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好，你呢。”杨璃儿的声音如同远方传来的回音，飘渺而又虚无。 两人一时之间语塞，杨璃儿抬起头看了一眼慕容辰，似乎比以前苍老了许多，一身白衣却又显得更加儒雅斯文，那只断袖让杨璃儿的心里忽然痛了一下，让她觉得刺眼。 慕容辰也注意到了杨璃儿的目光，于是他轻轻地笑了笑，然后下意识的隐藏了那只手，杨璃儿也低下了头，她原本以为自己忘记了慕容辰，但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她的心还是莫名的动了一下。 爱一个人，或许真的是刻骨铭心的，许久之后，它存在的形式不仅仅是爱情，也有可能只是一份回忆罢了。 无话之后，便是尴尬。杨璃儿低了低头，就准备走过去。 刚走出两三步，就听到后面的慕容辰叫住了杨璃儿，他说，“璃儿，或许寒王是爱你的。” 杨璃儿一愣，却没有转身，嘴角划过一丝讽刺的笑意，她不知道慕容辰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风曜寒爱她，那究竟是怎么一种爱法呢，她说，“那又如何。” 慕容辰没有说话，杨璃儿就那么的站着，刚刚出来的暖阳照在两人的身上，一阵晃眼，依稀记得当初他们并肩走在这路上，只觉得路是那么的短暂。 “寒王当初杀那一千个婴孩，是有原因的。”慕容辰缓缓地转过身，语气稍稍停顿了一下，直到杨璃儿也抬起头之后，慕容辰这才缓缓的说道，“我们大家都能误会寒王，但是唯独你不能。因为他是为了救你，为了救你，哪怕是杀掉一万个婴孩，他也在所不惜。” 慕容辰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在杨璃儿的脑海中炸响，她不敢相信望着慕容辰，每当她想起风曜寒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的想起那一千个婴孩，如今慕容辰却说那一千个婴孩是因为自己而死。 她不能接受，声音开始变得颤抖，她说，“你骗我，这不是真的。” 慕容辰皱起了眉头，他许久没有皱眉，但是当他再次看到杨璃儿的时候，内心就再次活跃起来，他说，“是真的，寒王他真的是爱你的。” 杨璃儿只觉得这些话愈发的好笑，风曜寒爱她，还是从慕容辰的口中说出来的，杨璃儿没有回答，她慢慢的向前走去，眼睛里满是哀伤，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需要时间好好地想一想。 “璃儿，你会明白的。”慕容辰又在后面喊了一句。 杨璃儿的脚步没有停顿一下，在她的心中，一千个婴孩究竟是多少条生命，她在默默的计算，却总是算不过来。她原本可以理直气壮的怒骂风曜寒，但是现在，他的底气全无，她觉得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杨璃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冷宫，好几次她都拿出了瓷瓶，看了又看，她的目光呆滞，说，“小绿，我好想离开这里。” “jiejie......”小绿在一旁看着杨璃儿的失神落魄，之前慕容辰说的话她也听到了，但是也没有太多的惊奇，风曜寒一向如此，虽然狠毒，但是做事情一定都会有理由，只是这个理由出现的也太迟了。 “出去又能去哪里呢，寒王其实很不错的，只要你用心的去发现......”小绿还在淳淳善诱，希望杨璃儿能够改变主意。 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杨璃儿给打断了，她说，“我不需要他这么残忍的爱，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生活，不管去哪......”杨璃儿说完，就是一脸可怜巴巴的望着小绿。 小绿也是于心不忍，回到这里之后，杨璃儿注定是不快乐，只是她也无能为力，她说，“王宫戒备森严，jiejie，你就别想这件事情了。” 杨璃儿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是门却突然开了，是风曜寒。 屋内两人的脸色同时变了，她们互相的看了一眼，小绿这才行礼后出去了。 杨璃儿不得不又坐了下来，稳了稳情绪，道，“这么晚了，寒王怎么还不睡。” “你不睡，就不算晚。”风曜寒做在了杨璃儿的对面，如豆的灯光让杨璃儿的阴影倒在了风曜寒的手上，风曜寒伸开了手，然后再慢慢的合拢。 杨璃儿没有接腔，她默默的坐在那里，想来她刚才说的话，风曜寒也已经听见了，倒是不见他生气，杨璃儿就又想起了之前慕容辰说的话，她本来是想问一千个婴孩的事情，但是一张嘴，却说道，“你爱我么。” 这话一说出来，风曜寒一愣，就连杨璃儿也忘记了说话，她迅速收回了目光，神情极为不自然，内心翻滚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一句，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就又抬起了头，重复了一遍，“我是说，你有没有爱过我。” 风曜寒的手慢慢的松开，随后又合拢。