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明月
“呀忘记看春晚了,友梅姐可以看春晚吗?” “可以呀。” 友梅打开电视,红红火火的97春晚那英正演唱《青春世界》。 “喂听她唱还不如我们自己唱。”阿娟说,“友梅姐我很会唱的。” “放屁,友梅姐别信她的,她的声音跟鸭嗓子一样,嘎嘎嘎。” “你才放屁,以前乡里唱歌比赛我还拿过名次。” “第几名?” “第八。” “乖乖了不得。” 友梅喝了一瓶啤酒半瓶红酒,帮女孩们打开卡拉OK放入VCD光盘,女孩们也不生怯拿起话筒就唱。一个个因食物与酒精而满足的脸透出绯红的活力。 她们唱任贤齐的《心太软》,唱周华健的《朋友》,唱郑秀文的《值得》。尽是些不知所谓的口水歌,曾经三儿那时代的中国摇滚销声匿迹了吗? 将近有快十年没听到如三儿他们那般富含精神力量的歌曲了。 女孩们唱的高兴,友梅也听的开心时而与她们合作两首,可以想见这台卡拉OK从前只有友梅一个人唱吧,你可以想象她孤零零的拿着话筒,孤零零的唱着某首歌。 可今天不同,这间别墅从未如此热闹。 大家正唱的高兴阿美过来问道:“友梅姐我能打个电话回去吗?” “打回老家吗?” “嗯。” “在那里,打长途加拨零哦。” 阿美坐到电话边拿起听筒拨号,这边女孩们拉着阿芬要她唱拿手的《但愿人长久》。 阿芬有点害羞但一开口就让所有人吓到了,她的声音清澈沁入人心,不夸张的讲她才唱两句,所有人都安静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长途电话接通,才听到远方母亲的一声“喂”刚才满脑子想好的话全给忘了,只剩一张欲语泪先流的哭脸。 母亲用湖南话问道:“喂阿美怎么不讲话啊?喂?” “妈,你好吗?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吃的面条,你呢?吃了吗?” “吃了我吃了火锅,还喝了点酒。” “哦阿美在那过的还好吧?加班累不累啊。” “妈你放心,我很好,厂里也对我们很好,天天有加菜,小年夜还组织去看电影。” “那就好,那就好。” “你们放心好了我在这很习惯,钱也够花身体也好,你跟爸怎么样,身体好吗?” “好啊,好,我跟你爸都好,你一个人在那边自己要当心点啊。” “嗯我会的你们放心,哦给弟弟上学的钱我已经寄回去了,你们记得去拿啊。” “行,美啊……”那头的母亲突然哽咽,阿美也跟着一阵心酸,抬起脸望向一边的电视。 阿芬正唱道:“不应有恨,此时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想必当时阿美离开家时是恨父母的,父母重男轻女,为了给弟弟筹钱读书她唯有早早外出打工,在深圳从十七岁到现在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只有在最近这一年成了肖主管的“二奶”后生活才好了一些。
可是这样一个长途电话让她勾起有限的思乡之情,那些个对父母与重男轻女观念的痛恨也暂时消失了,她很想,很想去看他们。 ……… “啊放烟火了!”别墅外忽然亮起来,女孩们扔下话筒跑到外面,大梅沙那边焰火交织着几束激光,点亮夜空的刹那美丽,望着焰火的她们有的哭了,有的拍手叫美,屋中的阿美挂了电话后就倒在了沙发上,没人去打扰她,知道她心里难过极了。 “阿芬你刚才唱的太好听了。”常友梅说,“你以前唱过歌吗?” “唱过,可在这卡拉OK上还是第一次。” “都是那么好听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大家好像都很喜欢听。” “我告诉你你唱的非常好!大概就是块天生唱歌的料,我认识两个香港朋友,她们的老公有做音乐的,我打算把你介绍给他们。” “啊?友梅姐我不行的,我就是瞎唱唱。就这么定了,下回我跟她们聚会的时候叫上你一起去。” 感觉常友梅是喝醉了尽在说胡话,一个山西黄土地来的打工妹,唱了首歌她就要推荐给香港音乐制作人,这么天方夜谭的故事再劣等的路边小说也编不出来吧。 不过这个除夕夜所有人都很开心,连哭花了脸的阿美也一样。 深圳啊,真是个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你的好地方。