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百马城（1）
“好像没用？” “这是因为她死了。” “你这个东西只能寻找活人？“关雎大失所望，有被欺骗的感觉。 “人若死了，魂相也会和生前有所不同，但也有相似之处。唯一永恒不变的，是阿赖耶识。要想找到一个死人，指魂针需要遍寻娑婆世界所有的阿赖耶识。这就是‘天地搜魂法’。” 这其中的道理太过复杂，叶菱并没有和他一一细说。指魂针也只能遍及娑婆世界的阿赖耶识。如果有人涅槃成佛或者是飞升成仙，就会跳出娑婆世界之外而且不能回转。那指魂针也找不到他了。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以李云柔的道行，是无法跳出三界六道之外的。 “那现在用这个法术？“ 叶菱摇了摇头。她也很想用这个法术。如果这么容易，她早就做了。 “天地搜魂法需要巨大的能量。三界六道中只有上古灵兽才有这么强大的能量。有可能在人界找到的，只有浑沌、穷奇、饕餮和梼杌这四大凶兽。以我的本事，至少要找到三只，才能发动天地搜魂法。“ “那怎么找？” “用指魂针。” “但是指魂针只能找到活物，万一它们死了呢？而且到哪里去找这些怪物的身体的一部分？” “凶兽是不死的。纵然rou身毁灭，它也会附着在某个东西上面，直到有一天重生为止。它们虽然轮回，却永远在畜生道。而且浑沌已经附着在你的身体里了。穷奇，就在这把饮血剑中。” 原来如此，这些玄门中人拼死争夺的，竟然是一头恐怖的凶兽。如今这东西竟然寄生在他体内了。好在关雎这段时间经历了五花八门的怪事，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四凶兽的rou身毁灭之后所附生的四器，正是东胜神洲玄门弟子人人垂涎的“四凶器”。其中浑沌兽所寄生的是“人器”，而这个人器正是关雎。穷奇兽所寄生的是“兵器”，兵器就是饮血剑。饕餮兽寄生的叫“脏器”，而梼杌寄生的是“魂器”。所谓的凶，是凶兆之意。这四凶器虽然威力巨大，但得到这四凶器的人，却没有一个不遭受厄运。虽然如此，玄门弟子们依然前仆后继，趋之若鹜。虽然明知是厄运，至少那厄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巨大力量。谁不想自己的命运自己来掌握呢？ “既然已经找到两只了，那只要再找到一只……“ “对。而且我一直在找。“ 关雎忽然想起，那个指魂针之前一直是指向固定的方向。只是碰过李云柔的头发之后才开始乱动了。 叶菱从一个锦囊中取出一小撮东西，碰了碰指魂针。 “这是什么？” “是饕餮兽的前生舍利。” 叶菱说得轻描淡写，全然不提获得这点舍利子的血腥经历。 指魂针重新指向东北方的某处了。 叶菱没有说更多的话。其实复活一个已经被业力牵引转世的死人，光有魂魄和rou体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他的前生记忆。前生记忆藏在阿赖耶识之中，但是打开阿赖耶识又谈何容易。没有前生记忆的李云柔，复活过来也只是给一个新转世的魂魄换回rou体，并不是原来的李云柔了。 但叶菱懒得多说。她只要履行自己的承诺就足矣。 除了相信她之外，关雎并没有更多的选择。在这超出他常识的玄门世界，他不但无力，而且无知。 “好，我跟你走。“ 十二月十日，密青山东北五百里，同州百马城。 虽然相逢时间并不长，但关雎常常会梦见李云柔这个罕见的美女师妹。何况她还是为自己而死的。 死亡这种事，听说和发生在自己眼前完全是两样的感受。尤其是李云柔这样为他而死。她掉入九泉坑时发出的惨叫声，就像余音绕梁一样一直没离开过他。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入梦。 梦中他刚刚还沉浸在一种如蜜一样甜蜜的幸福感中，转瞬就风云突变。死亡就像泥沼中伸出的怪手，一把抓住了了他的脖子，将他慢慢地拉入深渊。黑暗、寒冷、沉默，无解的像谜一样的漩涡……到底死亡是怎么样的？她留在那个漆黑的死亡里会怎么样呢，她会觉得冷吗？ 他很想回到月影村，过去普通平静的生活里去。但不能背着这样一个噩梦。如果李云柔可以复活，不管她以后何去何从。