一直以来，他和杨璃儿都是争锋相对，恶言相向，突然改变了语气，突然问起这般话语，让他也变得有些无所适从。 他没有回答，趁着杨璃儿不注意的时候，他靠了过去，这一次不像以往那般粗鲁狂野，而是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一啄，随后便不愿意放开，杨璃儿没有太大的反应，就在风曜寒伸出一只手想要揽住杨璃儿的时候，杨璃儿却轻轻地撇过头，避开了风曜寒。 这一次风曜寒没有用强，杨璃儿很快的就躲开了风曜寒。杨璃儿低下了头，风曜寒则是将头望向了别处，随后，风曜寒忽然站了起来，他说，“本王从不会轻易爱上一个女人。” 杨璃儿不由得抬起了头，此刻她看不到风曜寒的表情，只是风曜寒冷冰冰的话，却让她听得字字珠玑，她说，“那就好。” 风曜寒也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他紧紧握住了拳头，想说的话此刻却是欲言又止，就在他走出去的那一刻，他忽然停了下来，说道，“你见过他了？” 杨璃儿知道风曜寒所说的是谁，于是她点了点头，在他们之间，慕容辰永远都只能用“他”来代替，她说，“他还跟我说了一些话。” 但是风曜寒似乎没有想听的意思，因为他没有跟着杨璃儿的话说下去，而是说，“他的话你大可不必相信。” 没有给杨璃儿解释，风曜寒就消失在了杨璃儿的眼前。 杨璃儿呆呆的立在了原处，风曜寒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或许已经不需要回答，她已经明白了许多。 月光如水，铺满了整个院子。杨璃儿披上衣服走了出去，此刻只觉得四周一片寂静，她的思绪飘到了很远，她想到了北澜国，想到了花倾城。 “jiejie，你怎么还在外面。”忙完后小绿一转身就看到了还在院子里担忧的杨璃儿，不由得走了出来，关切的问道。 杨璃儿没有说话，良久她叹了一口气，兀自的走了出去。 远处的黑影随着杨璃儿的进去，也慢慢隐退，黑暗终将恢复了以往，如豆灯光闪闪烁烁，她却是毫无睡意，如此了了一生，她不知道究竟还有什么意思。 就在小绿要退出的时候，她叫住了小绿，道，“小绿，我想跟你谈谈。” 小绿心里一动，却也还是停了下来，道，“jiejie，什么事。” 杨璃儿点了点头，让小绿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她像不认识小绿一般，直直看了好久，直到小绿浑身有些不自在的时候，杨璃儿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小绿，一直以来我对你不错吧，现在，我希望你能够帮助我。” “jiejie，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会办到。”小绿听杨璃儿这么一说，心中也不由得一紧，赶紧的点了点头，内心却是惴惴不安。 从她离开北澜国的那一刻起，她便在思量这个问题，却是一直没有出说来，这会儿情感却是更加的强烈，她拉起了小绿的手，道，“小绿，我终究不是属于这里，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 小绿点了点头，却是不知道小绿是什么意思，道，“jiejie作何打算，这里或许......终究......”小绿说话欲言又止，说到最后，话却是憋了回去，她偷偷的看了一眼杨璃儿，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杨璃儿叹了一口气，她站了起来，关上了窗子后，良久，她才说道，“我想离开这里。” “不行......”小绿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她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语气似乎不容拒绝。 杨璃儿没有说话，她背对着小绿。小绿也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强硬了，她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寒王不会同意的，你就算是想走，也不可能。” 杨璃儿这才轻轻的说道，“我知道。” “那你还这么想。”小绿见杨璃儿没有继续说下去，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像是安慰杨璃儿一般，轻轻地说道。 杨璃儿苦涩的笑了笑，她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小绿的语气罢了，她来到这边之后，就一直是小绿陪在自己的身边，甚至可以说是生死与共，到如今却也抵不过寒王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没什么，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虽是如此，小绿也不由得多看了杨璃儿一眼。