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授琴之名，多般试探
红日初升，清风和煦，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汐陌的身边除了贴身侍候的杜若之外，还有水月轩的宫婢，所以连杜若也不需要去做什么事。 一大早，那个叫水仙的宫婢便来传了黎婉言的话，说是请她去坤央宫授琴。 孟辰曜虽初登大宝，可他却已掌控了朝中大政，几个重要的老臣皆是他登上帝位的支持者。其中黎婉言的父亲，出力最多，所以他的女儿才名正言顺坐上了皇后之位。 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一个皇帝？ 孟辰曜到底踩了多少人才夺得那个位置，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领着杜若来到坤央宫，水仙将她请到了偏殿，然后道：“汐姑娘稍待片刻，奴婢去禀娘娘。” 汐陌点点头，待水仙退下后才扫量起自己所处的环境。 彰显着皇族的华丽，象征着凤仪的庄重，代表着高位的威严，从她踏入坤央宫的一刻便感受到了。 汐陌望着眼前的每一个陈设，木讷无感，唯有一物，瞬间吸引了她的目光。那是一幅画，挂在侧墙的帘幔后面，但她依然透过那薄如蝉翼的帘幔看到了。 汐陌缓缓走过去，仰头望着这幅画，视线慢慢移到左下角落款，勾起了无尽的心伤往事，更觉得满心的凄然。 这幅画是她家传之物，她曾为了孟辰曜从家悄悄中取出，帮他去收买一个人。那个时候她以为是一个官员，却原来竟是黎婉言，多么讽刺？她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数次背叛家族，多么可笑？ 杜若极为善解人意，她一眼便瞧出了汐陌的异样，忙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我没事。”汐陌深吸一口气，低下眸子，收起各种不平的心事。一切虽过去，可抹灭不了他们曾经做过的事，她的归来，将会是终结的开始。 杜若看了眼外面，一向淡定的她竟也有些着急了：“不是说很快便来么？这都等了多久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汐陌摇头，看着杜若道：“皇后召见，不管等多久都得等。若是自己离开，抗命之罪我们承担不起。” 杜若依然担心，她来之前，公子便交代了，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小姐。这皇后娘娘定是故意的。 又过了半个时辰，日上正空，茶水凉了一杯又一杯，黎婉言才姗姗而至。她一身雍容典雅的装束，发间是简单却不寻常的头饰，神情有些疲累，眉眼间带着一丝倦容。 汐陌恭身一礼，态度纤柔：“民女参见皇后娘娘。” “汐姑娘免礼。今日不知怎了，头有些疼，不想小睡一会儿竟过了头了，真是让汐姑娘久等了。”黎婉言走上凤榻，用手按了按侧额，语带歉然，可她的表情，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汐陌起身，尽量保持着最初的平和心：“若是娘娘凤体不适，不如改日再探讨琴技吧。” “现下觉得好多了，汐姑娘难得来一趟皇宫，便今日吧。” “好。”汐陌应下，抬眸看着黎婉言，道：“不知娘娘想要民女如何教您呢？”说到琴技，她虽算不上一等一，可也是信手拈来，更何况她可是琴仙的女儿。 黎婉言淡笑一声，不急不慢抚上那宽大的袖口，幽幽道：“汐姑娘急什么，本宫想先与你聊聊呢。” “汐陌一介平民，不敢与娘娘闲话。”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汐陌早便猜到的：“若娘娘无意琴艺，汐陌便告退了。” 汐陌说着便站起欲走，言语间的谦卑也渐渐收敛，她不想再和黎婉言多待片刻。 “慢着。”黎婉言的声音也瞬间变得漠然，先前的假意友好缓缓淡下，她盯着汐陌的眼睛，笑道：“汐姑娘容颜倾城，不知可有心上人？” 汐陌迎上黎婉言那满是提防与审视的目光，心中立刻浮现昔日一切不愿多加回首的往事。 黎婉言到底想要做什么？如今的她只是一个江湖女子，莫非还能威胁到她的后位不成？ 瞧着汐陌并无回答自己的意思，黎婉言也并不气愤，柔声道：“陛下看重九曲山庄，汐姑娘又是汐庄主的爱妹，为了西岳，不知汐姑娘可愿帮忙劝劝令兄？” 原来她是来试探的，莫非是孟辰曜的授意？ 汐陌看着她，笑了笑：“汐陌只是一个弱女子，不懂得家国大事，娘娘恐怕找错人了。” 黎婉言道：“汐姑娘那日宴上的表现，本宫便知你非池中之物，若是能促成此事，本宫可许你任何想要的东西。” 汐陌轻笑一声，朝前走了一步，盯着黎婉言的目光带了些厉色：“娘娘当真可以许任何东西？” 娇柔婉约的面容流露出了狠厉之色，让黎婉言只觉是否出现了幻觉，心陡凉了一瞬。眼前的这双眼，似乎似曾相识，可偏偏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望着黎婉言惊讶失神的反应，汐陌满意一笑，正欲提步离开，忽闻一阵婴孩儿啼哭，将她的心绪整个牵引，仿佛连最简单的呼吸也忘记了。 一个宫婢跑了进来，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孩，焦急地对黎婉言道：“娘娘，大皇子哭闹不止，该如何是好？” 黎婉言连忙起身，亲手抱起孩子轻轻哄着：“奥儿，不哭，你是怎么了呢？” 汐陌呆滞的目光定在黎婉言怀中襁褓的孩子身上，袖中的手早已在颤抖，本该离去的脚步，也迟迟迈不开，反倒是朝着那个孩子走去。 “能不能，让我抱一下？” 黎婉言一愣，然后将孩子递过去。汐陌小心翼翼接过，仿佛捧过什么至宝般。爱怜的目光落在那幼嫩如白玉的小脸，忍不住伸手去抚摸。 说也奇怪，这个孩子在看到汐陌的一瞬间竟停止了哭声，眨着黑黝黝的大眼睛，望着她。 “他多大了？”汐陌轻声道。 黎婉言注视着她的反应，心中别有思量：“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汐陌低声喃道，她的手抚过小皇子的脸颊，缓缓移到他细嫩的脖子上，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她脑海划过，眸光霎时变得冰冷。 就在她的手不可控制地用力时，那双稚嫩纯粹的小眼睛忽然弯起，冲她可爱一笑。 汐陌突觉心中一痛，猛地回神，两只手顿时松了开。 她在做什么？他只是一个孩子，是无辜的……可是她的孩子难道不无辜？她只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两个声音在脑海里打架，汐陌深吸一口气，闭了下眼睛，只听耳边传来宫婢的惊呼。 “大皇子！”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从她的手中滑落，直直地朝地上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