能夫人那边的确是有些眉目了,可也不一定能抓得到韩姨娘的错处啊,自家主子怎么会这么肯定的站到了夫人那一边? 砚语心下奇怪,但脸上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在杨氏面前,她向来不敢表露多余的看法。 可这时,杨氏却又再开口了,她对砚语吩咐道:“让春凝居里的人好好盯着,一点风吹草动都得传过来。至于南兰溪畔那边,让他们只要好好守在外面就行了。” “是。” 砚语一一记下,然后又再向杨氏请示一遍无错后,她才退出了房外,而房内的杨氏却在屋里安静了许久后,嘴角才忍不住的高高扬起。 韩里芷这次是真的要完了,以沈明月的性子,你就算是动了她也比去动她的那对子女要好太多,若目标只是沈明月,那她最多狠狠回击一顿便可能完事,但目标要是梁媗和梁雍得话……杨氏的眼,已经深深弯起,她这次也许真的可以期待一番了。 韩阿萝,我终于有机会,可以把你从我的血rou里被拔除! ***** *****
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从一大早开始,天边就是乌云密布,那乌黑压顶的感觉让人十分的不舒服,更可恶的就是,在梁媗才一踏出小云曛时,倾盆的大雨就瓢泼而下,死死的阻住了梁媗要去往南兰溪畔的意愿。 “小姐,我们还是就派人去南兰溪畔说一声吧。”青茼自然不愿意梁媗冒着这大雨赶往南兰溪畔的。 “也只有这样了。” 梁媗轻叹了一声,她倒是不怎么介意在雨中前行,但这势必让必须跟着她的一大队丫鬟婆子们吃不少苦,而且等她到达南兰溪畔时,肯定已经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到时她娘亲看了也不会高兴的。 在这个时候,她真的不愿再忍娘亲不快了,因此梁媗这回才会如此的好说话,青茼更是趁热打铁,好像生怕梁媗下一刻就会反悔般的拔腿就跑出去遣人了,那速度快的啊! “这丫头怎么这样。”梁媗颇为无语的说道。 “还不是她太了解小姐你了,在你的心中,四爷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呢。”一旁的念湘笑道。 但不说还好,念湘一提起梁雍,梁媗就是一滞,然后脸上便就有忧愁浮了上来。念湘一看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不禁有些后悔,可还是赶忙转移话题。 “对了,小姐你吩咐让成文大哥去岳阳巷探查的事情,成文大哥有回复了。” “怎么说的?” 这个话题对梁媗很有用,她马上收起颓然,眼睛一亮的就看向念湘,念湘心里一松的回答道:“岳阳巷尾的那家小酒馆并没有关门,但就像小姐你说得那样,四周都有好些类似监视的人,根本就靠近不了的。” 在经过了上次胡大公子的事,还有后来在永安宫,祁瑜试探楚孤以后,梁媗就知道岳阳巷里的那个暗桩怕是要名存实亡了,现在果不其然,祁瑜果然早已经派了不少人在监视。 只是祁瑜聪明,但楚孤也不傻啊,那天的话都说到那个地步了,那家小酒馆也不可能再当做楚孤他们的联络地了,只听得念湘继续说道:“而小姐你让成文大哥另外打听的那一处,成文大哥也找到了。” “做得好!”梁媗眼睛大亮。 前一世到了最后,楚孤已名震天下,而他以往的那些卧薪尝胆,也已经早就变成了佳话传颂,其中这些在离敌人最近的暗桩,更是人们最爱聊的事迹之一,梁媗当然也在姜朝的身边听过不少,但她没想到,居然都是真的。 而这时,梁媗不由得想起了几个月前的一件事—— 悬秋阁前,“二姐说的是哪里话,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梁媗直视梁姷,梁姷的眼神却变得忧郁了起来,“我昨日邀你之时,你不是说不感兴趣的吗?” 瞬时之间,梁媗就可以感觉的到,梁姷身边的人都转头看向了她。 “青茼。” 青茼和念湘,在梁姷的话落之后,都是一呆,然后就有了火气,尤其是青茼,她的脚都已经跨了出去,可这时梁媗却出声了。 “青茼,昨天我一整日都是在哪儿?” “是在南兰溪畔,小姐。” 青茼愣了愣,不知道梁媗怎么会突然问这个,可她还是下意识的回答道:“昨日因为四爷闹着要吃饺子,所以大厨房临时赶制,晚膳上的比平日晚了好一会儿,最后夫人也就让小姐和四爷都歇在南兰溪畔了。” “是这样的吗,雍儿。”梁媗又轻声向梁雍问道。 “是的。”梁雍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探出了头回道。 “二姐,你也听见了,我昨日都是待在了南兰溪畔,可却根本就没收到你的邀约啊,是二姐你记错了,还是?” 梁媗看着梁姷,慢慢的说着。 虽然她此时很想表现的平静一些,但心中浮现的一件件往事,让她看着梁姷的目光,居然变得怨毒了起来。 梁姷,为什么要逼我呢…… 尚未发生的事,谁也不能定了谁的罪。可有的人记得啊,记得那真真实实发生过了的所有“以前”,就算已经轮回了一个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