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番外【安云桥】
“假以时日……”芮盈痴然一笑道：“在我知道皇上心里一直有一个乔雨儿的时候，我就曾听人这样说过，结果呢，还是如此，根本没有人可以越过乔雨儿成为皇上心的最重，我也·”她揪紧了胸口的衣裳道：“明明一切都明白，可为何心还是那么痛，痛得就像要死一样？” 然而更加令她无法释怀的则是，她第一次见安云桥的时候，只觉得她与自己有些相似，然而现在想一想，根本不是安云桥像她，而是她和安云桥都像乔雨儿罢了。 真是可笑啊，得不到你，所以我以后爱过的每一个人都像你。 这样的痴情竟然能够出现在帝王家中，真是让芮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然，这么一想着，又是觉得悲凉的不行，她究竟算是什么呢，她只是做了一个别人的替身吗？ 她的宠爱原来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更像另外一个人吗？那么她在这后宫之中的意义究竟在那里呢。 她简直变得不能够更可怜了，似乎所有人都知道，然而她却是唯一一个不知道的了。 云妃无言地看着她，许久，将她揽入怀，轻声道：“罢了，不要再想这些了，好好歇一会儿，等回去后睡一觉就没事了。” 芮盈闭目不言，然她心里清楚，只要心里一日尚有轩辕晔，就一日不可能会没事。 又歇了一会儿，云妃的人带着步撵过来，尽管有墨竹等人在，云妃还是不放心，跟着芮盈一道去了雨墨殿，没一会儿功夫，太医便来了，紧接着海棠又进来禀报说御膳房奉皇后之命送来姜茶。 碍着太医在，云妃不便说什么，待太医一走，她立刻道：“去把那碗姜茶倒了，哪个晓得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古怪。” “她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脚。”芮盈倚着垫子道，经过这么会儿功夫，她已经平静了许多，不像刚才那么失控，但也仅止于表面而已，心里依然是不可碰触的剧痛。 “哪个晓得她什么手段，还是不碰为妙。”对于那柳莺莺，既然不是一路的人，还是多多小心为好了。她对柳莺莺就极为忌惮小心，凡与她相关的东西从不碰，更不要说吃了，即便是去椒房殿请安，那茶水也是从不沾口，“待会儿吃了醒酒的药就好好睡一觉，省得明日一早头痛。至于皇后，她嘴上说得好听，让你明日不用去请安，可若这新年头一天你真不去，她背后不知要怎样编派你的不是了，到时候你更吃亏。” “我晓得，不过眼下再吃亏又能如何，左右不过是这个样子罢了。”手指抚过光滑的锦衾，即便盖着被子屋又烧着炭火，她依旧觉得浑身冰冷。 “别想太多了。”除了这句话，云妃不知还能劝什么，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真是一点都没错。她身在局外，并不觉得轩辕晔对芮盈绝情，哪怕出了今日安云桥的事，也没有改变想法，“今夜我在这里陪你，明日也好一道去椒房殿请安。·” 见云妃说得坚决，芮盈没有拒绝，她与云妃之间并不需要什么客气的言语。 云妃和芮盈并排的躺在一起，感慨道：“你现在在这后宫之中已经算是在宠爱上无人能够与你比拟的了，现在你若是能够有一个孩子，则是要稳当的多了一些，那般之后便不用再去担心你失宠的那一日的事情了。”只要芮盈一日是宠妃，柳莺莺对芮盈的仇恨与忌惮可想而知。 所以想要自保，这孩子是绝对不能够少的。 “若是有孩子，便是上天对我最好的恩赐，不过……”芮盈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我的孩子，同样的也会是jiejie的孩子。” 云妃在这宫中早就失去了生育的最好的时候，这辈子恐怕也是不会再有孩子了，所以难免的落寞了。 云妃拍拍她的手道：“所以啊，就算是为了孩子，你也要想开一些，没有母妃的皇子在宫里是很难出头的，我还等着见你的孩子，认我为干娘呢，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芮盈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药端了上来，云妃看着芮盈全部喝下去后，方才吹熄了灯离开，随墨竹去了专门给她安排的厢房。 