从她对杨璃儿的了解，心中已经隐隐担忧起来，但是看着杨璃儿一脸淡然的表情，小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道，“别多想了，多休息一下吧。” 杨璃儿点了点头，没有理睬小绿。 小绿出去的那一霎那，外面的月光照在了杨璃儿的身上，一脸的淡然此刻更加的平静。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内心却是久久不能平静。她终于是要迈出这一步了。 这一夜，她夜不能寐。 一大早，杨璃儿就去找了风曜寒，她说，“寒王，为什么？” 风曜寒放下手中的奏章，看着一脸平静的杨璃儿，道，“你还是在怪我把你囚在本王的身边么？” 杨璃儿没有垂下头，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风曜寒，良久没有说话，直到风曜寒走了下来，杨璃儿这才说道，“我的到来本来就是一个意外，若是可以，我宁愿从没有来过。” 风曜寒的眉头一皱，他走了下来，目光阴冷无比。她怎么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当初他因为好奇留下了杨璃儿的性命，却不小心自己陷了进去，他对她的折磨和冷落让他更加的无法自拔，如今杨璃儿站在她的面前，这般冷淡的说出，他的心抽了一下。 他冷冷的逼视着杨璃儿，道，“你难道忘记了上次你说出这样的话，所付出的代价么。” “胳膊？”杨璃儿听罢，不由得一笑，望着那稍稍有些怒意的风曜寒，她道，“这一次，哪怕是付出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风曜寒倒吸一口气，拳头紧紧的捏住，杨璃儿，这一次，你还是那么不愿意的呆在我的身边么。 他说，“杨璃儿，若是我不同意呢。” 杨璃儿淡然一笑，没有回答。只是那个淡然的笑容却让风曜寒看的触目惊心。 杨璃儿没有说话，她慢慢地转过身去。一抹纯白在风曜寒眼中是那么的刺眼，他在后面叫住了杨璃儿，“杨璃儿，你就那么的固执吗？” 他想说，杨璃儿，你不知道本王已经爱上你了吗？他说不出口，话到嘴边，最终却还是憋了回去。 “固执的是你，不是我。”杨璃儿没有转身，淡淡的说道。 风曜寒的身体变得有些坚硬，但是在她出去的那一刻，风曜寒上前直接将杨璃儿揽在了怀中，还没等杨璃儿说话，风曜寒直接吻了上去，他闭上了眼睛，双手不断地使力，恨不得将杨璃儿揉进自己身躯。 杨璃儿双眼渐渐无神，她麻木的接受着这样一切。风曜寒不断地索取，他强硬的撬开贝齿，强迫她和他缠绕在一起，他说，“杨璃儿，这一次，本王不会让你再离开本王半步。” 杨璃儿轻抿着嘴唇，缓缓向前走去，她在心底说道，“风曜寒，即使你能左右一切，但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 风曜寒呆呆的站在门口，望着决绝的杨璃儿，风曜寒的心中竟似有了慌乱的感觉。他能君临天下，但是却对眼前的女子无可奈何，他甚至看着杨璃儿的离去，却是做不出任何的举动。 他能让人见她抓起来，却是抓不住她的心。 他能强吻于她，却是留不住她的人。 他无力地靠在了门框之上，都说男人两行泪，一行为苍生，一行为美人，但，当他两行泪都为她，那该如何？ 这一路，她走的很慢。似乎感受着时光从她的身边缓缓淌过，她却无能为力，只是当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了慕容辰，略带沧桑的他就像一雕石像站在她的旁边，皱着的眉头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无奈。 杨璃儿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淡淡的望着慕容辰。就像当初那般，没有太多的心思，时隔经年，恍若隔世。 慕容辰一愣，他看着眼前的笑容，那一刻觉得很不真实。杨璃儿现在是在对他笑吗，他想让她快乐无忧，却是伤害她最深的人吧。 他说，“或许你可以试着过这样的生活。” “这里终究不是我应该生活的地方，他所谓的爱不过是让我更加的痛苦罢了。”杨璃儿淡淡的说道，她想说，慕容辰究竟有没有爱过她，杨璃儿而不是替代品，但是她问不出口，既然已经发生的事实，她已经无力去改变这些，那又何必问呢。 她这一生，注定是要有遗憾的。 大概是因为昨儿的语气不大好，小绿今日的状态也不大好。 看着杨璃儿无精打采的样子，她赶紧围了上来，似乎为昨日的事情道歉，她说，“jiejie，这一大早你去哪了呀。” 杨璃儿摇了摇头，道，“没事，就随便出去走了走。” 小绿偷偷看了一眼杨璃儿，一时之间，小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暗自的叹了一口气，端上粥来。 杨璃儿吃了些，望着镜中的人儿，随后拿出了小瓷瓶。 她放在手里不停的磨砂，这是她从北澜国带回来的瓷瓶，她并没有告诉小绿，之前那御医还跟她说个一个秘密，那就是这药配上酒喝下去，过不了多久，生命迹象便会消失七个时辰，这是七个小时后，说不定还会出现别的状况。 这是杨璃儿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了，她只希望自己能够离开这里，离开风曜寒。 