即便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他也可以平安地回密青山下去继续往日和平的生活了。就算不再去同州开新店，以前积攒的银子也足够在月影村一辈子的生活了。 “师妹！” 关雎有时候依然会真的把自己当成薛重，尤其是在李云柔的面前。在这噩梦中他常常会情不自禁地大喊了一声，这喊声也把他自己惊醒了过来。双眼一睁开，他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他忘记了自己睡了多久，但已经又到了夜里。四周一片漆黑。 “师妹师妹……”虽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房间隔壁却清晰地传来叶菱的声音，“你这个小子还是个多情种？‘师妹’有完没完？吵得人睡不了觉！” 这种穿透性的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虽然住在隔壁，但叶菱的耳朵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他的一切动静。 在百马城住了好多天了，并没有饕餮的下落。一头可怖的怪兽，不可能生活在这么一个聚满了人类的城市里。它应该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的。关雎心如火燎。李云柔还呆在那冰冷的岩洞的深处受苦。虽然她可能已经没有了感觉。但关雎总是觉得，他和叶菱多耽搁一天，师妹就要多受一天的寒冰地狱之苦。 就是为了摆脱这个噩梦，他才和叶菱来到这个叫百马城的地方。 百马城可不止有一百匹马。要是数起来，也许有成千上万。 从同州通住大陆中土的道路上，最重要的交通工具就是马。百马城就是这路上马匹交易最大的集市。 不但马匹，在同州和中土之间流动的一切货物，铜、银矿产、兵器，还有钱，都在这里交汇。 其实古通河从同州一直通往金州，直到大陆的东南出海。这么多货物和人流本可以走水路。但水路在这里戛然而止。古通河并没有断，只是进入了山高峡深的高原和平原的交界地带。水流湍急，无法行船。很多河段陡然消失，没入深山之下，成了暗河。 货物的交易催生了银号。全国数一数二的银号大秦古泉的总号就在这里。 关雎和叶菱围着这个大秦古泉总号已经转悠好几天了。指魂针很明显地指向这里。叶菱也曾进去探过。只要一进入大秦古泉总号之中，不管处于哪里，指魂针总是指向地下。 地下，如果是不知道入口，就很难进入了。银号是守备最为严密的机构之一。叶菱道行虽然厉害，也不可能如入无人之境一样地去搜查。而且她也并不擅长土遁术。 指魂针虽然指向地下，但饕餮并不一定在地下。 在修炼灵源派修炼过“灵觉术”修士，对天地灵气都会有特别敏锐的感觉。大秦古泉的地下灵气透着一种古怪。就好像平静的水面中央，却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这像是一个空结阵的入口。 空结阵和血玄阵那种普通的用天地灵气来抵挡敌人入侵的普通的防御阵不同。空结阵能将本来平直的空间扭曲。 比如你往前十步就能走进南城门。于是你往前十步，但你并没有走进南城门，反而从北门出来了。这么奇怪的事情，并不一定是幻觉。也不是你的步子长度改变了，十步就能穿过整个城市。而是空间扭曲了。南城门和北城门被直接连接到了一起。而中间的部分，整个城池，被扭曲到其他的地方去了。这个扭曲如果能长久地持续存在，就称之为空结阵。 扭曲中的部分空间虽然接触不到了，却不可能凭空消失。它依然是整个六合空间的一部分，和其他的部分连接在一起。只是这连接改变到其他地方去了。这样的出入口，就是空结阵的出入口。那里必有强烈的灵气旋绕。否则这扭曲不能维持。空间会凭借着自己强大的弹性，又恢复成原来平直的样子。 指魂针永远指向空间中的方向。所以如果饕餮在一个被扭曲的空结阵里，那么指魂针的指向也会随着被扭曲的空间而扭曲，只会指向这个空结阵最近的入口。 想要找到饕餮，只能在这家银号内部去打打主意，看能否找到入口。 大秦古泉，一如其名号。其中的银钱就如源源不绝的泉水。虽然只有不到三十年的历史，分号却遍布全国各州，甚至延伸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