在一切皆归于宁静黑暗时，芮盈无声地闭起了双眼，有晶莹咸涩的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化为绣枕上的一点暗沉…… 芮盈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是觉得刚睡了一会儿，便模模煳煳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唤着，想要睁开眼，又觉得浑身都疼，特别是脑瓜仁，像有千军万马从自己脑袋上踏过一般，只想继续昏睡过去。 可是耳边的声音一直不停，听着像是墨竹，芮盈勉强睁开一丝缝，眼前出现几个模煳的人影，无力地道：“怎么了？为何这么早唤醒本宫？本宫头很疼。” 墨竹接过绞好的面巾仔细搭在芮盈额上，小声道：“主子，已经天亮了呢，您该去给太后他们请安了，其他娘娘也过来了。” “jiejie……”听得天亮，芮盈微微一惊，不过也感觉到周围亮得不似晚上，当下将目光疑向那个疑似云妃的人影，头疼的她根本没办法凝聚起目光，始终只能看清一个轮廓。 “怎么，头还是很疼吗？”云妃关切地问着，半扶了芮盈起来道：“来，再喝碗醒酒药，看看会否好一些。” 芮盈无力地答应一声，就着她的手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苦涩的药，随后又歇了一会儿方觉得有了些精神，同时眼前的景象也更清楚了一些。 “如何，能起身吗？”云妃示意墨竹在芮盈身后塞了两个苏绣软垫，她自己是早就起来了，为着等芮盈才一直拖到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再不去，怕是那边该出话了。至于德妃jiejie，我已经让她先行过去了。也能帮着咱们挡一挡了” 芮盈点点头，换墨竹替她更衣，因着时间较紧，梳洗动作很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全部收拾停当，芮盈抚脸振一振精神，又喝了口海棠备在旁边的热茶后方道：“jiejie，咱们赶紧过去吧。” 云妃言道：“我已经让人备了咱们的步撵，乘着过去也好快一些。墨竹，扶着一些你家主子，仔细小心摔了。” 待得走到外面，芮盈才发现外头正淅沥沥的下着雨，外头两乘步撵已经各自撑起了顶伞，至于抬步撵的小太监也穿戴起了防雨的蓑衣斗笠。 被带着重重水汽的风一吹，芮盈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些，“正月初一便下雨，看来今年是个多雨的年节。” 云妃一边坐上垫有软垫的步撵一边笑道：“那不是正好吗，今年咱们可是受够了没雨的苦楚。”待见芮盈坐稳后，她一拍扶手吩咐道：“去慈宁宫。” “！”八个小太监齐齐应声，随后快步而稳健的往慈宁宫行去，这一路上一个嫔妃也没有见着，想是都先去了。好不容易到了慈宁宫，进去后，发现里面已经满满坐了一殿的人，众太妃在，轩辕晔在，柳莺莺与一众宫嫔，还有昨夜刚刚承宠的安云桥氏都在，簇拥着坐在最上首的安太后，他们见得芮盈与云妃进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了他们身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芮盈两人硬着头皮上前行磕拜大礼，齐声道：“儿臣叩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凤体安康，年年称心，岁岁如意。” “平身！”安太后漠然注视着她们两人，“来得这样晚，哀家都要以为你们不来了。” 芮盈听出安太后言语间的冷意，惶恐地道：“请太后娘娘恕罪，一切都是儿臣不好，昨夜一时高兴贪欢多喝了几杯，险些误了给太后娘娘请安。” 安太后神色越发不悦，因着芮盈是作乱之家的子嗣，她对此就一直耿耿于怀，不过眼下是新年，不便指责，只是淡然道：“这宫里除了皇后与德妃之外，就属你与云妃的位份最高，做什么事之前都先想想自己身份，皇帝嫔妃贪杯误事，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芮盈连忙跪下道：“是，臣妾谨记太后娘娘教诲，往后绝不会再犯。” 