她说，“小绿，你拿些酒水来，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喝过了。” 小绿听罢点了点头，没敢多问什么。 酒水很快就上来了，杨璃儿淡然一笑，亲自替小绿倒了一杯酒水，道，“小绿，我自认为带你不薄，我想请你帮我最后一个忙。” “jiejie，你说。”经过昨晚的事情，小绿总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杨璃儿点了点头，她转了转受伤的瓷瓶，倒在了酒水中，小绿见此，赶忙阻拦，却见杨璃儿一笑，说道，“没什么。” 小绿也见过那个瓷瓶，当初风曜寒就是让她找人去看的这个小瓷瓶，这会儿也没有多起疑，只是点了点头。 杨璃儿看了杯中许久，这才仰头一饮而尽。 末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轻，似乎感觉心中的悲痛一下子就没有了。她抬起头看着小绿那有些悲痛的双眼，她说，“我注定是要离开这里的，哪怕是死去也在所不惜。只是我想，在我离开之后，希望可以将我带出宫，不用厚葬，顺水流下就好。” “jiejie，你在说什么啊。”小绿一下子有些着急起来了，不知道杨璃儿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杨璃儿却愈加的淡定了，她笑了笑，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只是我希望你能够答应我。” 小绿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思考这其中的不妥。 杨璃儿不由得又摇了摇小绿的手，她说，“小绿，其实我知道，在北澜国，你一直和寒王有联系，这一点我不想说什么。” “jiejie......我......”小绿听罢，眼神不由得柔和了一些，但是语气却依旧有些飘忽。 杨璃儿摇了摇头，她本来也就没有怪罪小绿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希望小绿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和此刻的心情，她说，“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亲meimei，这一次，你就答应我吧。” 至此，小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好看着杨璃儿点了点头。 此刻杨璃儿的一颗心终究是落了下来。 她扶了扶头，说，“今日起的有些早，我想好好休息一下，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小绿有些担忧的看了杨璃儿一眼，她总觉得今天的杨璃儿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在哪里，只能点了点头，说，“我就在外面，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记得叫我。” 杨璃儿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她已和救服下，药发七时辰，昏睡七天。 在最后的七个时辰里，她像一个人安静的呆着，这应该是属于她最后在这里的七个时辰了吧。 她的手划过这里的一切，这一刻她竟然感到了丝毫的留念，只是这一切将不再和风曜寒有关系。 她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的不适，相反她开始坐下来，翻开书，平心静气的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她想给谁留下一些东西，比如书信之内的东西，却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甚至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又改写给谁呢，她只希望，小绿能够做到她的承诺。 她躺在床上就像是进入了时光的机器，将这些年的思绪全部过了一遍，许多事情在她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回忆了许多遍，有些很清晰，有些却渐渐模糊，她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她需要这一刻的到来。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很静，风曜寒，若是我的这一声注定要与你纠缠在一起，那么我情愿选择这样的方式。 风曜寒到底还是来了，之前他看着杨璃儿的背影，让他的心很是不安，他觉得，杨璃儿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他也无从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