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章 巧舌如簧 意图不轨
“贤弟，如今蜀中广大河山皆在掌握之中。贤弟有如佳人坐怀，莫非要学柳下惠不成？”酒过三巡之时，方文琦忽然言道。谢杭闻言就是一愣，他不知方文琦何出此言。谢杭屏退左右，放下酒杯低声问道：“兄长何出此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蜀中虽好，号称天府，却是天子之地。小弟不过天子之臣，因何会有异心？” 方文琦冷笑一声，叹道：“好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贤弟口中天子，继位名不正言不顺。他本是李氏jian党为篡权夺位，而从冷宫找出傀儡而已。若论皇室正统，本轮不到他继承天子之位。其继位以来，虽有扳倒李氏jian党壮举。然其心胸狭隘，并无天子气量。他出身低微，母本不过宫中一位下贱宫女。恰逢那夜先帝酒醉，故而临幸之。其在冷宫长大，对天下皆有报复之心。他上位以来，频频对世家大族发难。不知多少百年世家，无故毁于其手中。又不知多少无辜之人，为其所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愚兄此生，便是为他所害。如此昏庸无道之君，继位以来，多少人揭竿而起，为推倒司马未央前赴后继。贤弟如今执掌兵权，又独占蜀中之地，若是毫无作为，岂不愧对天赐良机？贤弟，愚兄一腔肺腑之言，贤弟可要仔细思量。” 说到此处，一切已然明了。方文琦不知受何人指使，前来做说客。“十余年不见，不知兄长变化如此之大。兄长所言，小弟如今心中纷乱，不知如何是好。兹事体大，小弟不可不慎重。若稍有不慎，必有身败名裂之危。依兄长之言，若司马未央不该坐天子之位。放眼天下，何人可取而代之？”谢杭压低声音问道。 毕竟谈论此等大逆不道话题，他可不想隔墙有耳。方文琦微微一笑，以手蘸酒，在桌案上写下永明太子四个字。低声答道：“贤弟，当年理应继承大统之人，便是他。若非李氏jian党擅权作梗，他亦不至流落江湖。实不相瞒，当初解救愚兄那位司马公子，便是他嫡子。司马公子英明神武，天资神授，待人如沐春风，礼贤下士。如今司马公子身边，汇聚者日重。愚兄心高气傲，并非愿意服人者。然愚兄当年同公子促膝长谈，公子风度气节胸中才学，无一不远胜愚兄。愚兄为其折服，方才效命于他。他曾不止一次对愚兄提过，若是登上帝位。必会下诏，平凡昔年司马未央所一手炮制冤案。公子曾有言，天下虽大，黎民百姓不可胜计。然天下并非掌握在百姓手中，天下之肱股脊梁，便是世家大族，精英子弟。若无世家大族精英子弟，天下不成其天下，黎民百姓更无可附庸。百姓多是愚笨之人，心无主见。若无世家大族，天下必乱。” 谢杭额头见汗，他并未想到，这位十余年不见至交好友。今日一见，便将他拖入万丈深渊。谢杭虽做官不久，然永明太子何许人也，他也是耳熟能详。当今天子心腹大患，便是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之人。此人神出鬼没，处处为天子制造事端。如今看来，这位永明太子确是手眼通天之人。未成想，自己也落入这位永明太子法眼之中。 谢杭心思电转，他为方文琦斟酒，低声言道：“兄长所言，颇有道理。然小弟进入蜀中，尚未满一月。毫无根基可言，小弟手下可用之兵，不过十六万。以区区一卫之军，对抗朝廷，不亚于痴人说梦。蜀中虽好，却并非小弟故土。此间百姓，对小弟是何许人也，也不知晓。若要小弟就此割据，难上加难。若是天下纷乱无主之时，小弟于此自立为王尚可冒险一搏。如今天下大定，小弟若是自立蜀中，下场不如司马杰。小弟手下之兵，多是河北山东家乡，尽是北地之兵将。若要在蜀中常驻，三军将士也会将小弟粉身碎骨。”谢杭一席话，皆是真情实据，并无虚妄之言。他想点醒这位好友，让其迷途知返。毕竟少年之时，朝夕相处，已是至交。如今不能眼看其误入歧途，愈走愈远。 谁知方文琦不为所动，他以为谢杭被自己说动。方才会说出这般为难之语，并未觉出谢杭让其知难而退深意。他自洛阳来到蜀中，此前曾在司马皓面前夸下海口。定可凭当年手足之情，将谢杭说动，让其拥兵自立。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谢杭说道：“贤弟，事在人为。古语有云，富贵如火中取栗，焉有不冒险之理？如今朝廷北伐大军尚未返回，贤弟可趁此良机，先行剪除军中异己，牢牢控住手中之军。司马杰留下数十万降兵，贤弟可将其中精锐者收归麾下，如此一来，必有三十万之众。贤弟可秘密上报朝廷，说蜀中各地民乱纷起，形势不稳，需派兵四处镇压。如此一来，便有借口在蜀中常驻。贤弟派遣心腹之人守住剑阁，南面守住咽喉要道，毁去其余通行道路，让蜀地自闭。待有年余，贤弟便可就此自立，同朝廷分庭抗礼。”谢杭心中难过，他见这位好友中毒太深，已无迷途知返可能。 他是当机立断之人，心中忍痛作出决断。“兄长，朝廷大军过百万，若是大兵压境，小弟如何挡之？”谢杭面露苦色问道。“这有何难？自古而言，蜀道之难，天下皆知。若是朝廷派遣大军征讨贤弟，无数年之功，断不可破。此间司马公子会在其余地方举事，响应贤弟。若是天下多处揭竿而起，朝廷自顾不暇，蜀中之危迎刃而解。司马公子已然应允，蜀地便是贤弟自家产业，永世归于贤弟子孙，只需表面应顺朝廷便可。”说罢，方文琦起身到一旁，打开带来包裹，从中取出一个黑檀木盒交给谢杭。谢杭打开木盒，里面赫然是一枚金印。印上刻有：号令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