安太后颔首道：“希望你是真的记得，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恩典。”芮盈起身后，与云妃一道去德妃身边的空位坐下。 若换了往日里，轩辕晔早已帮着芮盈一道在柳莺莺面前说好话，可是这一回，从始至终，轩辕晔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正式拿眼看过芮盈，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在他们落坐后，有宫人端上热腾腾的饺子，正吃到一半，忽见一个小太监冒雨奔到元宝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随即元宝的脸色就变了，挥退小太监下去后，自己进得殿，走到轩辕晔身边，同样是附耳低语。 轩辕晔舀饺子的手势一缓，低声道：“消息属实吗？” “是，送信来的军士就在宫门外等着。”元宝顿一顿又道：“皇上，要不要奴才去传他进来。” “传他到养心殿见朕。”轩辕晔说完将碗往旁边的小几上一搁，起身道：“母亲，突然有军情急报送来，儿臣得先去处理，晚些再来陪您。” 安太后体谅地道：“既是朝廷有事，皇帝赶紧去就是了，至于哀家这里，有皇后她们陪着说话，你不必挂心。” 话，自是说的无比好听，若只听这些话，任谁也看不出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不同寻常的地步，安太后根本不愿看这个在她瞧来冷血无情，不念亲情的儿子。 轩辕晔离去后，芮盈等在慈宁宫陪安太后说了阵话后方才起身告辞，外头的雨势比来时更大了些，飞滴落的雨珠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滴，一些宫人的衣角鞋袜都被淋湿了。 “真是讨厌，大年初一的下雨。”莫贵人在一旁抱怨着，在她身后宫人已经撑开了伞。步撵是只有嫔以上的宫嫔方能用的，像她这样的贵人乃至更低等的宫嫔，便只有步行。 莫贵人贪婪地看着芮盈等人一一登上步撵，没好气地对身后的宫人道：“你们撑小心一些，莫要是让雨溅上来湿了我的衣裳，否则仔细你们身上的皮。” “是。”宫人一边答应一边叫苦，这雨水溅不溅的他们哪里能做得了主，可是主子发话的，他们哪里能不应。 莫贵人刚走了几步，忽地看到一乘步撵从自己身边抬过，退开时无意间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因为坐在步撵上的人居然是安云桥。她明明是个小答应，就算昨夜晋了封，也不过与自己同是贵人，如何可以乘坐步撵？分明就是僭越。 想到这里，莫贵人突然高兴了起来，安云桥这样不知进退，恃宠生骄，不正好可以拿来做章吗？这样想着，她催促宫人赶紧上前，然后踩着地上的积水走到慕容仙步撵旁边，带着谄媚的笑意道：“娘娘万福，臣妾适才看到安贵人坐在步撵上，颇为不解，不是说只有嫔位的娘娘以上才可以乘步撵吗，怎得她也可以？” 慕容仙弹一弹殷红如丹朱的指甲道：“这话你应该去对皇后说才是，与本宫说什么？” 莫贵人被她一句话给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当然想要去跟皇后说，甚至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看到安云桥僭越的举动。可是安云桥分明是皇后一手抬举起来的，皇后定会偏坦于她，昨夜她已经当了那只出头鸟，今日可不想再当一回。 在这样的想法，她就不相信慕容仙会没有别的反应，一届皇后如今沦落到一个嫔位，她会甘心吗？ 慕容仙怎会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不屑地撇一撇嘴，旁边绿意说道：“不瞒莫贵人，适才来的时候我家主子已经看到了，只是安贵人的步撵是今晨皇上破例赐的，就是皇后娘娘也不好说什么。” 听到这话，莫贵人的脸顿时绿了，愣在原地连慕容仙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凭安云桥那张等姿色的面容，如何能得轩辕晔这般欢喜，连步撵都赐下了，再这样下去，她岂非还要爬到自己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